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迷迷糊糊的,也记不清这男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谁会这么傻,从天而降,不要命地来救她?

    这个时候,这小女人还想着问他是谁,萧腾也实在是醉了。

    他眼下哪有功夫来回答这个问题?

    挂着他们的松枝已经快要断了,他得赶紧想办法让两个人都安然无恙才好。

    天知道,当他怀着追随她而去的决心纵身跳下的时候,看到她挂在松枝上,还有气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更幸运的是,他能够再一次拥她入怀,感受着她在他怀里那温热的触感,他几乎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如今的他,真的是喜极而泣了。

    云暮雪窝在萧腾的怀里,还懵懵懂懂地纠结着眼前这男人是谁的问题。

    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的,看着她的时候还这么深情,那眼波好似在流动一样,引得她很想沉溺在期间。

    不过这眼神,怎么越看越熟,真的好似在哪儿见过一样?

    刚刚醒过来的她,脑子还真的转不过弯儿来,睁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头顶的萧腾,不知身在何处。

    那无辜的眼神,让人想起了温驯的小鹿,看上去如此引人怜惜,想要好好地去疼宠她一番。

    只是眼下的萧腾可没有心思去好好地想这些,他关心的是怎么让两个人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

    望一眼深不见底的深渊,萧腾紧了紧手中缠在松枝上的素缎,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若是这松枝断了,两个人势必都得掉下去。

    崖底不知道是怪石嶙峋还是万丈深渊,掉下去活下来的几率太小。

    可就这么挂着,迟早也会小命不保。

    到底该怎么做?

    眼看着那松枝已经断裂了一大半,他的额头上竟冒出了细汗。

    从来没有一次像此刻这般难以抉择,就连当初他身中奇毒陷身火海,也没这般焦虑过。

    眼睛在断崖上不断地逡巡着,他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既然上天让他们在断崖上相逢,那就意味着他们大难不死,还有后福。

    不管前面的道路有多艰险,他们都要迈开步子堂堂正正地走下去。

    也许是他执著地信念感动了上天,竟然在这一瞬息之间,就让他发现在松枝的下方约莫几丈处,有一个能容一人大小的岩洞。

    不管怎样,只要能钻到那个洞里,就能慢慢图之。

    咬咬牙,他低下头看着还有些昏沉的小女人,放缓了声音告诉她,“雪儿,待等会儿我把你先送到那个洞里可好?”

    一声“雪儿”,让云暮雪惊醒过来。

    她顿时睁大了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头顶上的萧腾。

    能叫她“雪儿”的,除了她那两位表兄,就是萧腾了。

    可两位表兄已经离开了京城,眼下能不顾自己性命安危前来救她的人,除了萧腾还能有谁?

    她为自己的神经大条感到愧悔,怪不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这般熟悉,这般深情呢。

    这世上除了他,就不会有人这么看她。就连一直说喜欢她的二表哥王青桐,看她的眼神也不是这样的。

    为了她,肯放弃自己的性命的,也只有这个傻子而已。

    “你,为何要跳下来,不知道这样会死吗?”云暮雪的嗓子有些哽咽,眼圈儿也发红了。

    这个傻子,怎么可以这样做?

    萧腾看着怀中这个一脸隐忍的小女人,不由欣慰地笑了。

    两个人跳崖之后,还能在松枝上相遇,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美妙?

    在这还沮丧着的小女人的脸上轻啄了一口之后,萧腾还是不敢有大动作。

    他轻手轻脚地把素缎的另一端缠在云暮雪的腰间,自己则松开了抱着云暮雪腰的手,轻声道,“雪儿,待到那个洞口之后,你就钻进去。”

    云暮雪大惊,她钻进去,他该如何下去?

    到时候,他总不能一直挂在这松枝上的呀?万一松枝断了,或者他没了力气支撑,他不就……

    “不行,我不要下去,要死一起死!”

    能死在他的怀抱里,她也心满意足了。至少,比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奔赴黄泉,要壮胆多了。

    “傻丫头,怎么能不去呢?你下去,我们两个才能活下来。”

    萧腾怎能不明白这小女人的心思?

    他耐心地跟她解释着,“你下去之后,把这素缎的这头系在凸起的石头上,你在后头拉着,我不就也能进去了?”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云暮雪越想越觉得可行,也就不再坚持两个人一起下去了。

    只是她担心那素缎,“这东西会不会半途断了呀?”

