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一屋子的人抬头看向狄笙,尤其是阎博公,本来就因为左致远那番‘情真意切’的话而阴测测的脸,现在更是对狄笙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的行为不满,那张冷沉僵着的脸仿佛下一刻就能砸下冰雹。

    阎怡凤狰狞的脸上在看到狄笙的刹那嗤之以鼻的冷冷一笑,她现在的想法跟左璇的差不多,她也觉得自从这个狄笙来了之后,她们一家就开始事事不顺,从她第一次看到狄笙,就是不顺的开始。

    虽说当时老爷子惩罚了老四,面儿上维护了她跟左致远,事后,她想明白了,她再是怎么不愿意,人家还是阎家的媳妇,不是吗?左璇进公司,她是求着她哥。

    她狄笙是怎么进的?是她哥要求进的,想到这里,她心底一阵寒凉,果真什么事情都不能往深处想,这样一想,她早就输的一塌涂地。

    左致远轻咳了一声,精明的眸子微眯的看向妻子,提醒妻子不要主动招惹狄笙。

    狄笙扫视了一圈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了阎博公脸上,她心里很清楚阎博公真正的气是从哪里来的,刚才左致远跟阎怡凤的一番话,她在门外一字不落的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她跟阎博公接触不深,但对他多少都算了解些。

    阎博公这种性格的人强势霸道,不过,人家有这个资本,所以,他的儿子即便是他厌恶的踩在脚底下的,他也不允许‘外人’欺凌。更何况,阎博公对四个儿子算得上是一视同仁吧?

    左璇屡屡犯错,在阎博公心里,是孙子重要还是她左璇重要?他阎家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欺辱了,他阎博公就这么忍着?

    再说,今天左致远这番话明面上是说自己教女无方,可实际上呢?话里话外,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吧?他一口一个姑父,你当他说着玩儿?

    有脑子的都知道,他这是在斥责阎狼目无尊长,不顾及亲情尊卑。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这‘父亲’指的是阎博公吧?

    你阎博公把儿子教育到不顾念情分的份儿上,不也是教育失责?

    对阎博公来说,这或许是小气,更大的气愤是来自自己的亲妹妹。

    阎怡凤的质问对阎博公来说是最大的打击,每个男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喜欢自己家的女人‘外向’!即便是这个妹妹已经结婚,但为了夫家而跟娘家翻脸,就是背叛了他阎博公,恐怕这才是他今天这么气愤的原因吧?

    只是,她有些不太明白,像左致远这样事事精明的人为什么会挑战阎博公的权威?他不是一向做事都很低调谨慎,难道真的是出于对女儿的关心?

    “爸,我来晚了!”狄笙刻意忽略掉阎博公眸底阴冷的气息,依旧唇角噙笑的给他打招呼。

    阎博公没说话,只是冷冷点了点头。

    狄笙反身走到狼爷身边坐下,让脸色挂着阴霾的狼爷把旁边的靠枕递给她,狼爷余光扫过小媳妇虚扶着腰的动作,赶忙把自己身侧的靠枕掖在狄笙背后,冷眸刀子似得插进陆奇的心脏。

    陆奇各种委屈,他为了能拖延狄笙回来的时间,他是什么招都想了,狄笙带着小家伙一下车,他就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电话,让老师务必要在早上搞一场亲子运动会,哪怕就是让家长观看小孩子表演跳操都成,反正怎么着都要把家长在学校留上一两个小时。

    人老师也同意了,结果,他还是看到狄笙没过两分钟就出来了。

    他赶紧给老师打电话问,结果人老师说活动按他说的举行着,但狄笙说家里有急事儿,说什么都不能留下。

    这招都不行,他觉得那些什么出车祸,堵车,统统都不叫招数。狄笙上车说的第一家话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其实,他本来以为风哥儿在狄笙的心目中这么重要,孩子的亲子运动她不可能不参加的,但现在看来,狄笙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没有主见,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平时,见她跟狼爷在一起,大部分都很听狼爷的话,他原以为她很好糊弄,结果不是,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狄笙一脸严肃的样,也就没敢弄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儿,狼爷那刀子似得眼睛似乎也没这么可怕,用自己的委屈成全狄笙的心安,值了!

    看着狄笙摆着的那副孕味十足的架子,记宇眉头一挑,他还真就小看了狄笙了,别看她就这一个动作,这屋里,谁敢怎么着她?

    她可是揣着‘皇孙’的太子妃!

    阎怡凤不待见的看了狄笙一眼,她再次拾起因为狄笙进来而打断的话题,“老四,你人是交还是……”

    “老姑,刚阎狼不都说了吗?左璇失踪了,别说现在你急着想见到人,我们也想!

