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绿意深浓。

    兰台医馆的后院因为乔木多,所以更显清幽,把炎炎日光挡住了大半。

    毛婆婆抱了一叠簇新的衣物进来,都是清一色的白。

    笑着向苏好意说道:“苏公子,前儿您说公子的白衣好看,适宜夏天穿,公子便叫人合着您的尺寸做了几套,都在这里了。”

    苏好意看那衣裳的料子都和司马兰台平时穿的一样,素简考究,垂坠又飘逸,上身扬又很舒服。

    正要说话,墨童从外头进来了,怀里抱了一大抱石榴花,把他的半张脸都遮住了。

    笑眯眯道:“刚巧后巷有卖花儿的,公子叫我买来放在屋子里给苏公子看着玩儿。”

    五月榴花开的正炽,房间本来是冷色的,添了这花儿的确热闹不少。

    毛婆婆取了一只青瓷双耳大花瓶来,装了半下清水,小心地把花放进去,就放在窗前的桌案上,正对着苏好意的床,好让她一抬眼就能看见。

    墨童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说道:“刚刚买花的时候有人送了这封信来,也不说是谁写的,只说是送给苏公子的,您且过目。”

    苏好意接过那信来,直觉是玉如璧写给自己的,打开一看,果真是。

    信上写了许多宽慰之语,叮嘱她安心养伤,不要胡思乱想,目下自己一切都好。

    又对苏好意说,千万不可自责,也不必给自己回信,以后有机会再见不迟。

    苏好意看了信也没好过多少,玉如璧说一切都好,可是又怎么能好?

    周家已经同刘家结了亲,似乎急于冲淡之前同玉家的那门亲事。

    毛婆婆和墨童见她如此神情,也不敢多说什么,都悄悄退了出去。

    司马兰台进来的时候,苏好意正半坐在床上发呆。

    “我叫墨童在廊下放了躺椅,一会儿抱你出去坐坐,”司马兰台不让她总在屋子里闷着:“你先自己换件衣裳。”

    苏好意换上了一件白衣,又简单拢了拢头发。

    司马兰台将她轻轻抱起出了屋子,廊下安放着躺椅和小几,摆着果品点心和茶水。

    苏好意因为不能行走,所以一只脚上穿了木屐,另一只则光着,腿上固定的夹板还得再过些时候才能解掉。

    早饭是司马兰台看着她吃的,一碗鲜虾馄饨,一碟凉拌青瓜。

    苏好意胃口不好,瘦下去的肉迟迟长不回来。

    “虽然夏天的太阳毒,可每天也要尽可能见见天光。”司马兰台把一只洗干净的白桃递给苏好意:“菰耘居士叫人送来的,树尖上才熟这么一两颗。”

    “公子吃!”苏好意咽着口水推让:“我在这里实在太作为作福了。”

    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在楚腰馆里苏好意也没有这待遇。

    自己不过是寄居在这里的一个病人,却像个大爷似的,苏好意真是觉得过意不去。

    “居士说了,这树尖上的桃子最鲜,”司马兰台道:“一共熟了两颗,那一颗已经送进宫去了。后面虽然会大批成熟,可终究味道差了一点。”

    苏好意本来就已经在竭力忍着了,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又咽了口口水。

    “你真的不要吃?”司马兰台把桃子在手上转了转,他的手指修长净白又有力,白桃鲜嫩饱满,细小的绒毛都透着香甜。

    苏好意努力抵住诱惑,一本正经道:“我不吃,公子吃。”

    她仰着头,明明馋的要死却还做出拱手相让之势,可到底有几分舍不得,眼神委屈巴巴,看得司马兰台心里一软。

    “快些吃,”司马兰台将桃子递给苏好意:“我吃过许多次了。”

    “那……我和公子分着吃,”苏好意觉得这样的珍品自己一个人独吞实在有些暴殄天物:“这桃子太大,一个人吃不完。”

    司马兰台没再出声反对,倒不是他多想吃这桃子,只是想和苏好意分桃而食。

    苏好意刚把桃子分开,吉星就一溜烟似地跑了进来。

    苏好意见他跑得一头汗,忍不住心疼,将手里的桃子递上去:“大热天不安安静静的走,当心中暑。”

    吉星接过桃子来就啃了一口,根本没看到司马兰台有些冷的目光。

    “这么甜的桃子哪来的?”吉星只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一般的桃子总得六七月才下来?”

    司马兰台把自己手里的那半个桃子递给苏好意,见吉星吃着自己手里的又望着苏好意的,便不客气发话道:“你吃一半足够了,不许再抢她的。”

    自从苏好意出事,吉星和她还没见过,好容易偷跑出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根本就不在意司马兰台是什么态度。

    反正他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随后墨童过来说前头有病人,司马兰台只好起身去了。

    吉星便一屁股坐到司马兰台之前坐的椅子上,问苏好意:“七哥给你吃的什么?你气色这么好。”

    “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每天定时服药,”苏好意道:“大约是有安神的药物,所以睡得比较好。”

    吉星啃完了半个桃子,又伸手去抓小几上的点心和蜜饯:“生病也不全是坏事,当初我在这儿住了半个月,七哥可没这么款待我。”

    “乌鸦嘴!”苏好意气得打了吉星两下,不轻不重的,拿出长姐的口吻来:“生病有什么好的?爱吃这些东西直接同兰台公子要就是,难道他还会不给你?用得着生病来骗吃的吗?”

    “我要是能替你生病我就愿意,”吉星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病不病,只是介意自己无能:“可恨在你危急的时候我竟束手无策。”

    “你还小呢,”苏好意见他失落连忙哄:“等你将来为官做宰的,有什么事儿就都能罩着我了。”

    “我还是想问七哥到底给你吃了什么?”吉星说着凑上前去,紧盯着苏好意的脸:“这也太吹弹可破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他和苏好意从小长到大亲密无间,像这种牵手摸脸的事实在太过寻常了。

    可刚伸出手就把就被司马兰台从后面捏住衣领给拉到了一边:“不准碰她!”

    “七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吉星先是意外又觉得委屈:“干嘛不让我碰她?”

    苏好意忙解释:“我最近不知怎么了,被人一碰就疼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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