彼时只见眼前人,一弯泠泉作眼眸,莹莹水光点韵。黛眉琼鼻,樱唇酥口,沁颜花色,柔情绰态。

    眉目弯弯,其间净澈澄莹,好似盈了一汪清泉。肤白清丽若玉,于日下出尘。那眉眼,那面容,应是粉雕玉琢而成,是世间少有。

    他对着自己笑,柔声开口问,“想必这位,就是西尧二公主?”

    话音落下,良久无音。

    穆解轶挽唇无言,只静静地望着前方,将那张脸,那双眉眼盛在自己眼中,细细端详。

    言浔才从云珩的“勾引”中醒来,就发现,穆解轶也昏了。

    花如许的确是个小美人,一句话,一声笑便勾了女公子的魂。

    只是这些,“小美人”却不自知。见对方不语,花如许不免有些尴尬,眸色转怯,看着穆解轶一脸无辜的眨眼睛,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哦,正是正是。”言浔赶紧开口解围,抬手作请道:“来!南椋国君里面请,北秦、西蜀、东漓都还没到呢。”

    “是嘛?那是我来早了……”花如许转目,向言浔投去了感激的眼神,跟着走进了郢熙殿。

    后方臣下紧忙跟上。

    穆解轶未动,立在原地,目光一路追随着花如许的脚步,看着他的背影,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细细打量……

    正巧,赶上荀淮进殿。

    见穆解轶只身一人站在殿门前,荀淮躬身行礼道:“荀淮拜见二公主。”

    “嗯。”穆解轶心不在焉的应声。

    “二公主,为何站在门前不进去?”荀淮一脸好奇的问。

    “哦,没事,殿里太闷,出来吹吹风。”穆解轶相当敷衍的答。

    “原来如此。”荀淮点头,再行一礼,道:“那臣就先进去了。”

    “嗯。”仍旧看着人,仍旧心不在焉的答。

    眼看着荀淮就要越身而过,穆解轶惊醒一般,急忙拉主人,“欸!欸!”

    荀淮一怔,转过身来问,“怎么了?二公主。”

    挑起下巴指了指人,穆解轶问,“你认识他吗?”

    顺着穆解轶的目光向前望去,看着花如许,荀淮答,“自然认识的,南椋国君。”

    “他今年多大了?”

    荀淮想了想,“好像……刚过而立。”

    “三十呀?!”穆解轶一惊,又是一喜。

    “是。”荀淮颔首答。

    “后宫有多少后妃?”

    “嗯?”荀淮闻言一怔,忘了回答。

    撇嘴翻目,穆解轶不耐的嚷,“嗯什么嗯,说呀!”

    “好像,好像……这个臣也不知,”好像了半天,也没想到,荀淮索性直说,“南椋国君是新登帝位,一直以来也未听说过南椋后妃的踪闻。”

    荀淮本以为这样说,会惹怒穆解轶,开罪自己,不想出奇的是,对面人听见自己的回答,却只是,“哦。”

    相当简单的回答。

    荀淮偷偷抬眸,看了穆解轶一眼,她仍望着前方,目光落在花如许身上,一瞬不瞬,她在笑。

    竟然在笑?!脸上满是欢喜,同方才的言浔如出一辙。

    不觉一疑,荀淮倾身,试探性的问,“二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你去。”又是一句相当敷衍的回答。

    荀淮一愣:“……好,好。”

    与此同时,殿内。

    “闲闲,你带南椋国君入座。”言浔停步,转身对知闲闲吩咐。

    “是。”知闲闲颔首应声,过后一跛一跛的走上前去,引着花如许向前走,口中言,“南椋国君,此次议事,列国君主俱在,众位是共商天下大事,所以也没什么位次之分。您看,几案都是相对的,你可随意坐。”

    趁着这个空隙,小人儿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蹭到云珩身边,小声问,“这几日怎么样?过的可好?”

    行在队列的最末端,帷帽低垂,云珩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开口,“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同我一个别国臣下攀谈做什么?有失身份。”

    他在好心提醒。

    言浔一听,却不高兴了,登时嘟起嘴来,“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可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

    生气了,直接转身就走。

    云珩:“……”

    小人儿气呼呼的,回到了之前自己坐的几案前坐下。

    “哦,好,”这边,花如许笑着点头,转目一扫,直接停在原地,指着言浔身旁的几案说,“我同北祁国君挨着坐,南椋就坐这儿。”

    闻言抬眸,原本气嘟嘟的小人儿即刻换上笑颜,应声道:“好呀!南椋挨着北祁坐,荣幸之至。”

    嘴上虽是在答应花如许,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往人家身后瞟。

    云珩:“……”

    一旁,知闲闲也说,“好,那南椋国君请。”

    花如许:“嗯。”

