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纪宇慢慢平静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胸口涌动着的复仇的浪潮渐渐隐退,他知道,狄笙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开罗,必然有后招!

    狄笙浅笑,怀里的Summer聚精会神的吃着,肉嘟嘟的小手还抱着奶瓶,从起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看到奶瓶两眼就发亮,这都是一个过程,狄笙唇角的笑意涌上了一丝无奈,原来,人从一出生就在重复着这样一个过程,从陌生到习惯的这个过程。

    “嫂子?”纪宇狐疑的看着狄笙。

    狄笙哦了一声,而后反应过来,“煲汤最讲究火候,想喝到味道鲜美,营养丰盛的浓汤,你就必须在火候上下功夫,言季同对顾文正而言如果属于武火,那汤明亮就是文火,文火现在才刚刚开始,先炖着,只要锅里的肉烂了,该出来的也就都出来了!”

    纪宇眉头一挑,他似懂非懂的看着狄笙,懂得是,狄笙似乎是要拿汤明亮来做文章,不懂的是这文章她是要怎么做?

    “你是要拿汤明亮来做文章?”纪宇还是把自己的猜测问了出来。

    “自然,要不然我费这么大的劲儿惹出这一摊子事儿干什么!现在才是发挥汤明亮的作用的时候,你刚说顾文正去哪儿了?”狄笙转头问古影。

    “汤明亮家!”古影全程参与了狄笙的计谋,监视顾文正是古影的责任。

    狄笙笑了,怀里的Summer已经吃饱了,咕噜着大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狄笙,也不哭,也不闹,特别的怪,狄笙起身把她竖着抱了起来,轻拍着她的后背,缓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斜阳西垂,似低喃,似回答纪宇的话,“他上套了!”

    顾文正从汤明亮的家里出来,一句话都没说,浑身透着阴寒,特助一句话都不敢多问,司机赶忙拉开后座的车门,等司机也上车扣好安全带,他硬着头皮透过后视镜看向眼眸微闭的顾文正,“顾市,我们接下来是参加鹤翔公司的晚宴还是……”

    “回家!”

    司机说了声好,手有些发抖的发动了引擎。

    这段路是司机觉得最漫长的路,一路上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连旁边特助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回去的时间段正好堵路,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都是汗,他想拿下来擦擦,都怕这动作惊住了副驾驶和后座的市长大人。

    紧张的不光是司机,特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努力压着想咳嗽的*,目光佯装镇定的看着路两侧的霓虹闪烁。

    终于,在经过一百二十分钟的漫长‘漫游'',车子停在了顾文正的别墅门口。

    司机快速下车,恭敬的打开后门,说了声顾市,到家了,顾文正速度极其缓慢的睁开了双眸,双眸阴骘的直视着前方,许久,他才挪动双腿。

    司机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不常给顾文正开车,但是他算得上是天天见到顾文正,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一个人,这般阴冷让他有些胆寒心颤,就怕此时那个地方做得不到位得罪了这位爷。

    顾文正似乎没有看到司机的表情,下了车,依旧什么都没说的进了家门。

    门口,传来鸿嫂问候的声音,接着是关门声。

    直到此时此刻,司机才敢直起自己的腰。

    车里也传来特助松气的声音,许久,司机上车,看了眼瘫坐在副驾驶上的特助,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们进去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问完这话,他脑门儿一紧,这怎么能是他该问的话?想说些什么弥补弥补,耳边就传来了特助懒懒的声音,“萧沉去找过汤明亮!”

    司机心里咯噔一下,能给高层做司机的脑子都不会差了,除非你心思不在高层那儿,萧沉是谁?

    之前他不知道就算了,跟汤明亮混了这么久,他也不是榆木疙瘩,略一想,他就明白了,萧沉去找汤明亮,接着汤明亮出事儿,然后市长夫人出面,这不就是说萧沉VS市长夫人?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特助重重呼了口气,“去绝地!”

    愣了好一会儿司机才说道,“好!”

    顾文正进了家就上了楼,再下来的时候身上的西装革履让宽松舒适的纯棉睡衣裤代替。

    “太太还没回来?”他脸上的氤氲早已不见,仿佛这一澡洗去的不单单是他的疲惫,随之而去的还有他的阴骘寒森!

    “太太打电话回来,说……”鸿嫂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有些害怕的看着顾文正。

    刚从外面进来的顾文正并没有敛去身上的戾气,这戾气将鸿嫂完全震慑住了,直到此时,即便顾文正和颜悦色,她仍然是胆战心惊。

    “说什么?”顾文正略有些蹙眉。

    “说……她去了墓园!”鸿嫂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把话说了出来。

    顾文正抬眸,看到的只是鸿嫂的头顶。

    墓园。

    是埋葬顾瑞的地方。

    上一次席凤銮晚上去墓园是五月份顾瑞生日的时候,那晚,她一个人在墓园独坐到天明。

    而墓园,除了清明,顾文正一次都没有来过。

    不是内疚,而是害怕!

