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拜他为师,让他教我功夫。言浔一本正经道。

    ;嘁。翻了个白眼,解韫说,;找他做什么?功夫我也会,你拜我为师不就得了。

    ;嘁。同样报以白眼,言浔一脸嫌弃的说,;你想教,我还不想学呢。

    随后又小声补了句,;天天骂我笨,我才不想给你做徒弟呢。

    其实言浔并非不想跟解韫学功夫,只是,她另有打算。

    那日在赌场,孟谞然的功夫,言浔是见过的。孟谞然习刀,手势刚猛稳健,可见刀法纯熟。加之,风泽以前教过言浔风家刀法,她有一定的基础,所以学起来就不必太过费事。

    更何况,那日孟谞然可是亲口说自己是习武的好苗子。他那人,待人和和气气,教习的时候,定然不会像解韫那般动不动就嫌弃自己,骂自己笨。

    言浔在心里盘算的正好。殊不知此刻,解韫面上尽是不快。

    ;嗯?能吗?带我去找孟谞然。言浔又问。

    ;不能!解韫斩钉截铁的回答,起身便走。

    ;啊?!言浔沮丧,看见解韫要走,便紧忙跟上前去,故技重施的拉住人,央求说,;哎呀,别这样嘛,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带我去见见他。

    身影一顿,解韫垂眸看着身旁的小人儿。忽然,见少年眸色一转,转目望向天空,说,;老规矩,叫声哥哥,哥哥就帮你。

    言浔一听,便沉下脸去不说话。

    半天也没等来对方唤人,解韫却也不恼,旋即抽出手臂,道:;不叫,不叫就算了。

    ;欸,欸……言浔强行扯住对方,小手紧紧扣在那人腰间。想了想,;哥……哥……

    ;嗯,这就对了嘛。解韫得意,抬手托起言浔的下巴,去揉她的脸,笑吟吟的说,;好妹妹,哥哥疼你。

    言浔恹仄仄的将其打开,顺便送上一个白眼。

    解韫权当没看见,他心情极好,拥着言浔向前,嚷,;走吧,回了。

    ――

    鬼宅。

    言浔照例把萤灯悬在床头,转目时见解韫已经坐在榻上正准备躺下了。

    ;喂,你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呀?言浔随口问。

    闻言,见少年动作一顿,立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快好。

    想了想又问,;你……该不会是想走了吧?

    ;没。言浔回到榻边,;我要在这儿等我相公,他一天不来,我一天不走。我不过是看你这伤,太耽误行动,随口问问罢了。

    一听这话,解韫总算是安下心来,;哦。

    ;我就纳闷了,你腿上有伤,白日里到底是怎么把我从面摊扛回来的?言浔站在榻边喝水。

    ;呵,你怎么现在才想起问?解韫反问,随后阖目感叹,;不过不说还好,这一说……可累死我了,你也太沉了。

    听见解韫的吐槽,言浔落下木碗,撇撇嘴,暗地里剜了那人一眼。

    ;还有,我再问你。白日里双双同我讲,你特别厉害,之前朱坚那些人每次来闹事要钱,只要你在朱坚耳边说上几句话,他便会笑呵呵的放过双双,你到底都说了什么呀?

    话一出口,解韫骤然抬眸,桃目间花色潋滟。旋即侧目挑向言浔,见少年挽唇轻笑,故作神秘的抬指一引,;过来。

    言浔好奇,忙不迭的凑上前去,将耳朵覆在那人面前,满心期待的听。

    谁曾想解韫却一脸坏笑,顿了顿,冲着小人儿的耳朵高嚷一声,;我不告诉你。

    耳朵被震的生疼,言浔蹙眉,立刻挺起身来,抬手便打,破口大骂,;王八蛋。

    解韫抬手作挡,笑着挨打。

    等到言浔打够了,少年仍是笑吟吟的坐在原地。看着小人儿沉面怒目的生气模样,抬手拉她坐下。

    少年眼底有一抹温柔,徐徐道:;哎呀,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朱坚那人好色下流,想讨他的欢心,还不简单,无非就是说些放浪淫词哄他罢了。我就不同你讲了,说出来,怕你脸红。

    小人儿一听,面上的怒色稍有缓和,转目问,;真的?