    你说,明明我们是受害者,怎么到头来,听老姑跟姑父的话音,我们倒成了恶人,反而左璇成了受害者?”狄笙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拉着阎狼的手,确实一副孕姿孕味,勾起的唇角一直保持着好看的弧度,但脑子里却飞速的运转着下一步该如何对应。

    今天的这情形,怎么看都是阎狼不在理,不管左璇犯了什么错,这人在他手里丢了,怎么着都得给阎怡凤一个交代。

    可就阎狼这性子,他能给阎怡凤什么交代?丫这爷肯定话都不肯多说一句,估计阎怡凤再闹下去,阎博公为了给妹妹一个交代,狼爷这顿惩罚是少不了。

    狄笙抓着狼爷的手紧了紧,眉眼依旧含笑的看着阎怡凤,有她在,她觉对不会让阎狼今天挨打的。

    有些时候,人要学会装可怜,干嘛要高大上,干嘛要把自己搞的一切我负责似的清高?

    她家狼爷是爷们,想高大上,那她就用小女人的姿态成全他,那个‘可怜’她来装。

    不装她也很可怜,你说他们明明就是受害者,凭什么她左璇一失踪,这错都统统成她家狼爷的了?

    狄笙的话让阎怡凤蹭地毛了,脸色一青,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左梵音赶紧轻声细语的安慰着,熟练的顺着阎怡凤的气儿,等阎怡凤气息稍稍平缓,才慢声细语的说道,“我妈的身体不好,四嫂少说两句吧!”

    “哦?我说多了吗?梵音觉得我哪儿说的多了?”左梵音话音刚落,狄笙就接住了她的话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看着坐在阎怡凤身边的左梵音,她没有错过左梵音的眼神,虽说这话是跟她狄笙说的,可她看的真真的,左梵音的视线最后是定格在了阎博公身上,她左梵音什么意思?是想借着阎博公心疼妹妹而喝住自己还是她觉得自己会因为她所谓的‘我妈身体不好’而心有余悸?

    狄笙心底不屑的冷笑一声,左梵音果然会说话,柔柔弱弱的一句话,既表现了自己的孝顺,又讽刺了狄笙的无礼,那柔弱的小样,无辜的语气无一不完美地展现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无可奈何!

    左梵音一时怔住了,她说那番话确实如狄笙猜测一般,只是,她没想到狄笙不但没因为阎怡凤的身体不好而有所顾忌,反而还回过头来反问她自己哪里说多了,这话让她怎么回答?

    空气一时凝住了,除了阎怡凤跟左致远以及阎狼的目光,其他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她身上。

    狼爷反手握住狄笙娇嫩纤长的小手,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狄笙,眸底的氤氲被小女人‘装委屈’的样儿侵占的一丝一毫都不复存咋,此刻,他胸口满满的都是震撼,这小东西据理力争的样儿激荡的他恨不得此刻就把她压在身下,蹂躏到自己身子里,从头到尾,从内到外都是他一个人的。

    阎怡凤刚刚顺畅的呼气接着又急促了起来,但这次到没有需要人来顺气,反而这气让她蹭地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你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多了是吗?那我告诉你,你哪句都不该说!我阎家的事儿容不得一个没名没分的外人说三道四!”

    “老姑,你可是记性不好啊,我现在可是有名有份的,铁证如山啊!”狄笙拍了拍微微凸起的小腹,得意的看着阎怡凤。

    阎怡凤直接被噎的说不出话,气的手都哆嗦了。

    左梵音又是一番安慰,待阎怡凤情绪平复了些,眸光再次看向阎博公,阎博公阴鸷的眸子低垂着,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她叹息了一声,无奈的看着狄笙,“狄笙,我妈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样跟她说话?不管之前她说了些什么,都是出于太着急左璇,你不该这样目无尊长!”

    狄笙笑了。

    她为什么不笑,这会儿子说了这么多废话,你当她愿意?这不是没办法吗?有人说,她就得接!

    说了这么半天,这话题总算合了自己的心意。

    “梵音,你这话说的可不恰当,我怎么就目无尊长了?我进门前前后后几分钟,就跟老姑说了两句话,哪句话目无尊长了?

    我说老姑着急想见左璇,我们也想见,明明我们是受害者,这左璇一失踪到连累的我们成了恶人,你觉得这句话是目无尊长了吗?可事实不就是这样,不就是左璇连累的我们成了恶人吗?

    还是说,老姑觉得我是个没名没分的外人,我就得是个没名没分的外人?难不成我的解释就是目无尊长?

