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成了下堂妇,又和人私奔生下了孩子她都没有撂下她不管,如今她回来,明明能向萧家说情,为何会撂下她不管了?

    “你回来!你回来!你给我回来——妹妹——你回来——”

    顾颜玉摸索着走在来时的阶梯时,耳边响起了顾颜容嘶声裂肺的喊叫声还有铁杆摇晃的声音。

    她脚下动作慢了下来,扶着墙壁,流下了两行清泪。

    真是冤孽——

    ......

    “上路吧。”

    顾颜容喊得累了,神情疲惫的缩在角落里。

    铁门打开的声音,进来两名侍卫和一个中年男子。

    是萧若蓝的心腹兼丞相府的管家。

    往日也常常是给她当跑腿的。

    他身后的侍卫手上端着一杯酒,顾颜容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

    她冷笑一声,抬头望去:“你算什么?去叫你们丞相过来。”

    管家不予她多话,侧身示意身后的两名侍卫。

    一名侍卫过来将顾颜容毫不客气的押了起来,顾颜容惊怒,挣扎着双臂想摆脱侍卫的桎梏。

    嘴里吼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我是丞相太太!你们还不给我住手!往日叫你们这些狗东西过得舒坦了!今日这般对你们的主子!”

    两名侍卫压根不听她所言,只依管家说的押着她,另一名侍卫毫不手软的扳开她的嘴,将手里的酒尽数给她倒进了嘴里。

    “咳咳咳——”顾颜容面色涨红,酒十分性烈,她一连咳嗽了好久,想用手挖,却发现酒全都进了肚子。

    管家擦了擦手,淡淡的说道:“你作为丞相太太的姐姐,该庆幸丞相没有用更残忍的方式让你生不如死,丞相这样做,也只是不想太太留下阴影而已。好好上路吧。”

    管家端起侍卫盘子里的银杯闻了闻,笑说道:“这酒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三日醉,这三天里。你能好好的“享受”你这一生,并死得极其凄惨,受尽你没有来得及受的折磨和苦难,同时还要承受身体上蚀心的疼痛,相信我。就是八尺男儿也熬不住的。”

    眼看着顾颜容眼中的瞳孔越来越大,就要咬舌自尽似的。

    管家笑了笑,又补充道:“你不会死,至少三天之内死不了的,三天之后的话,嗯,就要看你自己能撑到几时了,也许立马就气绝,也许你还能多活几个时辰——”

    他再说什么顾颜容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恍惚回到了儿时的时候。被爹爹打骂,看着爹爹只疼惜妹妹一人——

    她记得明明不是呀,明明爹爹没有那么偏心的,为何现在会这么偏心?

    她喊着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何要偏心?

    可是爹爹和妹妹都听不见,她见到自己还被邻居家的孩子追着打了,摔断了腿——

    她嫁了人,受尽了婆家的侮辱,又被丈夫休了回家——

    那些事明明还不至于此,为何现在变本加厉了起来?

    她不甘。痛苦挣扎,就是沦陷在里面出不来。

    她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而那个她一直嫉恨的妹妹,反倒风风顺顺。平平安安的嫁了人,还生下了两个孩子。

    但是她还是她,她并没有顶替妹妹的位置,她依然在家里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的孩子受人嘲笑,被人欺侮。

    妹妹的孩子却平步青云,官拜三品。与她的孩子有云泥之别。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三日后。

    顾颜容绝望不甘的抓着自己的喉咙,眼睛瞪得大大的,倒在了地上,脸上,身上,胳膊上,全是被自己抓出的血痕。

    可怖之极。

    “丞相......她已经去了。”管家去牢狱里查看后,都寒意的皱了皱眉,这种毒,实在是——

    萧若蓝风轻云淡的停下了手中的笔,说道:“好好处理了尸体,别让太太知晓了。”

    管家低头:“是。”

    之后顾颜玉也没再问顾颜容的事,在她眼里,她已经错失了和两个孩子的二十多年,所以她更加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亭子里,凌向月服侍在她左右,一会打着扇子,一会说些好听的话。

    顾颜玉听着她软腻腻的清甜声音,真是暖到了心窝里。

    她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这样讨人喜欢的儿媳妇。

    拉了她的手笑道:“听你们说已经成亲快两年了,这肚子里怎么还不见起色?什么时候怀上一个也让我补了这些年的遗憾。”

    凌向月顿时憋红了脸,不敢提已经有一个孩子的事情,只轻轻揉上肚皮,嚅嗫道:“最近吃不下饭,似乎是——真的有了——”

