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素来至床前,轻轻落手,三两瓶药整齐的码在床沿处,忽然变得拘谨起来。

    ;军爷伤在哪儿?侍婢开口询问。

    蒙素一听,耳朵立刻红了起来,看着床面,磕磕绊绊的说,;嗯……背,背上。

    ;那奴家先为军爷宽衣。说罢,侍婢便起身上前欲为其解带。

    眼看着娇小玲珑的身影上前,俯身拉起自己的腰带。一时间,只见蒙素满脸通红,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

    从军这段时日里,蒙素总是在怨,说军营是风家军的天下,军帐紧着他们先选,军妓也紧着他们先睡。

    他很是不服,大言不惭的嚷,下流混账的骂,好像之前在义军营里挑过几次帐,睡过多少妓一样。

    不过说实话,蒙素内里还是个爱害羞的性子,一见着女子就会脸红。之前那些豪言壮语,也不过是自吹自擂,过过嘴瘾罢了。

    如今这么一看,那魁梧壮硕的汉子,竟不及一个姑娘大方。

    衣袍褪下后,侍婢膝行后退,对蒙素道:;劳烦军爷趴在床上,奴家好为军爷上药。

    侍婢后退,终是让蒙素感觉到一丝凉意,颊上的红晕也跟着散了些许。

    ;……嗯,好,好。他迟钝的说。

    蒙素在床上趴好,身旁侍婢又移身过来,俯身为其上药。

    ;军爷伤的怎么这般重?侍婢关心的问。

    那声问拢在蒙素心上,暖的不行。

    ;小伤,不碍事。埋着脸,他竟会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二人无话,背上动作温柔,有纤指轻轻点落。

    蒙素趴在床上,感受着侍婢的指尖携着清凉的药膏点落,他憋了好久,终于大着胆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唤涟漪。

    ;涟漪。蒙素轻轻的念着那个名字,忽然回身,傻傻一笑,大大咧咧的嚷,;还是姑娘的手生得巧,你给我擦药,我竟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与其对视,不过一瞬,涟漪便将头低低的垂下,慌张的说,;奴家相貌丑陋,恐会吓着军爷,还请军爷莫怪。

    蒙素拧身看着她,嘴角的笑略略一滞,又立刻恢复正色,认真的说,;没。漂亮的很。我喜欢。

    话一出口,方才颊上褪去的红意转瞬又如同潮水般上涌。

    一浪浪打来,在帐内氤氲起莫名的热。

    ……

    初夏的夜,晚风怯怯动人,似有纤手拂颊而过,带起了鬓角的碎发。

    长睫微垂,林将与只觉烦闷,独自一人在营中闲游。

    眼下子夜以至,军中饮宴差不多都已经结束了。将士们酩酊大醉,不少人抱着空酒坛,直接倒在帐外睡。

    欣长的身影缓缓行着,身下晚风引袍角,带着那人鬼事神差的来到皇帐前。

    墨瞳一抬,竟见帐内有灯火烛光闪烁。

    ;回来了,还没睡。林将与自言自语的说。

    ……

    帐内。

    言浔坐在桌前,托腮出神,脑海中不断的回忆起方才军帐中的种种。

    林将与的那声喜欢,林将与抱起侍婢的动作,林将与融进夜色中的身影……

    ;卿卿。

    方才主帐中,言浔对林将与奚落的最狠。众人一见小皇帝讲话这般不留情面,还以为她同相国当真是恩断义绝。一时间,附和迎阿更是层出不穷,对林将与的挖苦讽刺也是滔滔不绝。

    言浔隐隐咬着牙,她听不下去了,但表面上还要装作欢喜欣慰,没过一会儿便托词说乏了要回帐休息。

    小皇帝起驾回了皇帐。

    最近几日大军连行数百里,不舍昼夜。

    言浔在马上颠的是腰酸背痛,日日困,夜夜困。好不容易迎来了这个修整的机会,今夜更是早早的就准备歇下了。

    谁曾想,平白无故的惹了这一遭闲事回来,竟一下子睡意全无。

    ;相国,皇上已经歇下了,您还是改日再来吧。帐外,袁团的声音忽然响起。

    ;相国,您不能进去。

    ;相国,相国……

    言浔闻言,神色一惊,回笼思绪,立即转目看向帐帘。

    与此同时,只见长影挑帘而入,身后跟着的袁团则是一脸惊慌。

    ;林……言浔起身,下意识的想念起那个名字,却又在长影逼近之时生生咽下。

    转瞬间,林将与便已来至身前。

    帐内莹莹烛火摇曳,似水波般晃动在这寂静的夜色中。

    火光炙炙,照着两个人脸上,却映不起一丝的暖。

    明眸微冷,墨瞳静静,二人对视,目光交错,他们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皇上,属下已向相国禀明……袁团意欲解释缘由。

