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的穿透数万贼军的阵列,余枫调转马头回头望去,一千铁骑已经纷纷绕到他身后重新列队,并未损失几人。

    “杀!”

    余枫高举长刀,再次打马如飞,从另一个位置向着贼军阵列冲去。

    此刻,三万贼军已经乱成了一团糟,面对再次飞驰而来的明军骑兵,再也无人敢于迎击,一个个哭着喊着逃避着,却被飞驰的铁蹄踩成肉泥。

    对于步兵来说,若是能够好好地列成阵列,以盾牌长枪拒敌,以弓弩火铳远程武器杀伤敌人,别说是一千骑兵,便是一万骑兵也休想攻破三万步兵的阵列。

    可问题是西军这三万人,原本就饿的饥肠辘辘浑身没有力气,又经过明军一夜的骚扰,疲累的要死。又累又饿的情况下为了缴获明军的吃食出营飞奔了数里,赶走了明军缴获了伙食以后才发现,该死的明军竟然在大锅里倒满了粪便根本没法食用。原本强提起来的士气一下子泄的底掉,三万士兵痛骂明军之余,自己的士气心劲也都没了,哪里还有力气抵抗突然袭击而来明军铁骑?

    于是,西军统帅王尚国悲哀的看到,一千明军骑兵在己方阵列里横冲直撞连砍带杀,己方三万人只知道哭嚎着躲避逃散,根本没人敢抵抗,三万西军精锐,在明军一千骑兵面前如同带宰的羔羊,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王尚国努力往远处望去,就见九江城方向,越来越多的明军正从城里开出,向着西军大营逼来。

    完了,全完了,看来明军今日便要发动总攻,根本不留给西军撤退的时间!王尚国心里恍然,可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全无办法,除了身边的数百亲兵,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这三万大军的能力。

    当余枫带着手下骑兵第三次冲入西军阵列时,身在马上视野开阔的他,一眼便看到了数百人簇拥的王尚国一伙儿,在乱成一团的数万人中,这一伙人是那么的明显,是唯一还能保持阵列完整的一伙人。而看着这伙人中间那杆飘扬到最高的旗帜,再看着这伙人盔甲鲜明的样子,这是这数万贼军主帅所在无疑!

    余枫冷笑一声,策马向着贼军中军奔去,飞驰之时,摇了摇高举的长刀,然后把长刀横在马鞍上,从马腹部摘下一杆短枪。

    随着余枫的动作,他身后的一千骑兵也都取下了样式相同的短枪。

    当距离那伙贼兵二十余步时,余枫手中的短枪向后扬起,然后狠狠地向前抛去。

    “嗖”“嗖”“嗖”,随着余枫的动作,上千支短枪飞抛而出,抛出的初速度连同战马飞驰的高速使得这一千支短枪携带了极大的动量,如同流星坠落一般向着贼军阵列狠狠地扑了下去。

    王尚国手下这数百亲兵,平日的装备伙食待遇都远高于普通的士兵,别的士兵只能吃个半饱时他们却能填饱肚子,所以战力远胜同济。

    面对飞驰而来的敌骑,他们还勉强保持着队列,盾牌长枪组成了一个小而坚固的阵列,把王尚国紧紧的护卫在中间。

    可是上千支从天而降的短枪却给他们带来了噩耗,他们的盾牌长枪阵是防范敌骑来自正面的冲击,却根本没有顾及上空。虽然他们人人都带着头盔身穿皮甲,然而不论是铁制的头盔还是厚牛皮打造的铠甲,面对从天而降的短枪都如同纸糊的一半,在锋锐的枪尖极大的动量面前被扎了个通透。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数百精锐士兵被从天而降的短枪扎死大半,小而坚固的阵列顷刻间土崩瓦解。

    王尚国扭身避开一支短枪,又挥刀砍断另外两支从天而降的短枪,刚刚直起身子,一骑已经突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王尚国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飘到了半空,翻转间看到己方已经溃不成军的士兵正哭着喊着狂逃,自己的数百亲兵已经倒下了大半,有还活着的正震惊的看着自己,再看时便看到了一具熟悉的躯体,鲜血正顺着断裂的脖颈喷涌而出,那应该是我的身躯吧,伴随着这最后的意识,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随着王尚国被阵战,三万西军最后的抵抗土崩瓦解,大多数的士兵哭喊着往大营方向狂奔,也有众多的士兵不想再逃,抛掉武器跪地投降。

