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上午,崔小眠收拾停当,让阿木备了马车,正准备去铺子里上班,却见把门的小太监飞奔着跑进来:“小姐,文绣园派了位嬷嬷过来,要见小姐。”

    这位嬷嬷复姓欧阳,崔小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这位就是咱府上的眠小姐吧,听闻眠小姐快要及笄了,眼瞅着这一两年就要出阁了,老身受王妃所托,来给眠小姐教规矩。从今日起,眠小姐不可再出这园子一步,老身每日巳时过来,您出阁前咱都这样。”

    话音刚落,李妈妈便问道:“这位欧阳嬷嬷可是新来的?怎么以往没有见过?”

    欧阳嬷嬷正眼都没看李妈妈一眼,冷哼道:“你们自是没有见过,老身原是永华宫里的,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就这一句话,便把崔小眠和她屋里一群人都震住了。难怪这样牛叉,原来人家是钦差大嫂子。

    崔小眠对宫里的事知之甚少,李妈妈却是个通透明白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福福身子,道:“原来您是宫里来的,咱家小姐能得您的教诲,真是有福。媳妇儿当家的姓李,是眠翠园的管事,如今崔大姑娘不在,就是媳妇儿兼管着整个后院,以后少不得要请教嬷嬷。问一句,您老的月钱以后是从咱府里支呢,还是在永华宫?”

    欧阳嬷嬷倨傲地把屋里人扫视一遍,这才道:“老身既然来到你们贺亲王府,月例银子自是在你们府里支,和宫里一样,一文不少。”

    崔小眠虽然对宫里事不太清楚,但是此刻也明白了,敢情这位和琴嬷嬷翠嬷嬷一样,属于前宫廷人员,这种人说是暂时借调,实则时间一长,谁还记得她们,就在府里终老了。

    这中间的门道想清楚了,崔小眠立刻也堆起满脸的笑:“我以后别说府门,就连这眠翠园也不能出去了,请问这是欧阳嬷嬷的意思,还是王妃说的?”

    “那当然是王妃说的。”

    “那就成了,我正懒得动呢,我懒您可不能跟我一起懒,今日已是巳时,明日要赶早,卯时正你来点卯。”

    卯时正就是现在的早上五点钟,欧阳嬷嬷的脸色立刻变了,愠道:“眠小姐,卯时正您园子里的下人也刚刚起身,如何让老身这么早就来?”

    崔小眠笑得很甜,声音也很甜:“别说是我园子里的下人,就是整个王府里的下人也是卯时点卯,欧阳嬷嬷既然以后都在咱们府里,自是要入乡随俗。”

    “可你们贺王妃是让眠小姐您巳时开始上课,莫非眠小姐不听贺王妃的话吗?”

    崔小眠好整以暇,对李妈妈道:“妈妈,欧阳嬷嬷初来乍到,咱府里的事知之甚少,劳烦李妈妈告诉嬷嬷,这府里是谁掌家。”

    李妈妈笑道:“嬷嬷啊,咱家小姐别看年纪小,可已经掌家快三年了,前院的管家是刘管家,后院的管家是崔大姑娘,前院后院,除了王爷的亲兵营以外,全都是由咱家小姐统管。”

    欧阳嬷嬷脸色大变,这是什么烂差事,皇后派了明嬷嬷过来教王妃规矩,明嬷嬷在宫里品级高,进宫前有才女之称,因此只是每隔三日来教导王妃琴棋书画,另一位乔嬷嬷和她一同住在住在府内,指导王妃行为礼仪就让她负责日指导王妃,她二人要一直住到王妃大婚后再做去留。昨日王妃请她来教导小姐时,说得好好的,这位小姐不懂规矩不守妇道,让她严加管教,可没成想这一来就吃瘪,这小丫头竟然是王府的掌家。

    崔小眠说起话来难得的慢条斯理:“欧阳嬷嬷从明日起卯正点卯,巳时给我上课,就这样吧,白菜,陪我去遛狗。”

    崔小姑娘说得明白,你欧阳嬷嬷以后早上五点就来我这里报道,在门外候着等我起床,本姑娘睡到九点,你就等到九点。

    欧阳嬷嬷也不是善茬,当即冷笑:“难怪王妃说小姐不懂规矩,老身还真是领教到了,别说是你,就是贺王妃也不会对老身这般刁难。”

    崔小眠也冷笑:“我让嬷嬷来给我上课是刁难?那好您就别来了,免得说我刁难你。我这里过了卯时就关正门,只留后门,您若要来就走后门,不过我那后门小,您这身板怕是过不来。”

