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声那被面具掩了一半的唇颤抖着,半天才嚅动着唇,沙哑着声音问道:“李掌柜,真的不怕吗?”

    李花儿摇摇头,看着杜声面前石桌上的玉佩。

    “两年前我无依无靠的时候,没怕过,”她淡然道,“两年后此情此景,我自然更不害怕了。”

    杜爷面具下的眉毛轻轻一挑,似是回忆起了两年前的事情。

    “李掌柜,还真个不像个普通的农户家女儿”他道,“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好像总有必胜的把握。”

    李花儿依旧看着那块玉佩,懒懒地笑道:“对别人,我不敢说,但是对您,我的确有必胜的把握。”

    杜声的抿着嘴,终于不再笑了。

    他看了那婢女一眼。

    那婢女会意,立刻将手中的匕首扒出来,走到沈珩面前,抵在了沈珩的脖颈上。

    匕首的寒光,在这样的夜色里,更刺眼了。

    沈珩并不害怕,只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再叙旧一会儿,”沈珩对李花儿道,“我就要死了。”

    李花儿对他做了个鬼脸。

    杜声看着这一幕,嗓音更加沙哑了,怒问:“我再问你一次,她在哪儿?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他吗?”

    李花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问他道:“杜爷莫非真觉得,用他就能威胁我?”

    杜声面具下的眼睛直视着李花儿,艰难地摇摇头。

    “不能,也不打算如此,”他冷漠道,“我只是觉得,总有人该为这夜色,配点儿血腥。”

    血腥二字,他是咬着牙说出的,而后,又咳了好几声。

    婢女的手向着沈珩的喉咙,又靠了靠。

    李花儿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你放了他,我就放了陶姑娘,还放你走,好不好?”

    杜声这才勾着嘴角冷笑,却没让婢女放了沈珩。

    “不好。”他摇头道。

    李花儿眉头一挑,颇觉得有趣地看着他。

    “李掌柜与杜某之差,就在此了,”杜声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你不会杀无辜的人,而我……”

    他又咳了一阵,才道:“觉得世上,没有无辜的人。”

    李花儿了然地点头,笑道:“嗯,陶大少爷的行事,还是这么有趣。”

    杜声大约是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些微愣怔了片刻,紧接着又用力地咳嗽了好几声。

    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样。

    “多谢。”他的嗓音更加沙哑,带着讽刺地答道。

    李花儿用力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聊地支着下巴坐在那儿,侧过头,看着湖面上的点点涟漪。

    远处,不知道是谁家的灯火,倒映在了湖面上,朦朦胧胧的,看起来好像是在向这面移动。

    李花儿笑了。

    这次,她终于正襟坐好,肃容道:“夜深了,明儿还有那样的盛事呢,大家也该早些睡了,所以杜爷有什么话,一并问了吧。”

    杜声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为何她突然如此正经。

    片刻之后,他才问道:“李掌柜手中,的确有昔年忠公留下的书信?”

    忠公,关御史的谥号是忠,以一等公之礼下葬。

    李花儿不置可否,反问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有,你就能活,没有,你们举家就要死,”杜声淡然道,“你又何必为了他人之事陪葬?难道你们李家为此,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李花儿笑着反问:“杜爷怎么知道,这东西我没物归原主呢?”

    所谓物归原主,自然就是还回到关大小姐的手中。

    杜声又咳了片刻,方才道:“因为你送给关舒鸿的匣子,是空的。”

    李花儿依旧笑着,回头看向沈珩,道:“七公子听见了?可要回去做个证了,那人至今还嘴硬呢。”

    沈珩因为喉咙上架着一把刀,所以不敢点头,只是苦笑道:“我死活还不定呢,怎么作证?难不成托梦给她?”

    杜声听见这二人的谈话,眉头一挑,不解其意。

    “呸!”李花儿不屑地对沈珩啐了一口,转头对杜声道,“杜爷这次没能成事,着实是因为用错了一人的缘故。”

    杜声收敛了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李花儿轻咳了一声,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囊,笑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多些,杜爷先容我喝口水。”

    说着,她又掏出一个小杯子,自斟一杯,润了润嗓子,这才缓缓道:“这事情,还得从关大小姐来清远县说起……”

    ……

    李花儿的脸上的笑容平和,缓缓道:

    “自关大小姐来清远县起,我接连收到了两封信。信都不长,但都提到关大小姐身边有人怀有异心,并且也提到了有人想要在南北两疆闹出些动静来。”

    “所以,自那时候开始,我就在调查一些事情了。”李花儿笑道。

    杜声面具的脸色,越来越阴暗。

    “恰好,关大小姐如今住的屋子是我亲自修缮过的,知道里面有些好玩的东西,所以,我就请吴县令查了一下。这一查就发现,这房子当年是一户陶姓人家的房子,不过不是我们清河陶家,而是烨丘陶家。”

    “昔年烨丘陶家有一门不远不近的姻亲,姓韩。偏偏关大小姐的乳母卫妈妈有一个不亲不仅的表姐,也嫁给了一户姓韩的人家,从族谱上看,他们是一家人。后来这家人遭了难,快要饿死的时候,得一户人家的一斗米活命,才能投奔了在京城的卫妈妈。”

    李花儿又抿了一口水,才继续说道:

    “好巧的就是,救了这韩家的,正是烨丘陶家。后来,韩家人靠着卫妈妈在京城落脚,儿子颇有些本事,逐渐冒了头,被关家三小姐看中,就替关三小姐做起了事情,这个人,自然就是韩掌柜了。”

    李花儿每说一句,杜声的嘴,抿得也更紧些。

    “陶县丞当年为什么会死得那样干脆?因为他想以自己的死,以人情逼韩掌柜救你,他赌对了,韩掌柜确实把你救了出来,岂料你却拿着这个,迫使韩掌柜为你们做事,甚至要他,加害关大小姐。”

    “所以,杜爷现在知道,自己用错的是什么人了吗?”李花儿笑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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