    顾颜玉一听,双眸亮了起来,惊喜道:“真的?快找个大夫来瞧一瞧。”

    找来大夫一瞧,确实是又有了。

    于是萧家陷入喜事之间,走礼的走礼,探望的探望,每天都络绎不绝。

    顾颜玉每日慈爱的摸着她手,一脸的期盼。

    凌向月除了安胎以外,还在积极的寻找怎么治好婆婆的双眼。

    顾颜玉听说她每天那么折腾,就忙说道:“快别瞎忙活了,养好身体要紧,我这眼睛都瞎了二十几年了,早习惯了。”

    凌向月嘴上说行,实际还是如故。

    娘给她配了几副方子,都不顶用。

    她自己在这几副方子中琢磨了五个月,又是查医典,又是问高僧——

    有一晚,萧奕澈和她亲热以后,她就拉着他的手问道:“婆婆的眼睛得靠你。”

    萧奕澈搂着她,眼中还带了没来得及退下的懒色,闻言正了正色,说道:“你说。”

    母亲的双眼在他心上一直是疙瘩。

    若真能治好——

    凌向月认真的说道:“我娘给了一副方子,不过上面有一副药材,可能只有你能帮忙弄到。”

    萧奕澈掩饰住眼中的欣喜,怕期望太高,尽量表情平静的问道:“什么药材?你只管说,我能弄到的一定给你弄到。”

    凌向月见他话语里透出的不平静,不免有些心虚的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说是试一试。”

    “无妨,只要有一丝希望,都要试一试。”

    凌向月得了他的肯定,放下心,然后说道:“其实就是你一直珍藏爱护的那盆冰灯玉露。”

    萧奕澈愣了愣,旋即露出一抹炫目的笑容:“我当什么宝贝。”

    伸手搂向她,将她拉拢到胸前爱捂,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凌向月闷在他胸口,支吾道:“那不是你一直珍爱的用来治疗你眼疾的珍贵药材嘛,所以——”

    萧奕澈揉了揉胸前的头颅,笑道:“我这个算什么,母亲的眼睛要紧,再说我这个治不好了,就这样。”

    跟她料想的一样,其实她压根没担心过萧奕澈舍不得那盆冰灯玉露。

    那方子果真有效。

    凌向月都觉得纯粹是冰灯玉露的药效。

    顾颜玉本不是天生看不见,只是被浓烟给熏了眼睛,又从山崖下滚到海里泡了一宿,幸而福大命大,命不该绝,被海浪昏昏迷迷的冲刷到了海滩上。

    又被路过的商人捡到于是带了回去。

    后见她是个瞎子,又什么都不记得,可是看模样不像是不三不四的人。

    商人于是就将她留在了家里,想着万一哪一日她的家人来寻她,他就能乘机得些便宜。

    反正就多了一口饭而已。

    没想到商人再次出门时遇了难,命丧黄泉。

    家里的丫鬟下人都当商人带回来的顾颜玉是未来的夫人,所以都供着她。

    商人却一直不见回来。

    府里的下人渐渐的失了音信。

    顾颜玉自己在三间正屋的小家里摸索着生活了几年。

    商人老家的亲戚就上门来找事来了。

    顾颜玉被他们打破了头,赶出了家门——

    冰天雪地里,她听见孩子的哭声——

    就抱着她磕磕碰碰的向前进,然后昏倒——

    之后又被人所救,就在她之前驻留的村子留了下来,那次打破了头,她恍惚记起来一些事,才觉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仔细想又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商人的事也不记得了。

    至于村民为何说那个捡到的女儿是她的,她自己都不清楚他们为何会那样说。

    每当这时候,她脸上总是会露出一些自卑。

    “睁开看看——”

    期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顾颜玉回过神来,依照声音的指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有光——

    有树影,有窗户——

    窗棂间透出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

    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才缓和过来。

    “娘——你睁开眼睛看看!”

    众人都围拢在她身边。

    因为只有亲近的几人知晓顾太太换人了,所以治病的事压根没让其他人知晓。

    萧奕澈和萧奕北都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颤抖不停的双眼。

    顾颜玉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慢慢的眯着双眼睁开——

    眼前有人影,而且有些重叠。

    她抖着睫毛,颤颤巍巍的睁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张一模一样的俊脸,前面那个一脸急切的望着她,后面那个看着要稳重些。

    而旁边是一娇美的女子伸长了脖子望向她,似乎是被前面两人挡住了视线。

    后面还有一人。

    那是——

    顾颜玉红了眼睛,那是她的丈夫。

    二十几年不见,也老了如此之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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