    当陈越亲自指挥着数万军队赶到时,便看到数万贼兵如同一群羔羊一般,正被余枫一千骑兵驱赶着往大营方向狂逃。这些贼兵已经又累又饿,却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不得不激发起最后的潜力,哭喊着往自家营地飞奔。

    而余枫已经顺着溃兵开辟出来的道路,也跟着冲入了贼军大营。而此刻,这依山傍湖,连绵数十里的贼军大营,如同开了锅一般已经沸腾了起来。

    此战便是最后的决战,陈越除了把修整数日的一万精锐带了出来以外,又抽调了五万普通士兵,现在的九江就只剩下不到一万的士兵还有抽调的壮丁守城。

    赶到战场之后,陈越再不犹豫,一万精锐被他分成三路,从三个方向攻入了贼军营地,每路后面又跟着一两万普通的士兵。

    靠北侧的寨墙已经被余枫驱赶着西军溃兵冲开,西军溃兵的尸体堆满了壕沟,陈越指挥着大军毫无阻碍的杀入了西军大营之中。

    有贼军试图过来阻击时,首先便遭到火铳手弩火炮暴风雨一般的进攻,纷纷溃败了下去。

    这一万精锐,已经被陈越武装到了牙齿,其中三分之二的是火铳兵,手持来自舟山产的精良火枪。另三分之一的是长枪手,却人人背后背着手弩,远近均可攻击。此外,每个总旗配备一门佛郎机火炮,两门虎蹲炮。佛郎机专门装在炮车上,行军时用骡马拉着,虎蹲炮一个士兵便能背起,再配备一个士兵专门背弹药弹丸袋子。

    遇到抵抗时,炮车便被纷纷推到前方,预先称好以油纸包好的火药以及弹丸快速装填进入炮膛,然后只需一轮火炮下去,贼兵阵列便被轰的七零八落,再放一轮火枪,贼兵便会被射杀近半,剩下的只能溃逃下去。

    有组织大规模的贼兵由精锐士兵动手,击溃之后则由普通士兵冲过去砍杀,遇到西军帐篷营房时,便是一枚手雷仍将过去,爆炸之后便有数个普通士兵冲进去收割战果。

    这种精密的配合之下,进击的速度十分之快,而又累又困又饿的西军完全形不成多少的抵抗。

    一支西兵被击溃,往往引发更大规模的溃乱。数十万大军规模固然庞大,在粮尽饥饿多日,又困又累的情况下根本发挥不出人数的优势。

    张献忠紧咬着牙齿,发布的一道又一道的命令,无数支军队被他驱赶着走上战场,向着攻入营中的明军围攻了过去。然而一支军队根本撑不了片刻的功夫,便在如雨点一般的弹雨中败退了下来。

    “报,陛下,左军都督马元利阵亡,所部士兵溃败。”

    “报,前军都督王定国重伤,所部士兵溃败下来。”

    一个又一个的噩耗传来,令张献忠怒气勃发又胆战心惊。站在矮丘上极目望去,到处都是狂奔乱逃的己方溃兵,身穿赤色军服的明军队伍如同三把锐利的尖刀,正向自己大营深处狠狠的刺来。而那支该死的明军骑兵,正如同一条鲶鱼一般在己方营中奔驰,所过之处骚乱随之传播。

    “陛下,撑不住了,咱们快撤吧!”眼看着明军的队列越来越近,最中间那支明军距离张献忠御驾所在的矮丘只有半里多的距离,左丞相汪兆麟惊慌失措,连忙对着张献忠说道。

    “撤?撤往哪里?”张献忠睁着通红的眼睛,怒视着汪兆麟道。

    “按照原计划撤退即可,趁时间还来得及,可令一个士兵乔装扮做陛下您的样子在这里坐镇指挥,咱们悄悄离开大营,撤往建昌,再沿着修水逃往宁州,越过慕阜山前往湖广,和安西将军会合!”