    ;不必说了。言浔冷声打断,;朕知道了,你先下去。

    此话一出,袁团只觉惊愕,唇角翕动,却不敢再多言其他,便只得俯身行礼告退。

    帐帘落下。此一刻,帐中便只剩下了帝相二人。

    两道身影对立,近在咫尺。

    ;相国前来,所谓何事?言浔不动声色,一声淡漠的问却又将人推开好远。

    林将与不答话,只是凝眸静静地端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言浔一见,心中隐隐惴惴,莫名有些不安。此刻她心中满是委屈,她受不了林将与这副冰冰凉凉的态度,登时便沉声勒令道:;说话!

    眉间忽动,林将与垂眸时见苦涩,轻笑一声说,;来试试自己是不是真成了圣人。

    ;圣人?!言浔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紧跟着又嘲了句,;如今相国身边姬妾成群,逍遥快活好似神仙一般,还做什么圣人呀?

    ;对了!你不提,朕都给忘了。朕赐了娇艳美姬,相国谢恩领赏后便迫不及待的抱着美人离去,如今不是应该在春宵暖帐里行人间乐事吗?

    ;怎么又跑到朕的帐子里来了。言浔装作满不在乎,换上了一副无情相,漾笑着揶揄道:;怎么?不合口味?

    话音落下,墨瞳之中的那一点柔终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戾冷寒光。

    长影立于身前,林将与冷冷道:;我什么口味,皇上最清楚。

    他将所有的伪装尽数撕破,他本就是个轻狂倨傲的性子,如今也不想再装什么谦和有礼,逆来顺受了。

    那句话带着佻达狂气,逼得言浔败下阵来。

    ;朕不清楚!小皇帝眸色一凛,也不肯屈服,立刻反唇相讥,;朕不清楚相国今日同沈家小姐下聘定亲,明日又为阮鋆涧的娼妓抗旨拒婚到底是何缘由。

    ;我为娼妓抗旨拒婚?林将与反问之时迫近一步,压身而下说,;我拒婚是为了谁,你心里最清楚。

    ;朕就是不清楚。言浔不退分毫,瞪着眼睛嚷,;朕这般好意待你,赐妻赐妾,你却次次陷朕于不仁不义。相国,你可真没良心。

    ;良心?!冷笑一声,眸间戾色更甚,林将与换回了往日里的狂傲相,周身气势逼人。

    他又近了些,如今二人几乎是鼻尖相抵,只听见那人目空一切的说,;那好!皇上既然待我这般好,那倒不如就亲拟御召,将自己赐给我。然后再退位让权,扶我做皇帝。若是这般,臣定当感激涕零,以身相报。

    ;混账!这种话你怎么能说的出口,朕才是皇……言浔的破口大骂被落下的唇瓣所湮。

    林将与抬手,一把扣住小人儿的纤腰,他不顾一切。

    他忍了好久,从踏进帐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是知道自己做不成圣人了。

    哪有什么清心寡欲。只要一见到言浔,他便是欲望满身。他要亲她,要抱她,要……

    ;嘶――嘴角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意,血润进口中,林将与眉头一皱,不得不停下动作。紧接着胸前便是一阵斥力推搡,趁他晃神时,直接将他推开好远。

    退身错步,林将与略有踉跄。墨瞳骤抬,此时见桌边的小皇帝口中喘着粗气,一双眸子敛起滔天怒意。她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沉声喝道:;林将与,你找死。

    找死?!