    屋里几个小丫头已经忍不住了,用帕子掩了嘴低着头偷笑,欧阳嬷嬷虽然不知道这道后门有何蹊跷,可一看这帮丫头的模样,就也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崔小眠已经说完了,要么你就别来,要么就卯时来,过了卯时还没来,我就关大门,你想进来就去走后门。

    其实那道后门也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是专门为肥仔它老人家设计的,也就是常说的狗洞。

    崔小眠没等欧阳嬷嬷说话,便对屋里众人道:“还站着干嘛,送客。”

    欧阳嬷嬷就这么被人家轰出来了,嘴里嘟哝着,可也没敢出声儿,刚来时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全没了,像只斗败了的老母鸡。

    见欧阳嬷嬷走了,一群小丫头就开始嘻嘻哈哈笑个不停,李妈妈却满脸担忧。

    “小姐啊,王妃这是摆明为难你啊,她如今有皇后娘娘撑腰,你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了。”

    崔小眠嘻嘻一笑:“以往她没人撑腰时,我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啊,又是下毒又是装死的,我这里隔上一阵子不上演一出文武全行就不过瘾。”

    皇后娘娘都不给自小养大的儿子撑腰,如何会给她撑腰,不过就是搅屎棒子,坐山观虎斗,闹得不可开交时,到皇上太后那里告上一状。

    至于以后不能出门这件事,崔小眠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快刀小阎罗的徒弟还能被困在园子里出不去,传出去还不让江湖上的人笑话啊。

    傍晚时分,贺远让人给崔小眠带话,他这两日住在西郊的工地上。那传话的小太监是这样说的:“王爷说了,就让厨房做了饭给他送过去,小姐记着自己好好吃饭就是了。”

    你说这货要多矫情,明明是他忙得走不开,想让徒弟给他做饭送过去,可又要拐着弯地说话,好像他有多么关心徒弟一样。

    反正这两日她也要留在园子里陪那位欧阳嬷嬷玩儿,戏本子又都让那人没收了,也没有别的消遣,就给他捣腾吃的吧。

    今日李长生让人从罗西塘子送来鲜鱼鲜虾和鸭蛋,李妈妈进了厨房腌鸭蛋,崔小眠也跟着进去,过不多时就炒了三个小菜,还有一碗汤,菜是香葱鲫鱼、芹菜炒腊肉、白菜烧木耳,汤是煲了一下午的老鸭汤,把这些连同碧梗米饭,全都装到食盒里,让阿木骑快马送过去,顺便又让阿木去铺子里,告诉小丫这两日多辛苦,她先不去了。

    一个时辰后,阿木就回来了,从铺子里带回一只绸布包袱,打开一看,是件家常穿的桃红小棉袄。

    “小丫说,这是今儿个亲家夫人打发人给您送去的。”

    崔五夫人不方便把东西送到王府,便让人送到铺子里。李妈妈拿起来左看右看,夸奖道:“亲家夫人的手艺真好,裁剪得精致,针脚又细又密。”

    崔小眠也很喜欢,笑道:“可惜我都不会,长这么大,只是小时候给师父绣过一方帕子。”

    贺远挑剔,凡是绣了花花草草的东西全都不喜欢,崔小眠几岁时给他绣了方帕子,上面没有花,只是歪歪扭扭一个贺字,他用了好几年,后来破了几个洞却还在用,直到在大漠里流浪时,才丢失不见的。他现在身上的帕子,是崔小眠在阿萨买的,一个玉钱五条。

    “李妈妈,快过年了,我想给师父绣方帕子,换他的压岁钱。”

    两个人的关系由单纯的师徒上升为不单纯的师徒,这还是第一年,给未婚妻的红包肯定比徒弟的要大,所以崔小眠决定也要有所表示。

    那天晚上,崔小眠便在李妈妈的指导下学着绣帕子,她屋里有贺远字过的字,找来找去,还真找到一个“贺”字。她小心翼翼地描了花样,让李妈妈教她绣花。她小时候绣过,倒也不是完全不会,只是耐不住性子,绣上几针便要吃吃零嘴儿喝喝茶,一个贺字绣到二更天,也才绣了三分之一。

    “小姐啊,快些歇息吧,明日白天再接着绣,别把眼睛熬坏了。“

    对了,明日是那位傲娇的欧阳嬷嬷来上课的第一天,一定要养精蓄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崔小眠把没绣好的帕子往桌上一放,上床睡觉,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索性又起来,把娘亲新做的小棉袄穿在身上,对着大铜镜照来照去,觉得怎么看都好看。

    李妈妈还在她屋里的外间做针钱,见小姐又起身,便笑着道:“若是亲家夫人看您这么中意这衣裳,心里不知多高兴。”

    李妈妈没有女儿,却打心眼儿里羡慕有女儿的人家,尤其是见到崔小眠穿着小棉袄娇憨的神态,更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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