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永安殿。

    ;皇上,您终于回来了。十五快步迎上前来,肉嘟嘟的面上写满了关心。;累坏了吧!

    ;不累。言浔笑着回答。

    二人于殿门前相遇,随后十五转身跟着言浔入殿。圆滚滚一边走,一边说,;自从荊珥回来,皇上这都整整忙了两日了,眼下又是双沐,皇上也该歇歇了。

    言浔闻言,抬手一把勾住十五的脖子,指尖掐起对方脸上的肥肉,两个少年头挨着头,脸挨着脸,小皇帝一脸宠溺的说,;好十五,就你心疼朕。

    十五颔首微笑,随后二人勾肩一起走入殿中。

    只是还未等落座,十五忽然一拍脑门,说,;对了!十五高兴的都给忘了。皇上,白日里皇后娘娘还来看您来着。不过,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未见皇上回宫,便起驾回长乐宫了。

    闻言,见言浔登时侧目,惊讶道:;絮儿……

    ――

    不多时,长乐宫,临华殿。

    ;絮儿!欢声伴着脚步自殿门前响起,言浔提着龙袍走进,正巧看见风亓絮同一个宫女在桌前说话。

    看见言浔走进,两人皆是一怔。

    宫女惊慌,忙不迭的起身跪在一旁,风亓絮则是眼前一亮,笑着唤言浔,;皇上,你怎么来了?

    言浔一扫宫女身形,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缓步走上前去,与此同时,耳畔风亓絮开口问,;怎么没听见宫人通报?

    ;是朕没让他们通报,言浔改颜一笑,说,;朕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呀你!又胡闹!

    身旁风亓絮在笑,言浔的注意力却一直被那道跪在地上的身影所扰,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宫女身上。

    身旁,风亓絮没太在意,对着宫女一挥手,说,;你先下去吧。

    宫女闻言,应声叩首退下。

    言浔的目光则一路追着宫女的身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了殿外。

    ;这宫女……朕以前怎么没见过,新来的?小皇帝问。

    风亓絮在一旁倒茶,抬眸见怨,柔声嗔责道:;你当真是太久没来了,她在我这儿都有些日子了。

    ;是吗?言浔尴尬一笑,感慨说,;真是太久没来了。

    风亓絮递了杯茶过去,佯怒说,;哼!臭阿澈,都不来看我。

    言浔接杯,忙做小伏低道:;这不是来了嘛!好絮儿,别生气。

    风亓絮怒的是假,自然也不会过多责怪,只是一笑便没再多言。

    ;她叫什么名字?喝过了茶,言浔这边还是忘不了方才那个宫女。

    ;楚轻婵。

    ;楚轻婵!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一瞬间言浔如梦初醒。

    ;怎么了?为何对她这般在意?难不成皇上认识她?风亓絮蹙眉,有些不解。

    ;哈哈,不认识!不认识!朕就是随便问问的。言浔紧忙矢口否认。

    毕竟楚轻婵是自己之前在碧芳庭中见过的。若自己现在承认了,那不就等同于暴露了瑶芳节那日自己偷跑出宫的事了嘛!

    风亓絮闻言,点了点头。转而坐近了些,随后又言:;哎呀!阿澈!你一去南越就是那么多日,可真叫人担心。

    ;嗐,瞎担心什么呀!言浔嬉皮笑脸的说,;朕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

    ;好在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风亓絮叹了一句,说话间纤指收紧,拉着小皇帝就往后殿走。一边走,一边说,;快!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被风亓絮引着向前,言浔面色一疑,;问什么?