    松枝都能断了,那这素缎不会断吗?

    可是萧腾的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念头,“这素缎不是一般的布,这可是天蚕丝制成的,坚韧无比,刀剑不断。”

    这么好的东西啊?

    也不知道这人哪里得来的?要是有多的做身衣裳,岂不刀枪不入了?

    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萧腾立即就笑了,“等我们出去了,我就给你做一身衣裳,到时候穿出去,水火都不怕了。”

    没想到还真有啊?

    听得入神的云暮雪也跟着笑了,却不料下一刻,萧腾就把她从松枝上推了下去。

    她一下子就挂在了陡峭的悬崖上,晃荡起来。

    “啊……”过于惊吓,以致她下意识地就叫起来。

    “雪儿,别怕,抓紧了,赶紧下去。”萧腾在上面有些吃力地喊起来,一边把手中的素缎往下送。

    事到如今,云暮雪再怕也没用了。

    她咬着牙不去往下看,省得看一眼那万丈深渊,就会骨软筋酥了。

    慢慢地往下试探着,她一点一点地顺着素缎滑了下去。

    终于,脚踏着一个洞口了。

    她斜着眼睛看了看,正是一个凹进去的山洞。

    她赶紧两脚着地,往里钻去。

    里头仅能容下一人多,不过尚且干燥,避一避风雨还是可以的。

    钻进去之后,她就赶紧把素缎的一头系在了那块凸起的石头上,留出一段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妥当之后,她赶紧探出头去,喊道,“快下来。”

    萧腾在上面,冲她温煦地一笑,答应了一声,“好!”

    话音刚落,那松枝“咔嚓”一声就断裂开来,萧腾的身子直直地就坠落下来。

    云暮雪吓得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拽住了素缎。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她的身子往前猛地一冲,差点儿把她给拉下去。

    她吓得心魂俱裂,赶紧往地上一躺,让身子直挺挺地仰了下去。

    幸好有那快大石头撑着,不然,就凭她这纤细的小身板,早就飞出洞外了。

    断壁上,萧腾吊在了半空中,上下不得。

    他的腿残了两年,使不上力气,只能靠手撑着,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云暮雪死命地躺在地上,脚下,蹬着的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一道泥印。

    萧腾十分吃力,看着那素缎一点一点地从洞口往外冒,他的脸渐渐地白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得死。

    与其那样,不如舍了他一个吧。

    只要云暮雪在这洞里能撑几日,他相信,归隐和龙泽他们,会想办法下来救她的。

    闭了闭眼睛,他在外头喊起来,“雪儿,这洞口旁边就有一棵果子树,你只要伸伸手就能够到……”

    云暮雪正拼命地咬着牙往后蹬地,猛听见这话,竟有些临终遗言的意思。

    她顿时就觉得脑子轰地一声炸起来。

    这厮,打算放手了吗?

    不,好不容易他们两个万幸在断崖上相遇,他怎么能撇下她一个赴死?

    要死也是一起死才是!

    “萧腾,你要是敢放手,信不信我立即也跳下去?”云暮雪怒吼着,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地往外喊。

    洞口的风呼呼地往里灌,灌得她的声音也跟着飘忽起来了。

    她生怕萧腾听不见,就一直不停地喊,不停地叫,叫得自己的嗓子都快要哑了。

    可她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也不敢就这么趴在洞孔朝下张望。因为只要她的身子探出去,两个人都必死无疑。

    她不能没有萧腾,所以,她即使喊到最后,满面都是泪水,也不敢往外多走一步!

    “萧腾,你敢死试试?你要是死了,信不信我追到阴曹地府也饶不了你?”嗓子哑了,她就用那一副破锣般的嗓子嘶吼着。

    风太大,声音飘出去就模糊了。

    她也不确定外面的萧腾能不能听清,可她不敢停下来,她要一直喊下去,喊到他上来为止。

    “乖,别哭,我这不是来了吗?”

    正一脸泪水一脸鼻涕的云暮雪,听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就跟浑身被雷劈了一样,顿时就僵硬起来。

    他上来了,上来了?

    他终于上来了?

    哈哈,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哪!

    大悲大喜的转化太快,让她挂着泪珠的小脸上旋即就绽开了一朵花儿,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个匍匐在洞口正大口喘气的人,不顾一切地就扑了上去。

    脸上的泪水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肩头,那身雪白的锦袍被她给蹂躏得皱巴成一团。

    “你怎么不答话,吓死我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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