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不肯正面回答,所言之词也是无比敷衍。

    那日临到解三爷走,言浔也没问清楚他不肯离去的真正缘由。

    老头推开殿门,立在石阶上,仰头望落日夕阳,骤然间又是一声长叹。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

    解三爷为何不肯回西尧?

    这其实是一个近乎执拗的心结。

    当初解三爷离开靖都只为一个目的,就是想替儿孙报仇。但十年过去了,如今轩辕傲还活着……

    战争有多残酷,人心就有多脆弱。老爷子不能为儿孙报仇,再见亦是心痛。

    此刻的解三爷,一如十年前那个身受重伤躺在军帐中的自己。

    老爷子望着天际,又一次泪眼婆娑,道:;若是这样,倒不如不见了吧。

    ――

    穆解韫走后,宫城恢复如常,重晚晴一如既往的从外面拿东西回来,灵欽宫从不缺衣少穿。

    言浔知道那些都是林将与给的,可是他的人却再也不来了。

    虽说林将与不来看自己,但言浔也知道,他一定又是站在墙外听声音呢。

    那日傍晚时分,小人儿在墙边置了一把梯子,爬上去一瞧,果然看见林将与在墙外踱步,欣长的身影走走停停。

    言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可她不敢叫人,她怕林将与知道自己在看他,就再也不来了。

    眼下帝京危机四伏,到处都是要杀妖女的人,言浔心里清楚自己的处境身份,便乖乖呆在灵欽宫中,不给林将与添麻烦。

    就这样,恍恍惚惚过了一个月。

    可谁曾想,一月后西尧忽然派使臣前来,进奉歌舞美姬,说什么要与北祁交好,互通有无。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林将与大喜,接受美姬不说,竟然还选了几个纳为良人,置于后宫作妃。

    言浔得知消息后,气的当场炸了毛,在灵欽宫中上窜下跳,差点儿掀了殿顶。

    林将与为什么忽然会性情大变呢?

    小人儿想不通,求着重晚晴去帮自己看看,那些舞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重晚晴去了,回来的时候说舞姬个个美若天仙,名字也都是娇滴滴的,叫什么绵绵,冰冰,青青……

    听见那些名字,言浔顷刻间便明白了一切。保准又是穆解韫出的坏主意,让林将与另寻新欢,和自己绝情绝爱,这样她不就能心灰意冷的去西尧了嘛。

    言浔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臭王八!小人儿气急了,站在院子里对着远方破口大骂,;穆解韫,你这个王八蛋,怎么这样啊,就会耍阴招!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西尧靖都。

    玲珑宫中,穆解韫正躺在榻上打盹,忽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说,;谁骂我?

    当日,入夜时分。

    一行侍卫抬了几个大樟木箱走进来放下。

    言浔气昏了头,只顾着在内殿生闷气,也懒得理。

    重晚晴上前去收拾,打开樟木箱向内一望,停顿三秒,;啊――

    一声尖叫。

    言浔吓了一跳,立刻跑出去看。

    ;怎么了?怎么……了?人刚一到外殿瞬间定住。

    彼时,只见重晚晴站在樟木箱前,手中举着一条;风情万种的纱裙,俨然已经看傻了眼。

    至于为什么是风情万种呢。

    说白了就是一条布料很少很少,又浅又薄,让人看着就会想入非非,穿上之后,又会让别人想入非非的裙子。

    一看那裙子的样式做工,言浔就知道,准是出自江璃的手笔。她之前就说要给自己做裙子,没想到还真做了,居然还做了这样的。

    ;这……重晚晴端着裙子看了许久,嘴角抽了抽,问,;这裙子,能穿出去吗?

    远处,言浔眨了眨眼,顷刻间羞红了脸。忙不迭跑上前去,多此一举的解释,;这,这,这不是给我穿的。

    ;嗯?转目看向小人儿,重晚晴忍俊不禁道:;主子,你还真想穿呀!

    ;哎呀,哎呀,不是的,我不想穿,我不穿,言浔彻底慌了,绯色红晕自双颊一路燃到耳朵根,上前夺过纱裙,一把将其塞回箱中,;晚晴你听我说,这是,这是……

    结果结巴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重晚晴还在笑,凑上前去调侃道:;主子,奴婢可都看到了,满满一箱子呢。

    ……

    因为进献舞姬的事,言浔生了穆解韫的气。

    西尧使臣临行前一天晚上,小人儿在纸上画了只大王八,装在信封里,要重晚晴送去给使臣,让使臣带回西尧去给穆解韫看。

    只是,重晚晴拿了信封出去,没直奔使臣所宿的寝宫,反而去了紫宸宫。

    永安殿中。

    林将与手持素笺,看着上方画了一只又大又圆的王八,一个字都没写。

    ;皇上,这信……还送出去吗?一旁,周明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林将与顿了顿,随后将素笺叠好,重新装回信封中,转手递给周明,说,;送吧。

    ……

    西尧使臣一走,林将与当夜就去了茞蒻宫。那里住着的,正是林将与之前;精心挑选的西尧舞姬,简绵青。

    看来这回林将与是心意已决,想好了要和穆解韫联手,一起把言浔气回西尧了。

    果然,小人儿气的半死,醋津津的坐在羽昭殿里生了一夜的闷气。直到第二日,听到林将与去上了早朝后,才肯睡觉。

    若就是这样还好,结果第二天,林将与又去了其他舞姬的寝宫留宿。第三天,第四天……

    一宫一宫的宿。

    等言浔再次爬上梯子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那道欣长的身影了。

    小人儿这几日心情糟糕透顶,一直撅着嘴,闷闷不乐的。今晚在得知林将与又去了茞蒻宫后,便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丧眉耷眼的朝殿内走去……

    ――

    是日,西尧,靖都。

    无为宫中,彼时穆解韫正同何历历在院中比试刀法,乔方方站在一旁看热闹。

    忽而,有内官手持书信入院,立在远处俯身呈上,说,;殿下,这是从北祁送来的书信。

    一听到北祁二字,穆解韫双眼一亮,涅锋刀顿落,手中动作尽收,转身便朝着宫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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