    ;我就是找死。邪睢一笑,林将与抬手一抹嘴角血渍,登时提步上前,再次将言浔锢在怀中。

    这一次,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怜,长影拥力而上,直接将小人儿抵在桌沿处,容不得她有半分抗拒。

    后腰撞上桌沿,言浔吃痛却动弹不得,她咬牙切齿的说,;放开!

    对方并不回答,只是分出一只手来,径自去解小皇帝的束腰。

    腰际一松,言浔惊慌不已,忙不迭的挣扭推搡。

    可无论如何都是徒劳白费,她被林将与压身桎梏,紧接着又感觉到那只大手探入自己的衣袍,顺腰际而入……

    锦裤松下后顺势滑落。

    林将与用身子压着言浔,随后又将手移回到自己的腰际。

    言浔见势不妙,忙不迭的抬手扣紧林将与的腰带,问,;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林将与反问时,言浔手中的腰带也跟着一并松开。

    ;你敢!小皇帝颊上一染绯色。

    ;这话……我记得之前你在永安殿时说过一次。那次我饶了你。暧昧的氛围中,见林将与挑眉,唇角微勾,笑容妖冶,他问:;这次呢?

    ;林将与,不要!不要,别……急切的惊呼在颤声间就此止步。

    林将与当真是走火入魔了,就像他心里想的那样,他不是无欲之圣,没有多么高洁的品性。明明就是爱她入骨,念她入髓。

    他也不想再装作什么无欲无求,毫不在意。这一刻,他不管后果如何,结局怎样,他要亲她,要抱她,要不顾一切的去爱她。

    ……

    疯狂在一阵啜泣声中戛然而止。

    那股热浪猛然退去,林将与惊醒。停下了动作,缓缓垂目,看着小人儿在怀中颤栗。

    抬手上扶玉背,他低声问,;弄疼了?

    言浔抬眸,玉颜合羞,梨花带雨。小人儿抽抽搭搭的看向自己,停了好久才攒足了力气,凶巴巴的低声吼,;拿出去!

    ;我不。林将与冷声回绝。

    言浔一听,登时便泄了力气。垂下头去,娇软软的说,;那轻点儿。

    闻言,林将与只觉心头一软,抬手为小人儿拭泪,温声道:;好。

    话音落下,林将与变得温柔,言浔也不再反抗。

    昏暗的灯火间,唯有小皇帝脚下的马靴点着地面,一提一放。

    渐渐的,提放的速度加快,言浔阖目紧咬下唇,生怕自己会叫出声来。

    在某一刻,小皇帝失力,整个人扑进了林将与的怀中。

    ;怎么了?

    ;朕,朕没力气了。

    林将与顿了顿,说,;那我抱你到桌上坐。

    ;朕想去床上。言浔自怀中探出头来。

    林将与闻言,侧目看向床榻,眸间顿生一抹哀怨,;太远了。

    言浔也跟着看向床榻,抿了抿唇,乖巧的说,;那好吧。

    林将与笑了笑,当即退开身抱起言浔,让她坐在桌上。

    锦裤堆在靴上,两条腿垂在桌边轻晃。下一瞬,有一只手上前扯着小腿,将裤靴一并褪去,放在一旁。

    长影再次靠近,言浔忙抬手扯住那人的衣袍,额头抵在那人胸前,紧接着又被捞着膝弯向前引,身下的桌子却寸寸向后退。

    帐内极静,此时唯有桌腿与地面的摩擦声,细微作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桌子也不知退了几分。

    只见言浔扯着林将与衣袍的手猛然收紧,沉默声中,二人皆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皇帝彻底脱了力,胸前起伏不断,汗津津的喘,趴在林将与怀中半天没做声。

    身前,林将与耐心的等,等到怀中人终是平静下来,这才移身撤步向后退了半分。

    二人的袍一并滑落。

    长影俯身,双手抵桌环着小人儿,将视线与她平齐。

    彼时,见言浔额间浸汗,羽睫轻垂,头低低的,许是因为方才哭的太过,眼下她还在小声的吸鼻子。

    林将与依旧静静的看着她。

    蒙素说的不错,言浔就是会变脸。前一秒还冷冰冰,后一秒就可以娇软软。

    她有千张脸、千层皮,但只有林将与知道,千层铠甲之下终有一抹柔软。

    至于,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言浔。她剥去了坚硬的壳,露出了柔软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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