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不由皱眉:“你是说钏术和郑王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崔叔明慢慢点头:“很有这个可能。而且,协议的内容大约就是两人互为助力,一起夺嫡!”

    林婉城不解道:“钏术为什么会找上郑王?他难道看不出来平王比郑王强百倍?”

    崔叔明随意捏起她额间一缕秀发绕在手指上,轻轻笑道:“你以为钏术是瞎子吗?他当然知道平王比郑王强,也自然去找过他谋求合作,只是平王态度很坚决的拒绝了他。毕竟,这牵涉到国家利益。”

    林婉城恍然大悟:“这也就是金珠公主即使加入平王府也不会与平王一条心的原因?”

    崔叔明毫无预兆的在她脸颊上亲一口:“还不算笨!”

    马车出了宫门,咕咕噜噜往前走,夜色深沉,大街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崔叔明静静抱着林婉城没有说话,四周就只能听到马蹄“嘚嘚”声响。

    拐过一个弯的时候,崔叔明忽然抬起头,他屏气凝神,侧着耳朵似乎在听什么动静。

    林婉城不由好奇道:“怎么了?”崔叔明低头对她淡淡一笑:“没什么,几只不睡觉的夜猫子罢了,你安心呆在车里不要出来,我去看一看!”

    林婉城立刻就警觉起来:看来今天晚上是注定不会太平了!她一把抓住崔叔明的胳膊,温声道:“小心一点!”

    崔叔明勾唇一笑:“放心。”崔叔明掀帘子出了马车,冲赶车的平安一摆手,平安就拉住马缰绳,队伍就停下来。余庆、木刻赶忙就跑到近前:“侯爷——”

    崔叔明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知情。余庆、木刻就暗自握紧手中的兵刃。他们此次进宫,带出的护卫不多,林婉城怕麻烦,甚至连安兰、丝竹也没有带。

    此时,崔叔明带出来的护卫全部下马,十分警觉的将马车围住。崔叔明则站在车辕上,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不远处那片黑压压的屋檐。

    忽然,只听得一声清哨在巷子里响起,屋檐上立刻就多出了二十几个黑影。他们搭弦拉弓,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见漫天箭雨呼啸而来。

    崔叔明不敢怠慢,“刷”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左右格挡,马车下的护卫有些躲闪不及的当场就中箭倒下。

    索性,林婉城的马车是上好的促榆树,这种树木产自大小兴安岭,木质特别坚硬,所以纵使车外箭雨,车内却可保无虞。

    对方来势汹汹,过了不多久,马车下就躺的满是尸体。木刻的手臂也被一只箭矢划伤,正“凸凸”冒着鲜血。

    余庆一边挥舞手中的长剑,一边对崔叔明道:“侯爷,兄弟们都伤的伤,死的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攻势太猛,咱们实在攻不上去,又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

    崔叔明手中软剑舞得虎虎生风,眉头却仅仅皱在一起。这伙人不像是江湖上的,反倒是像出自军队。他们用的是射程很远的强弩,而且射箭的技术也不是寻常草蜢能够比的。所以,他们站的距离远,射箭的角度也十分刁钻,纵使自己一身本领,也无法强攻上去。

    而且,自己手下这些护卫虽然不是精锐,但是哪一个也不是酒囊饭袋,可是区区两盏茶的功夫,竟然全部伤重倒地,这伙人到底是谁?

    崔叔明略略一想,就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今晚,我大发慈悲饶你一条狗命,没想到竟然惹出这样的祸事!看来古人的话果然不错,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崔叔明正暗自恼怒,箭雨竟然慢慢停了下来。看着马车旁遍地的尸体,崔叔明直觉怒火冲天,头发都要烧着了:他崔叔明爱兵如子,虽然平时严厉,但是从来不肯让自己的手下吃亏。有一回,他的一个部下行侠仗义,从一个纨绔手里救出良家妇女。后来,那个纨绔带着一大帮子猪朋狗友上门寻仇,不仅将他那个部下打伤,还砸了他的家。

    崔叔明知道以后,二话不说,领着人就冲到了那个纨绔家里。那纨绔自然听过崔叔明的大名,赶忙就斟茶赔礼。

    可是崔叔明当众砸了茶碗,一拳打的那纨绔口吐鲜血。然后,他就让部下将那纨绔的家砸了一个稀巴烂。

    再后来,事情传到左都御史王朗那里,王朗在金殿上参他纵容手下行凶,他却道:“我的手下都是我的兄弟,我如果连兄弟都保护不好,何谈保家卫国?”

    王朗气得浑身发抖,可是隆乾帝却一笑了事,到最后也只是象征性的罚了他一个月的俸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崔叔明在军中威望极高很少能够与之相媲美的。

    然而,今日,崔叔明却栽了一个大跟头。他从军七年,何曾吃过这样的暗亏?一时之间手中的软剑就有些抑制不住狂躁。

    林婉城在车中大约察觉事情不对,赶忙探头问道:‘叔明,怎么了?’