    通往墓园的路两侧栽满了树,至于是什么树,顾文正不认得,他打开车窗,风徐徐吹进了车里,上次他自己开车是什么时候?

    他已经忘记了。

    胳膊肘搭在窗口,单手扶着方向盘,耳畔,是风声,是树叶窃窃私语声,虽有些寒意,但他觉得刚刚好,这风一点点吹散在他心头浮起的烦躁!

    不知怎的,他想起顾瑞收集的那些资料,那些能致他于死命的东西。

    一丝凉意滴在手臂上,下雨了?

    思及此,他加快速度,车子在墓园门口停了下来,守墓的是对老夫妻,女人过来开的门,“大半夜的,又是谁啊?”

    “是我!”顾文正从车上走了下来。

    虽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在墓园内开车,但很多来扫墓或祭拜的人都主动把车停在了上山的门口,或许有什么讲究,或许是怕惊扰了亡魂……

    门口停车位上有辆车,顾文正远远就看到了,那车是席凤銮的。

    “哦,是顾市长,席女士在里面!”看门的老太太自然是认识顾文正的。

    “我进去了!”顾文正抬步朝里走去,虽然来得次数不多,但他并没有忘记顾瑞墓地的位置。

    墓园里并不是很静,偶尔有昆虫鸣叫声,时而风声一阵阵袭过,顾文正的脚步声也从最初的急促回归到现在的不急不缓,顾瑞的墓碑上,他邪邪的笑着。

    顾文正顿步。

    “他在跟踪我,对吗?”席凤銮没有回头,声音冷冷的,在这个阴寒的夜晚,就连顾文正都觉得心头有寒意略过。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不是自己指使的?

    他顾文正都不信,谁信?

    说是萧沉让他做的,这是事实可这话他却说不出口,当时他信誓旦旦的跟席凤銮说,萧沉不图谋他顾文正的家产,而现在呢?

    “你顾文正也有算错的时候,可悲吗?”席凤銮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转头看向黑暗中的顾文正,唇角一点儿都没掩饰的划过嘲讽。

    顾文正觉得很震惊,听到席凤銮的话,他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现在不,他却觉得好放松,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放松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第一次感觉是老婆。

    是的,以前,他从来没在席凤銮身上感觉到老婆二字,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席律师,席女士,头上的光环是一个又一个,她只是一个适合他顾文正身份的女人。

    而今天,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是老婆,虽然她语含讽刺。

    但她那句‘可悲吗?’让他真切的感觉到席凤銮为了自己而生气了。

    想当年,她知道萧沉的事件后,她一句都没说,什么也没多问,很淡定的处理了那件事儿,随后各过各的。

    他成天提心吊胆的看着她的脸色,她越是不问,他越觉得心虚,就越来越怕看到席凤銮的脸。

    渐渐地,也不知两人怎么就走到了相敬如宾的状态。

    “凤銮,你知道,最近上面很不稳定,他也是为了……”

    “那就离婚!”席凤銮冷冷道。

    “凤銮,好了,别气了,明天我会……”

    “顾文正,我说过,想过,就相敬如宾,否则就天路各方!还有,你我之间不适合这种谈话方式,我知道,你来,必定是有其他事情,说吧!”席凤銮真不懂自己当时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怎么就没想着早早跟这个男人离婚?

    难道就问了所谓的名声?

    顾文正脸色一僵,想说自己并没有,可真没有吗?

    许久——

    “汤明亮的事儿你想如何处理?”

    风吹过,席凤銮觉得冬天快到了吧?真冷,尤其是心,真冷!

    “顾市长当时不是说了吗,只要是情况属实,自然是依法处置,怎么,顾市长白天的话现在就不记得了吗?”席凤銮眼尾不屑的扫了眼顾文正。

    顾文正也不在矫情,“我想让人明天出来,凤銮,我知道你有本事摆平这件事儿,就看在你我夫妻的面子上,行吗?”

    席凤銮忽然笑了,笑声中透着无尽的可悲,那笑声仿佛穿破云层,惊着了广寒宫的美人儿。

    “顾市长,这行和不行,你在心里可掂量清楚了?我若说行,你就这么确定我是跟你站在一个立场的?而我若说不行,你又真能下定决心认为是我泄露了你跟言季同的之间的交易?”

    席凤銮的话让顾文正整个人都僵硬当场,他没想到席凤銮已经想到了这么深了,救汤明亮他是势在必得,可今天,他的这出戏确实是想试探席凤銮是不是透漏消息给纪委的人,只是这么*裸的被拔光衣服这么晾着,他怎么还能保持好心情?

    夜并不深,可寒气很重,面前的墓碑顾文正可以略过,“凤銮,退一步海阔天空!”

    席凤銮冷笑,良久,她抬眸看向顾文正,“李芬的对象跟公公都被无名肇事司机撞死,孤儿寡母的过得很清贫,你让我如何海阔天空?”

