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至:“菲瑶  ……再坚固的建筑也有倒塌的时候,但只要我们以后细心维护它,它就永远不会有塌掉的那一天,‘比萨’就是奇迹,最好的例子。”

    …………

    订婚后,相伴在一起  是件自然的事情,不急于处理事务,他带她走了许多地方,那些留着彼此脚印的地方珍贵的珍藏那点点滴滴的感动。

    时间不长,  意大利是最后一站,威尼斯的叹息桥,她看见那一对对相拥的男女,放纵热切的拥吻,她略略尴尬,低低叹息道:“……浪漫的情侣能在桥下接吻,爱情将会永恒,明明是那么美丽的传说,为什么会取一个那么凉薄的名字。”

    闻言,他轻捏她的鼻尖,俊亮明浅的眼眸斜睨着身旁微微有些失神的女伴,伸手拥紧了她,低沉着打趣说:“叶菲瑶小姐,女人是不是都像你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叹息桥,叹息桥,从名字看来就跟爱情无关。你看它尽头的另一端是什么?”

    蹙着眉,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桥的尽头,威尼斯多的是石做的房子,只是不同旁边所有光鲜亮丽的建筑,这座楼房外表破烂漆黑,显得阴森,窗外还有铁丝做的粗粗铁栅。

    与桥上相拥的各式各样来自不同国度的情侣所散发出来的氛围不同,仅仅隔着一端,那座楼房却十分寂寥落寞,无形的悲凉。

    “看起来像牢房。”菲瑶莫名有些心颤,低浅的说道。

    “恩,是的,猜得没错。”他亲吻她额间的碎发,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这座叹息桥实则通往的是一座监狱,当囚犯经过那座桥走向监狱时,都会触景生情然后迎向那个最终监牢自己的地方,这叹息桥是犯人们最后一瞥,最后叹息一声的机会,只是千百年来悲伤的故事习惯被人遗忘,人们为了掩盖悲伤才塑造了你口中所说的浪漫爱情的传说。”

    ……

    话落,她忽然静默不语,眺望着桥下流淌的河水,泛着晶莹的光,很美很亮,却仿佛罩上了一层浅浅的隐晦薄雾。

    圣马可广场的码头,有船只时不时的穿梭,对对可见的情侣享受着白日的时光,却不曾有人记起,身旁就是一座牢狱。

    “好像,什么都是假的。”

    半晌,她抿唇扯笑,拉过他的手想走了。

    这是她最想来的地方,意大利的叹息桥,承载多少异国他乡女子的浪漫情怀,原来也只不过是人编织出来的故事,莫名的惆怅揪心,她牵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再回头。

    叹息桥,他们没在这儿接吻,也不曾许愿一辈子,将来有那么一天分开,也许能说明这个传说相信的人多了也能成真了吧。

    回饭店之前,他们最后去了趟意大利最有名的“比萨斜塔”。

    一座倾斜的塔,无数科学家在几百年前就预言它会倒塌,可那么多年,它依然没有倒下。绝美白色的意大利典型风格的建筑,造型不似欧洲其他的塔来得倨傲凌厉,它像婚礼上的几层奶油甜蜜的蛋糕,那么温润美好,却遭遇着很可能会倒塌的危险。

    “它要是倒了会怎么样?”仰着头,阳光耀眼,她恍惚的问。

    “它不会倒,菲瑶,意大利每年都会邀请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建筑家和地质学家来维护它,来扭正它的倾斜度,只要它倾斜一度,就有人试着摆正它一度,维修工作进行了将近二十年,所以,就算很多人都以为它会塌,可到最后,几百年了,它还是没塌。”

    “真好。”

    半晌,她不由微笑的转头望他,他晃了晃神,一瞬间,他看见,她恬淡沉静的容颜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白璀璨,柔柔的可以钻进心底最软的角落。

    这刻,地下绿色无边的草坪,洁白的建筑,疏朗的云,清凉的风。

    他下意识的从后拥着她纤薄的身体,俯下身,优美弧度的下巴抵着她绸缎般柔软的黑发,蹭了蹭,薄唇淡勾的道:“菲瑶。”

    “什么?”