    ;嗯。解韫点了点头,忽然又不正经的说,;做哥哥的,怎么能舍得让妹妹脸红呢?

    果然,解韫的正经只有一秒。

    ;哥哥个屁!言浔闻言,当场便骂,厉声反问,;成天哥哥,哥哥的。我看你年岁也不大,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比你小。

    解韫闻言,勾唇一笑,甚是不屑,旋即手臂横抬抵在几上,撑着头说,;哼,那还用问,我一定比你大。

    ;我不信。言浔瞪着眼睛反口,问,;你今年多大?

    ;十八。

    ;十八?!我也十八。莫名有些兴奋,言浔又问,;几月几日生辰?

    眸间平静如水,解韫道:;九月十一。

    ;九月十一?!言浔闻言大惊,登时弹身而起,指着解韫大笑,再问:;真哒?

    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水色眼眸掀起涟漪,解韫略显慌张,避开目光道:;什么真的假的。

    ;我的生辰是五月初八。言浔倾身上前,欢天喜地的嚷,;我比大,还比你大整整四个月又三天。

    ;哈哈,解韫,原来你是弟弟呀!小人儿欢心,抬手指着少年笑个不停。

    解韫:;……

    自从得知自己比言浔小的这个;噩耗后,解韫整张脸都沉了下去。如今怒色尽显,更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哈哈――言浔还再笑,又得寸进尺的爬上榻去,凑到解韫面前,学着他往日的模样,调笑说,;韫弟弟,叫声姐姐来听。

    少女欢声笑语,一声弟弟,一声姐姐的叫着,热气直往脸上扑。

    ;……解韫未曾开口,只轻抬眼睫,眸间似那落了石子的江面,平静的表面下总有些说不出的波澜涌动。

    ;叫澈姐姐。

    抿了抿唇,解韫别开头去不说话。

    ;实在不行,叫软姐姐也行啊。

    解韫不开口,言浔也不死心。毕竟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个翻身做;姐姐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只见纤影紧随着少年的动作,左摇右摆。小脸在解韫面前晃来晃去,一个劲儿的嚷,;叫姐姐,叫姐姐,叫姐姐……

    终于,解韫忍不住了。横臂骤抬,一把揽过小人儿的纤腰,顺势压身而下。

    嬉笑声猝然而止,一瞬静默,房内无音。

    此一刻,萤灯微茫打在二人脸上。昏暗的视线中,见少年眼聚清波,眉间似醉,万点风流韵致,尽数氲积眉梢。

    解韫压低了些,鼻尖若有若无的擦碰着身下的小人儿,听少年放浪轻声笑,低声道:;你叫我声爷,我就叫你声姐。

    爷?!

    姐?!

    这不都是从花街柳巷里流传出来的放浪轻词儿么。

    解韫当真是敢说。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意料之中的被喷了一脸。

    言浔没听出那话其中的深意,不过照她的性子,也定然不会心甘情愿的被人压着欺负。

    ;敢压我!解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霍然抬手,一把推开对方的脸,紧跟着发力起身。

    萤灯里聚着流萤,像极了一群吃瓜群众,眼下正趴在蝉翼纱上看热闹。

    只见言浔一记翻身,将解韫压制在身下。

    ;哼。冷笑一声,双手紧紧压制住对方的手臂,言浔勾着唇,戏谑嘲讽,;小屁孩儿,跟我斗,你还嫩了……啊!

    话还不等说完,解韫直接挺身坐起,顺势反扑而下。少年仅用一只手就可以束缚住言浔,分出一只手来,抬指捏着小人儿的下颚,见少年眯眼笑,问:;谁嫩?