    崔叔明头也没回,他提着软剑,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没事。婉婉,你呆在车里不要出来。”

    林婉城知道自己若是贸然出去只能给崔叔明添乱,所以她刚忙将帘子放下来,重新缩回车厢的角落里。

    崔叔明虽然发怒,却不曾丧失理智,他心里明白对方的来意,所以死死守着马车不肯上前冲锋。

    不多时,只见眼前黑影跳跃,房檐上那二十多个黑衣人转眼就到了跟前,将马车前的三人团团围住。

    崔叔明手持长剑,冷冷道:“你们伤我兄弟,残我手足,今日一个也别想走!”

    那群黑衣人似乎没有听懂崔叔明的话,不约而同的去看最前面的首领。黑衣人首领也不多说,一挥手,属下们一拥而上,转眼就裹入战局。

    这些黑衣人不仅射箭的功夫了得,身手更是不错。崔叔明领着余庆、木刻在战圈中厮杀,直打了一刻钟,拆了三百多招,只斩杀了五个。同时,余庆胸前中了一刀,木刻的整个膀子险些被敌人砍下。

    崔叔明打横一剑刺出,在一个黑衣人肚子上开了一个窟窿。那黑衣人未来得及反应,鲜血“噗”得喷涌出来,他“砰”得一声就倒在地上。

    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见崔叔明如此英勇,不仅有些发怵。他们围成一圈将崔叔明主仆围在其中,却都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木刻举剑想要冲上前,崔叔明抬手将他拦下:“你看护着余庆和夫人,这些人交给我。咱们这边动静这么大,顺天府应该已经收到消息,相信过不了多久,支援就会赶到!”

    木刻是战场上的老将,军令如山,他自然不敢有违,长剑护胸,慢慢就退在马车旁。林婉城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她和木刻一起将余庆扶进车厢,而木刻就横着剑站在车辕上。

    这群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那个头领也是一声不吭。只见他将手一摆,属下们心领神会,都提着剑强攻上来。

    崔叔明冷笑一声,举剑迎头赶上去,软剑柔韧性极强,在崔叔明手里就像是一条奔腾咆哮的银蛇,短瞬之间,就又有一条性命被吸干了血。

    崔叔明与那群黑衣人又拆了几十招,眼见黑衣人的数量越来越少,崔叔明的优势就愈发明显。

    忽然,黑衣人的头领猛然出招,他半空跃起,一剑竟从崔叔明头顶劈过来。

    崔叔明一拧眉,就势在地上一翻滚,堪堪躲了过去。只见那首领的剑在地上劈得火花四溅,在这无尽黑夜之中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那群黑衣人丝毫没有怠慢,眼见崔叔明落了下乘,“刷刷刷”几剑就随着刺过来。崔叔明举剑格挡不及,只得连续在地上翻了几滚,躲了过去。

    崔叔明暂时脱险,自己却离马车有了一段距离。只见黑衣人一声冷笑,抬脚就向木刻踢过去。

    木刻不敢怠慢,在车辕上就与那头领缠斗起来。两人打的难分难舍,不多时,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崔叔明暗道不妙,想要飞身去救,只是这些贼人着实难缠,好几次想要突围,都又被逼退回来。

    眼见得马车上无人防守,黑暗的小巷里忽然又窜出一个黑衣人来。他身材比寻常男子略小,抬手就抖出几枚飞镖。崔叔明暗道不妙,抬手就将软剑扔了过去。只听“哗啦啦”几声脆响,飞镖应声被击落在地。

    林婉城暂时化险为夷,崔叔明的情况却有些不妙。他刚刚只顾林婉城的安慰,软剑脱手的一瞬间,背上就被人砍了一刀。只不过伤他那人似乎也吃了一惊,慌慌张张就收了力道,崔叔明伤口虽长,却并不深,只落得皮外伤。

    崔叔明后背吃痛,转身就是一脚,手上发力,顺势就将那人手里的长刀夺过来,横向一劈,那人就应声倒地。

    后来出现的那个黑衣人见一击不中,显然十分懊恼,他顺手解下腰间的一柄短剑,飞身就朝马车冲了过去。

    崔叔明身陷重重包围不得脱身,木刻也被黑衣人首领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林婉城的情况十分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马蹄声又疾又响,未至近前,一道黑影打着旋飞了出去,那个黑衣人刚跃上马车,就感到后背破风声响,他侧生一跳,那物事贴着他的头皮就飞过去,“啪”一声打在车框上。

    黑衣人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根马鞭,那马鞭做工精细,在把手的地方还镶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翡翠,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那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倩影就踩着马头飞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林婉城的车辕上,正是郑国公嫡长女杜若琅!

    那黑衣人恨恨道:“与你有什么想干,快快滚开,不然让你死在我的短剑之下!”她虽然刻意改变了声音,但是还是能够听出这是个女人。

    杜若琅勾唇一笑,笑容里充满讥讽:“马车里的是我表姐,怎么与我没有想干?更何况,想要让我死在你的短剑下,你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找死!”那黑衣人恼羞成怒,举着短剑就刺了上去。杜若琅见她来势汹汹,不敢怠慢,一抬脚,就将刚刚掉落的马鞭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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