    她轻声简单的问话,尉至却莫名怔了怔,然后摇摇头,淡淡的说:“没事,就是想喊你一声,叶、菲、瑶,这名字好听。”

    其实不是的,他梗在喉咙间那句话蓦然想和她说的是:“菲瑶……再坚固的建筑也有倒塌的时候,但只要以后细心维护它,它就永远不会有塌掉的那一天,‘比萨’就是奇迹,最好的例子。”

    比如婚姻,比如感情,比如我们。

    不过算了,他永远都记得,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他被下了药,可他醒来竟还全部记得,其实,在水宛欣端给他杯子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警惕,只是那刻望着那双多少年来都疼入心的水眸,他心软了,他终究还是喝下了,他怨不得谁,他只是想,都过去了,真正的,他早就决定会从订婚那刻起,全心全意去试着爱身边这个女人,抱着怀里那暖暖纤薄的身子,他隐隐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也许,他已经在渐渐爱上了也说不定。

    他不能说,他和母亲说过,他不会让她知道,他从自己母亲的眼里看见那显而易见的怨怼和责怪,他怕,他怕看见怀里那双澄澈静然的眼睛里也会露出那般的眼神,仅仅想到这里,他便微微有些发凉,胸口略闷。

    这是在国外的最后一天,可是没想到,晚上的时候,他发现菲瑶病了。

    是发烧,近四十度,流行性感冒。

    也不知怎么的,傍晚就烧起来了,她难受的在被窝里挪动不安,抱着被子,眼角灼热温润,头垂着,眼神恍惚,下意识揪着他的衣角,低哑着嗓音虚到骨子里的呢喃:“尉至,我难受,我难受,尉至,我真的很难受……”

    她喊“难受”,她喊“尉至”。

    只是这两个字词,他坐在旁边应着,心忽然就一颤一颤的,那快挤在一起的五官明明在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那么平凡普通,却在这一刻那么清楚深刻的映在自己紧缩的眼里,他的心在她虚软难受的低吟里有些细碎的刺疼,那么容易忽略却又在静夜里如此明显。

    回忆逆流,蓦然想起,那些他没有用心感受的日子里,他饿得紧想着她的拿手菜的时候喊着那句“菲瑶,我饿,我饿,菲瑶”,渴的时候也时常唤“菲瑶,我好渴”,看着她觉得温暖动容时说“菲瑶,你真好”,还有最开始薄怒微愠,到晚上他歉疚的坐在她的身旁,失神又叹息的道“菲瑶,我是不是看起来很狼狈,很可笑……”

    那些,那些,全都是:“菲瑶”、“我”……这些字眼,这些呼唤。

    眼眶里渗出说不清滋味的湿潮,他紧握她不安的手牢牢的在手心里,头低下,身俯下,唇在她的指缝里颤动:“菲瑶,我在,不难受,不难受,我们不怕,医生马上就来了……”

    请来的医生来得很快,看了病,放了药,交代了尉至,临走之前看见还紧握一起的手,一把年纪了还笑着打趣:“真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儿。”

    意大利籍的华人,说得还是地道京片子,惹得俊朗温雅的大男人霎时莫名的羞赧。

    夜里,她渐渐平缓了呼吸,睡得安稳,额上渗出的几滴薄汗,他时不时的帮着擦拭。

    他坐在那儿凝视着她,夜晚的意大利宁静悠远,房间光线暗淡,他不由想起她在自己迷迷糊糊浅睡着的时候说的话:“尉至,等有空了你能不能给我画一副自己的自画像?”

    耳边她平日轻淡的嗓音响起,他眉宇舒展,拿出来随行的画板、画纸和炭笔,坐在椅子上对着她开始画起来。

    淡淡的灯光侧影,她沉静白净的面容,闭着眼根根分明的细细羽睫,抿着的菱形唇瓣,一边微露的小巧锁骨,盖住侧脸一小部分的散着亮影的黑发自然的垂在胸前和被褥间……

    他没答应她画自己,却在这一晚上,最后旅途的一程中,画了她。

    近凌晨,薄雾略散,天方灰蓝,他放下画板,眼神幽暗柔和,静静小心的在她唇畔落下一吻。

    第一个吻,第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吻,她不知道的初吻在这个晚上交在了他的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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