    小皇后脚步未停,只道:;我们去内殿说。

    随着风亓絮话音落下,楚轻婵已行至殿外。

    彼时,见十五与一众内官正立在回廊中。

    楚轻婵走上前去,口中无言,只福身行礼。动作才做到一半,便听见殿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众人等旋即抬眸望去,见苏灵犀正打远处走来。

    ;苏嬷嬷。如今苏灵犀来了,就连十五都要躬身行礼唤人,更何况是楚轻婵。

    忙不迭的侧身退步,楚轻婵颔首垂目,耳畔听着脚步声欲渐清亮,直到行至自己面前才止住了脚。

    ;听说皇上来了。苏灵犀开口,语气不像是宫人,到更像是主子。

    ;是,皇上来看看皇后娘娘。十五俯身回话。

    苏灵犀闻言;嗯。了一声,随后瞥目看向了一旁的楚轻婵。眸间忽生厌色,轻嗤一声也不多话,便转身朝着殿内走。

    见人走了,十五等皆已站直了身,楚轻婵面色平静,再行一礼,转身朝殿外走去。

    只是,当身影方一转出宫门。宫女抬眸时紧紧咬住下唇,眸间一片阴狠……

    ――

    行沐过后第一日。

    昨夜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停了早朝。

    今日无风,天气大好。林将与习惯性的早起却没事做。百无聊赖,索性站在院子里晒太阳。

    墨瞳流转,望向院顶一角。不知不觉间,竟入了定。

    不多时,秉柊着一窄袖厚袍走近,看着长影一动不动,那人眯眼一笑,顺势一同望向林将与所看的方向,开口调侃说,;呦!公子,望天呢?

    林将与醒神,顷刻收回目光,偏头冷了那人一眼,自行忽略了那人眉间的笑,随口问了句,;练完功了。

    长剑在手,立于身后,秉柊紧跟着收回目光,转头时,见林将与朝屋内走,便忙不迭的跟上前去。

    秉柊是个爱打趣的,眼下一边走,一边挑眉坏笑,开口便叹,;公子,你说这长公主可真是奇怪。这都快要入冬了,大冷的天,她不在太尉府里温衣暖榻的坐享年岁,没事闲的邀皇上去什么万寿寺还愿上香呀。

    走进内卧,林将与寻着小榻自行落座,随手捞起腰间的玉佩摩挲。此时见相国面色淡淡,佯装无事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言郗氏在时不也这样。

    ;以前是以前。秉柊置剑于侧,和林将与隔几而坐,面上坏笑不减,登时倾身上前,;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

    一开口,分明话里有话。

    林将与抬眸,明知故问,;有什么不一样?

    秉柊退回了身,;长公主去倒是没什么,谁又会在意她呢。话说到这儿,那人有意停顿,紧接着勾唇一笑,挑事般的开口道:;不过这一次,她可是一同带走了小皇帝。

    看着秉柊幸灾乐祸的模样,摩挲玉佩的动作一顿,林将与面色半沉,也不肯接话。

    好不容易能打趣林将与一次,秉柊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如今就算林将与不开口,秉柊也还是不知死活的继续挑,;万寿寺那么远的地方,这一来一去的,还不知要多少日才能回来。如今小皇帝一走,真不知这帝京城里会害起多少相思成疾呀!

    话一出口,内卧静了一刻。

    未几,;啊!啊!公子!公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秉柊的求饶声接连响起。

    又过了一会儿,见秉柊揉了肩膀走出房来。那人立在门外,隔着窗子小声嘟囔了句,;哼!死鸭子嘴硬。

    房外话音落下,房内林将与垂眸看着掌中的玉佩,眸间忽而生出一抹怨色,恹仄仄道:;谁说不是呢,跑那么远去做什么?

    ……

    万寿寺,位于北祁之东的一个名为梦萦的郡县中,与帝京相去甚远,如今御驾一去就是多日,也没什么消息传回。

    国君不在京中,也不用朝见述职,眼下正是朝中官员最乐得清闲的时日。

    其间,吴成书邀林将与去过几次阮鋆涧。

    夜里软玉温香催人进梦,可林将与却异常烦躁清醒。

    每每看到周遭那些玉臂纤腰连勾带搂,凝脂红唇耳语轻笑之时,他都会止不住的回想起之前……

    他的小可人也会挽着酥酥软软的唇趴在自己耳边,一声声的唤着卿,一遍遍的诉着爱。那柔柔怯怯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经久不散。就好像一个小倒钩,勾的人心痒痒,如今只是想想都会勾起他的念头。

    一时间更觉周身燥热,林将与在心下暗骂:早知道会是这样,就不该开这个荤。现在可倒好,日日想,夜夜念,满脑子的……呸!真他妈下流!