    被人压着得意不起来,言浔不甘示弱,抽出手来,再次翻身而上。

    被言浔欺身压着,解韫竟半点儿也不恼火,只是手中动作没有丝毫停歇,仍旧与其相抗。

    蝉翼纱中的流萤闪动着翅膀,像是在鼓响叫喝。

    你压我挡,几番过后,言浔终是占了上风,不过她终究是女子,力气远不及解韫。

    眼下见小人儿正压着少年,气喘吁吁的嚷,;才想起来,白日里你跟他们说我什么?说我是傻子,还说什么,说我吃过死人肉,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闻言,见身下少年抖肩笑,面上没有丝毫倦乏,他不像是在搏斗对抗,到更像……是在玩笑取乐。

    ;平日里,你说我是夜叉,我也忍了。现在竟还敢这般污蔑我。解韫,我看你真是欠抽!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

    自从得知自己是姐姐之后,言浔便越发的托大张狂起来,如今更是毫无畏惧的抬手托起解韫的下巴,捏他的脸。

    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解韫模样生的俊俏,平日里身上总有股子纨绔放荡气,最爱装酷耍帅。如今被捏着脸,万没想到竟有几分可爱,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反差萌。

    看来他说的没错,这个样子的确还蛮可爱的。

    明眸一弯,言浔仔细端详着那张可爱的;包子脸,笑着发狠道:;来,姐姐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话音方落,谁曾想解韫猛地抬腿向上一顶。

    没有防备,手中脱力,言浔一个踉跄,趴在少年身上。再想起身时,只觉腰际一紧。

    解韫单手将小人儿扣在怀中,在言浔挣扎间笑着问,;你跟你相公,平时也这么玩儿吗?

    话一出口,怀中人动作骤停。

    言浔把这当成一场博弈,激发了斗志,满心想着要压解韫一头。可是她或许忘了,自己和解韫此刻的行为,于男女而言,未免有些越矩。

    垂眸咬牙,言浔暗骂自己:真是该死,怎么忘了自己现在是女儿身了。竟还当以前一样,同男子随意嬉笑打闹。

    ;胡说八道什么呢?言浔开口,急忙转移话题道:;都,都这么晚了,不玩儿了,睡觉了。

    说罢,匆忙退身坐起。小人儿瞪了解韫一眼,又慌慌张张的翻身下榻,朝床边跑。

    这其间,解韫身影未动,并未阻拦。

    对抗戛然而止,房内重回寂静。

    没好戏看喽!

    流萤;观众似是要散场,奈何又被薄纱阻拦,萤灯的光微微一暗。

    躺在榻上,解韫无言。半晌,转目看向言浔。只见小人儿背身躺在床上,长发如瀑斜倾在一侧。

    桃目一闪温柔,少年低声语,;我不介意失去,但,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

    翌日,酉时方过,天边日光渐生柔色。

    城东,晒场。

    茶肆外,十几个人围坐在桌前呼喝叫嚷。一边人喊大,一边人叫小。

    离近一看,只见人群的最里面,此刻解韫正搭腿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两只叠扣在一起的陶碗,上下摇的起劲儿。在他身旁,并未看见言浔的身影。

    与此同时,人群的外围,纤影正踱步慢走。言浔将手背过身后,朝东边走两步,又往西边走两步,时不时还停步远眺,像是在等什么人。

    身后人群中,骰声一落,众人高嚷一声,;开!

    陶碗掀开,几家欢喜几家愁。

    ;六六六。解韫笑着说,紧接着又见少年摊掌,对周遭呼喝,;拿钱来。

    解韫这边欢喜收钱,谁曾想趁这个空隙正好听见身后言浔欢声嚷,;孟谞然!

    手中动作一顿,少年登时回过头去看。

    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远处孟谞然摘了草帽,往茶棚这边一瞧,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抹纤影。

    言浔欢蹦乱跳的对着孟谞然挥手。

    ;然哥儿来了。人群中有人开口说了一句。

    也就这么一句,随后一众人等又继续推搡着解韫喊,;再来。

    岂料解韫并未回应,只是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的往外眺。

    ;怎么?几日不见,你还想然哥儿了不成?有人开口揶揄。

    终是醒过神来,解韫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挥,;一边去。

    随后转身坐正,继续要摇骰子。

    看见是言浔,孟谞然微微一笑,立刻加快了脚步。一边向前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是韫哥儿带你来的吗?他人呢?

    并未回答,言浔一路小跑奔向孟谞然。来至那人身前,仰面看人,花颜一灿,欣喜道:;孟谞然,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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