    南椋众人落座,云珩很自觉的去到最后方。等相国,典客,使臣都落了坐才发现,他没有蒲团坐了。

    正尴尬之际。

    “给朕换个新蒲团来,这个坐着不舒服。”言浔忽然对侍从大喊。

    身侧人领命,即刻取了新的蒲团送上。

    言浔起身,又对侍从说,“把朕的蒲团给他。”

    指着云珩下命。

    话一出口,引得众人一惊,一齐转目看向最后。

    于万千目光间,见云珩站在原地,帷幔低垂,不知所措。

    侍从迟疑了许久,才说,“……是。”

    送上蒲团。

    “北祁国君……”云珩略显慌张,正要开口拒绝。

    “哎呀!南椋国君,你有所不知,”言浔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又同花如许聊了起来,“西尧的冬不比南椋,寒得很,蒲团要垫厚些,免得膝盖受凉。方才我的坐的那个就有些薄了,你快坐下试试,看看暖不暖。若是不暖,早些命人换了才好。”

    “哦,好好。”花如许一听,立刻俯身坐下试垫子。

    至于那些臣下,目光一直紧随着国君。不到一秒,便对云珩置之不理。

    独自一人立在蒲团前,也没人再理。云珩抿唇,顿了顿。

    算了,坐。

    自从云珩进来之后,言浔就变得异常殷勤。坐在位上怎么也不老实,总是想转过身来同花如许说些什么,总之就是各种攀谈,嘘寒问暖。还时不时的向其后方瞟上一眼,然后傻兮兮的笑个不停。

    她的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角落里,云珩:“……”

    又一个对视,见云珩无意识抬手一摆袖,露出了袖口的白茸茸团线。言浔瞧见一怔,呆呆地看了许久,再笑时,眼中似有泪光。

    “东漓国君到!”

    又一声高嚷,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言浔忙不迭起身,迎了出去。

    没了陪自己聊天的人,花如许闭口收声,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

    不多时,又见荀淮引着,言浔和梁靖起一起走了进来,二人相谈甚欢。

    路过自己时,花如许同梁靖起对视,眼神示意,点头微笑。

    收回目光,再看其后,穆解轶跟在那二人身后,正缓步朝这边走来。因着方才的“冷漠”,花如许有些怕这位西尧女公子,立刻垂下头去,不与其对视。

    谁知,女公子走到自己的几案前,忽然停住了脚。

    花如许的心咯噔一下,低垂的视线中,见对面衣裙轻摆。

    穆解轶在看自己。

    “小美人”惊恐惧怕,下意识揉皱了袍角。

    正紧张之际,顿了顿,又见裙摆一转,穆解轶转身……

    终于走了。

    呼!花如许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呃――

    眼看着穆解轶走到了自己对面的几案前坐下,她仍静静的看着自己,一瞬不瞬。

    急忙低头,小美人:“……”瑟瑟发抖~

    未几。

    “解轶,你怎么坐这儿来了?”方延川又寻了过来。

    当然,还有孟谞然。

    托腮坐在几前,只顾着专心致志看“美人”,穆解轶没理他。

    “解轶,解轶!”

    方延川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应答。

    “解轶怎么了?”那人挠挠头,转目看向孟谞然,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

    “怎么了?哼!”对面,孟谞然冷哼一声,“看不出来吗?不想理你呗。”

    “胡说!”方延川登时反口,不想丢面子,便说,“依我看,是不想理你。”

    “嘁――”翻了个白眼,孟谞然:“胡说八道。”

    “不信,你叫她试试,她也不理你。”

    “……”

    “叫啊!叫啊!”唇际轻勾,“呵,不敢了?”

    某人挑衅。

    “哼!叫就叫,谁怕谁呀!”男人最受不得激,孟谞然冲动,当场应下,转目看着穆解轶,鼓足勇气,试探性的开口唤,“二公主。”

    “……”

    果然也没理。

    “二,二公主。”

    “……”

    唉,冲动了。

    “哈哈哈……”方延川一见,仰头大笑。没错,是嘲笑。

    栽了面子,孟谞然尴尬,气的脸红脖子粗,登时,“二公主!”

    提高了声调。

    “啊!”吓了一跳,穆解轶周身一颤。从“美色诱惑”中醒来,转目一看,见孟谞然正嘟嘴瞪眼看着自己。一旁,方延川还在笑。

    “怎么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穆解轶温怒,吼着问。

    “你看!二公主……”方延川正准备得瑟。

    “哎呀!你们两个离我远点儿,吵死了!”穆解轶忽然暴躁大吼。

    方延川:“……”

    孟谞然:“……”

    一刻钟后,郢熙大殿门前。

    姜定安和周明带着一众侍卫静立把守。

    周明面无表情,尽忠职守。

    姜定安却不同,他站不住,来来回回的踱步。走到周明身侧,望了望天,问,“周大哥,你说,这议事的时辰都到了,北秦和西蜀怎么还不来?”

    “哼,”闻言,笑了一下,周明开口,“他们都在那儿憋着呢。”

    “憋?憋什么?”姜定安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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