    咬牙隐忍,眼下林将与都已是这般光景了,可每当有姑娘上前时,他却又冷脸拒绝。那种感觉仿佛本能一般,排斥着除了她以外所有的女子。

    垂眸看着几上的酒卮,林将与有些无奈,不觉间摇头一阵苦笑。

    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林相国如今在帝京城中就是一个大笑话。达官显贵明里暗里嘲笑他的也不在少,至于笑什么嘛……

    现如今哪个男人不是院子里三妻四妾,院子外左拥右抱的。尚且是秉柊,才到了帝京城不过一载,在阮鋆涧中莺儿燕儿的,相好都已经有了好几个。反观自己,这守身如玉的拘束模样反倒落人笑柄。

    怎么还就非她不可了?

    林将与在心里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还真就非她不可了!

    林将与又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肯定的答案。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是爱,不是欲。

    骤然推杯,抬头瞧着对坐,吴成书正醉眼荡笑,同姑娘咬着耳朵。林将与并未多言,起身离去。

    身后吴成书一见,急忙连滚带爬的起身追上前来拦人,林将与只摇手说累了。

    如今吴成书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被姐儿扶着身,信口便嚷,;这都还没出力气呢!怎么就累了?

    那是句不着调的浑话,林将与知他醉了也没在意,径自提步离去。

    走出阮鋆涧,翻身上马时,初冬的夜有一卷冷风席来,吹的紧绷的身体舒爽了些,可那颗心却还是躁的厉害。吴成书说的对,现在他浑身都是力气,就是没处使。

    有一瞬,林将与忽然好想打马冲去梦萦,一把揽住那个勾人魂魄的;小祸害,然后让她在趴在自己耳边唤一夜的卿卿。

    再后来,每次吴成书来邀,林将与都会推辞。他不想再去阮鋆涧了,那些靡靡之音,只会让他难受,不仅是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

    不知从何时起,林将与忽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苦守深闺的小媳妇儿,日日夜夜的等,朝朝暮暮的盼。一天天眼巴巴的眺望着梦萦的方向,心中默念,他的;小郎君何时才能归来,拥他入怀。

    只是,他等了那么多日,盼了那么多日,却并未等到皇上回京的消息,反而等到了……

    ;公子!不好!出大事了!秉柊从外面推门进来,如今分明是冬日,他面上竟急得浸出了薄汗,根本来不及去抹,那人大吼一声,;皇上!皇上在万寿寺遇刺了!

    林将与原本坐在榻上看书,一听这话,墨瞳骤然一凛,当即问,;什么?怎么回事?

    ;梦萦那边传来消息,说御驾于昨日抵达万寿寺,原本一切都还好好的,不想……许是太急了,秉柊说话有些喘。顿了顿,又紧忙接道:;不想三更时分,有反贼趁虚而入,入夜行刺。

    ;那现下如何?林将与摔书起身,面上一片焦色。

    ;现在消息断了,秉柊答,;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皇上呢?

    ;皇上……生死未卜。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秉柊声若蚊蝇。

    林将与一听那还得了,欣长的身影迅速来至秉柊面前,墨瞳一闪紧迫,沉声问,;怎么会这样?这次出宫不是有风家军随行伴驾的吗?

    ;……秉柊抿唇无言,显然是知道事态不妙,也不敢再开口多言其他。

    见其不语,林将与也不在多言,立刻快步走出房去。

    身后秉柊紧随,二人一路朝着府外走。

    ;公子,这是要去哪儿?秉柊问。

    ;东南大营。

    ;嗯。秉柊应了一声,显然也是很在意言浔的安危,毕竟这次十五也跟着一同前往,他心里更担心自己弟弟。

    当日,林将与召集了义军将士,连夜启程赶往梦萦救驾。

    原本帝京到梦萦的路程就很远,之前御驾前行,人多车多,加之怕皇上与长公主舟车劳顿,又耽误不少时日。不想如今,林将与忧心太过,日夜兼程,竟两日便抵达了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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