    不得不说,汪兆麟还是有些急智的,惊慌之间便想出了李代桃僵之计!张献忠的御驾和大旗都在这里,若是他本人逃跑的话,顷刻间整个大营将再也形不成抵抗。而若是全军溃败的话,溃兵夺路而逃的情况下张献忠也根本逃不快,这也是张献忠不愿就这么逃走的原因。

    而按照汪兆麟的计策,命人乔装扮做张献忠守在这里,其他西军士兵以为他们的皇帝还在这里,也能激发一些作战的勇气,而有其他士兵抵挡着明军的进攻,张献忠一行自然能逃得更远。

    听了汪兆麟的话,张献忠很是心动,却还在犹豫。

    “陛下,只要您能撤出,咱们大西便还有希望,以后卷土重来再为弟兄们报仇就是!”见张献忠犹豫,汪兆麟连忙继续劝道。

    “陛下,就按丞相所说离开吧,末将愿意扮做您守在这里,指挥着大军抵挡明军!”张献忠的心腹将领,也是张献忠的其中一个义子,御林军校尉张鹏翼毅然向张献忠乞求道。

    虽然为人残暴,张献忠还是很有一大批忠心耿耿的部下,特别是他收养的若干义子,都是十来岁便被张献忠收养在手下,对其忠心耿耿。

    “鹏翼我儿......”张献忠嘴唇哆嗦着。

    “陛下别再耽搁了,”张鹏翼说着便帮张献忠去脱身上的衣甲。

    慌乱之中,没有多少人看到张献忠已经换了衣甲战马,在百余个亲卫的护卫下以传令的名义向着大营南方狂奔而去。

    矮丘上,张鹏翼穿着张献忠的服饰,跨着张献忠那匹著名的白色战马,一脸的冷静,身旁黑色的大旗随着微风烈烈招展。

    ......

    在距离大营十数里外的鄱阳湖中,一场同样激烈的船战正在进行。

    数十艘高大的战船正在突飞猛进,“轰轰轰”的炮声如同雷鸣,挡在前面的西军小船被炮弹砸的木屑齐飞船体破裂。

    今日恰巧吹起了西北风,数十艘三桅海船俱都扬起了满帆,船速虽然不算太快,其携带的巨大动量却无匹敌,西营水师提督王辅臣指挥着数百条战船迎了上去,然而西军的平底江船却根本当不起海船一撞。凡是被海船擦过,立刻便会打着旋的抛出,若是恰好被从正面撞上,高大的海船会把江船犁入湖底,顷刻间便会断为两截沉入湖中。

    西军搜集的船只上千,却完全不是明军坚船厉炮的对手,所以这一个多月来却被牢牢的封锁在鄱阳湖中,根本无法从湖口突入长江,只能强攻九江和湖口两城。

    而事实上,陈越知道即便歼灭了西军的水师,也对西军实力损失不大,毕竟数十万西军更多的却是步兵。再加上盖伦战船等船只太过宝贵,陈越可不想就这么损失在九江,所以除了一开始攻打张文秀时的战斗以外,陈越一直没怎么动用水军船队,只是让他们靠着炮火牢牢封锁住湖口,阻止贼军从湖口进入长江。

    现在明军战舰一发威,西军水军将领才知道其真正的厉害。巨舰大炮根本不是西军狭小的江船能够抵挡,虽然王复臣想用火船进攻,可在巨舰高速行驶的情况下,火船想靠近巨舰都难。更不用说在巨舰周围还有着百十艘小些战船护卫。

    最大的一艘盖伦战舰上,看着己方巨舰摧枯拉朽一般把贼军船只碾的粉碎,司马南脸色露出淡淡的微笑,如同玩具般的小船如何能和自己的巨舰相比?不知不觉间,明军船队已经冲破了西军的拦截,靠近了西侧湖岸。

    湖西侧,西军大营已经溃乱成一团,而溃败也传播到了水营这里,西营水师根本无力抵抗明军船队的进攻,除了少数船只迎战过来以外,大部分船只都停在水寨中。站在船头,能够看到水寨里的西军同样一片混乱。没过一会儿,抵抗的西军战船或被击沉,其他的都逃了出去,而明军水师也并不追击。

    “贼军已败,发炮轰击贼军大营,策应国公进攻。”水师主将吕泰发布了命令,随着他的命令,数十艘三桅海船百炮齐发,向着西军大营深处展开了炮击。

    张献忠正带着百余名部下撤离大营,突然数一百计的炮弹落入了大营,其中恰好一枚炮弹砸到战马侧前方,弹跳而起一下子砸中张献忠战马。

    “噗通”一声,人马俱都摔倒在地,张献忠在地上翻滚着口喷鲜血。

    “陛下!”汪兆麟惊恐的叫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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