    如果硬说我哪没尊重长辈,也就是在老姑问阎狼交不交人的时候,我忍不住‘委屈’打断了老姑的话,别的,我真不觉得自己哪儿没尊重长辈!”

    狄笙‘委屈’二字咬的极重,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左梵音眉心紧蹙,她隐隐觉察到有些不太对劲儿,狄笙似乎在可以转移话题?‘委屈’?什么意思?

    倏然间,她余光看到阎怡凤气得浑身哆嗦,心里恍然大悟,狄笙故意激怒阎怡凤,她这是要做什么?阎怡凤的气氛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管她有什么企图,左梵音都不愿意让她得逞,她轻声安慰着阎怡凤,希望阎怡凤的怒火能平息一下,只是,此时阎怡凤的气愤已经达到了顶点,尤其是听到狄笙各种不待见的说左璇失踪连累他们成恶人,更是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委屈,嘭地一下,她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做翻译,猛地,再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左璇连累你们成了恶人?你们要不把人带走怎们连累你们成恶人?你还委屈,我们见不到孩子都还没喊委屈,你到是学会讨好卖乖了?”

    狄笙心里雀跃的差点儿让她从沙发上蹦起来,这丫进套了,她要的就是把事儿拉倒左璇身上去,不过,她面上依旧那副委屈样。

    “老姑,你也说了,因为我们把人带走才导致人会失踪?可是,我们为什么把人带来?昨儿宴会上,要不是左璇做了那些事儿,我们能把人带来吗?”

    记宇暗暗心惊,他从头到尾回味了一下狄笙进门后的所有言行举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把话题转到了左璇犯的错上,她想做什么?

    下意识的,他抬头看向狄笙,只见她不知何时从孕姿孕味转变成了委屈小媳妇的形象。

    阎怡凤一时愣住,不知怎么就扯到左璇昨天宴会上做的那些事儿上了,沙发上,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左致远慢慢站起身,走到阎怡凤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拥着人坐到了沙发上,轻声劝解了两句,才转身看向狄笙。

    “老四家的,你老姑就这性子,刚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是对你,就是她着急见不到左璇了。

    对,你说的对,左璇昨儿确实做得不对,是姑父管教失责。

    本来我今天不打算过来,毕竟左璇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哪还有脸在过来?今天一早,梵音告诉我,说害你三嫂流产的人不是左璇,阎策家的也没有被侵犯,听了这,我心里的愧疚感才稍稍平息了些。

    要不是担心她昨天疯疯癫癫的样子,我今天也不会来!”叹息了一口,他接着说道:“老四性子不爱说话,刚才就说了左璇失踪了也没具体说说,你老姑这个人呢就是个火爆脾气,一听这话,她肯定着急,要是搁在平时还好些,昨儿老四带左璇走的时候,人恍恍惚惚地,精神不好,你说这么个情况,别说你老姑着急了,就我都跟着急了!”

    狄笙心里愤愤骂了句脏话,你听听人家这番话,三言两语既说明了左璇昨晚的行为没酿成什么大事儿,又轻轻松松把自己好不容易转过的话给带到了左璇失踪这件事情上。

    但面上,狄笙恢复了常态,眉头微微一簇,看着左致远道,“姑父的意思是担心左璇的安危?”

    左致远眸光一紧,他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的一番话,竟让她总结成了一句话,而且还是这么一句无可反驳的话,他冷冷地盯着狄笙,可那眸光在透过玻璃镜片后反射给众人的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微微点头,道:“对!”

    狄笙跟着点头,看了眼阎狼接着说道:“我跟阎狼也担心左璇的安危,所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讨论谁对谁错,而是寻找左璇,我这样说,对吗?”

    能不对吗?

    左致远依旧点了点头,“对!”

    “那……姑父,人既然是在阎狼手上丢的,找人的事儿您就放心交给他吧!”

    狄笙话音一落,一直没表态的阎博公突然抬起了头,虽然没说话,但狄笙知道,他是支持自己的。

    左致远心头一凛,老爷子的举动,他心里在清楚不过了,今天的这场闹剧是时候该收场了,“嗯!老四费心了!”

    阎怡凤看着丈夫一次次妥协,她心里不甘,看着狄笙,冷冷说道,“如果找不到人怎么办?”

    狄笙一点儿都没退缩,迎着阎怡凤的眸光,坚定的说道,“老姑,只要用心,人总会找到的!”

    “那要是璇儿受伤了或者……”剩下的话,阎怡凤没说下去,但狄笙知道她指的是‘人死了’。

    “老姑,你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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