    席凤銮是律师,她说话从来都知道如何保全自己,虽然语气里透着无奈,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中,顾文正却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打算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翌日。

    纪宇得来消息,汤明亮出来了,对方提出私下和解。

    李勇的电话一早就打到狄笙手机上。

    “谁的电话?”狄笙正洗头,听到了手机响。

    狼爷正训练狼妞翻身,听到狄笙的手机响,他抱着女儿下了床,看了眼来电显示,闷不吭声的把电话消音。

    狄笙还等着回音呢,半天没听到他有动静。

    顶着一头的泡沫,狄笙走了出来,“谁打来的?”

    “李勇!”狼爷跟发现了新大陆似得,拿着狼妞的手去碰触狄笙的头,狄笙赶往后躲,“哎哎哎,她就能碰了,她小手老是揉眼睛,辣了眼怎么办?还说我没正行,你才是没正行!”

    狄笙好不容易带着机会说人没正行了,她妈在的时候,一天到晚的都说自己没正行,没把狼妞当人照顾!

    狼爷有些委屈的看着狄笙,“我,我只是逗她玩,不让她真碰!”

    “逗她玩?阎狼,孩子的世界多么纯洁,就如同一张白纸,三岁前,你是在这张白纸上画画最多的人,你的言行举止将会影响这个孩子的一生,你对她的定位将会影响她自己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逗她玩儿,人是能逗的吗?你把她当什么了?忍者神龟吗?”狄笙一本正经的把游敏之的话复制给狼爷,看着狼爷的囧样儿,她心情倍爽!

    狼爷:“……”

    冲干净了头发上的洗发水,狄笙赶忙给李勇回了电话,说自己刚在忙着。

    “汤明亮被顾文正的人接走了!”李勇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望,司机对高层的重要性堪比性命,尤其是像汤明亮这种心腹型的司机,通过他想知道顾文正的弱点,一审一个准!

    只是,昨晚他并没有提审汤明亮,第一,汤明亮是不会在第一天就招认的,第二容易暴漏自己。

    现在想来,他喜忧参半。后悔没能从汤明亮身上得到想得到的东西,可同样也高兴自己的犹犹豫豫挽救了自己一命。

    狄笙嗯了一声,声音中听不出狄笙的喜怒,她拍了下狼妞抓她头发的小手,狼爷戾眸猛地投射了过来,她朝女儿吐了吐舌头,引得小丫头咯咯咯的傻笑。

    “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跟你说一下这个消息!”他压下了心中想问一问狄秀梅的话。

    狄笙心里很清楚李勇都在想些什么,只是,当她知道他是卜长春的人的时候,她更加警惕起了李勇。

    一个人可以装的这么深,他不值得让人深思吗?

    狄笙拿着毛巾擦着落在肩头上的水滴,“汤明亮还是不动的好,要不然李局的身份可就不保了,不是吗?”更何况,狼爷说汤明亮这人是块硬骨头,凭着李勇,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这些狄笙并没有跟李勇说,一旦说了,狼爷的身份可就有危险了。

    像李勇埋藏的这么深的人,难保不会顺着汤明亮的线查到丁行一身上。

    当然,丁行一暴漏未必狼爷暴漏,但万事没有绝对,狄笙从来不敢拿狼爷来冒险。

    “阎太太说的对!哦对了,上次,阎太太让我调查宋昌涛,不巧的是,卜副市长说,宋昌涛好像跟顾文正关系不一般,他说,当年他曾无意中见过两人做那种很兄弟的手势,不过,他只是怀疑而已,毕竟,时间太久他也记不太清了!在加上,宋昌涛被逐出家门这么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们也渐渐遗忘了这个人物!”李勇淡淡道,想到顾文正,他接着道,“我也查了顾文正跟宋家的关系,并不多么深交,有来往也是从今年年初才开始的,至于是什么方面的交集,这就不太好说了!”

    “这样啊,谢谢李局!”狄笙表现的似乎早就忘了这件儿。这样做同样是为让李勇觉得宋昌涛对她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听李勇说到顺着宋昌涛的线他还继续追查了顾文正,他越发觉得自己没跟李勇说透汤明亮的问题,如果真说透了,不是难保了,而是一定,他一定会顺着汤明亮的线察觉到汤明亮事件一定是自己设下的局,到时候,丁行一必定暴漏,一旦他手里有了丁行一这枚棋子,自己跟他可谓是相互制约,而不会今天的他被自己牵着走了!

    想到这,她顿时觉得这个早上竟然有了秋天的味道,一丝丝冷意。

    “阎太太客气,您给了这么大一礼物,我正不知道如何回报呢!”李勇说的是言季同的事儿。

    狄笙轻笑,跟太聪明的人合作,有些客气的话不需要回应。

    一下楼,就看到纪宇坐在楼下的餐厅吃饭。

    看到狄笙下来,他停下了筷子,“汤明亮出来,是你让席凤銮答应的?”

    狄笙浅笑回应,转眸看向古影,“新的冥想室建好了吗?”

    “好了!”古影正逗着Summer。

    “那早饭后,我们就去兰桂坊!”

    ------题外话------

    啊啊啊,错了,错了,乱了乱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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