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沈珩今天突然来求,大小姐听见李掌柜可能要出事,一时心软应了他,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赶上这事儿?

    还是因为李掌柜。

    难怪丰穗那么讨厌她呢。

    沈珩怎么敢为了救她,而将大小姐、将关家置于险地?

    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大小姐她……

    自家小姐多好的人,怎么一遇见沈珩,就那么倒霉呢?

    幕风胡思乱想着,也不顾体面了,对着沈珩骂了一句“晦气”。

    沈珩听得分明,苦笑一声,却无从辩解。

    他是真没预料到事情会如何发展。

    也是他失察,这几天只顾着问铺子的状况,就没注意那老爷子连防身的东西,都是放在店门口的。

    这下误会可大了。

    ……

    “到底磕坏了,可惜。”章太医抱着那块木板,叹气道。

    待抓了三个人,又遣散了人群后,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进了院中,外面上了门板关门。

    吴灵均怕再有事情,也跟在后面。

    不过一关大门,章太医立刻止了哭声,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生龙活虎地抱着那匾额回了屋,心疼地抚摸着。

    哪里还有半点儿寻死觅活的样子?

    李花儿见他这样,安心地笑了。

    “让你老人家吓死了。”她抚着胸口道,“有了这主意,也不提前告诉我们。”

    她看向那木匾。

    一个角磕碎了。

    她跪坐在对面,道:“幸好损坏不大,我帮您补个金角吧。这样传在京城里,更不是您的错了。”

    一侧的吴灵均听见这话,看了李花儿一眼。

    章太医呵呵一笑,反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李花儿道:“听您刚才哭喊的话,再不知道我就是傻子了,这是皇上赏赐您的吧?”

    吴灵均先笑了,这丫头倒是机灵的。

    章太医点头道:“这是当初我离京的时候,陛下赐予我的。”

    李冬生尚未明白,李锦儿却已经明了,捂着嘴惊叫道:“这是陛下赐的匾额?”

    章太医神色依旧轻松:“你们放心,陛下赐我这块匾额,就是让我老人家有个依仗的。”

    李锦儿拍着胸口,吓得结巴了:“这,这就好,让花儿补一下,就,就快收起来吧。”

    李冬生这时才明白过来,惊得都不会说话了。

    王大夫一直都知道,但此时才真的放了心。

    李花儿又问道:“章爷爷,太守夫人是什么病?可见过柳大伯他们?”

    章太医皱眉道:“太守夫人的病却不要紧,我昨儿倒是见过柳飞,他还同我攀谈过,知道我们今日会回来。哼,这小子也是胆大,合该死了。”

    吴灵均在后面听见这个话,心念不觉一动。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而李花儿听他这么说,也不说破,而是又安抚了他两句,一侧头,看见柳喜福站在后面,神色沮丧。

    显然今天族人那般形状,实在是伤了这小孩子的心。

    也不知道他们何时来的,是否听见了柳飞要送他去哪儿?

    还是个孩子,哪儿搁得住人这般闹腾与算计?

    有多少人,就是在屡次被算计中,渐渐就移了心性。

    她可不希望柳喜福也如此。

    是以,李花儿招呼他过来,拉着他的手,笑问:“这傻孩子想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错。”

    柳喜福顺着她的动作坐下了,脸色依旧阴沉。

    最终,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那些都不是好人。”

    李花儿柔声道:“可不是吗?所以以后,你离他们远些。”

    柳喜福眼神越过李花儿身侧,也不知道看向后面的什么,安静了许久,又恶狠狠地说:

    “既然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要我远着他们?该他们都死了,我才能好!”

    众人听见这话,都沉默了。

    吴灵均想要开口说话,可是看着李花儿柔和的表情,便止住了,要听她如何说。

    章太医则皱眉斥道:“糊涂!平时我教你的东西,如今都忘了?什么叫医者仁心?难道是盼着人死的?”

    说是斥责,但语气也充满了对这个小徒弟的怜惜。

    可是柳喜福转不过这弯儿来,依旧生气。

    章太医脾气孤傲的,又是这个年纪才有徒弟,不爱也不会同人说道理,斥责之后,再找不到话劝说,只得也看着李花儿。

    李花儿和颜悦色地问:“喜福你说,姐姐我算不算好人?”

    问得古怪。

    柳喜福疑惑看着她,点头。

    她又指着李锦儿和李冬生,问道:“那你这两个哥哥姐姐,是不是好人?”

    柳喜福再次点点头。

    李花儿笑着又问:“那你说说,我本家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又有几个算好人?”

    柳喜福不说话了。

    这李家的事情,比自家好不到哪儿去。

    李花儿接着说:“你锦儿姐姐亲娘没了,亲爹又那般待她,她可就说不认爹盼他死的话了?你冬生哥哥,自小没了爹娘,养在本家,被当奴隶一般对待,你看他可说过要那些人都死了才好的话?”

    柳喜福低着头,方才那股戾气,自眼底渐渐消散。

    李花儿继续道:“老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有几门恶亲戚?咱们村子还算好的,南面的霸庄,前面不是还闹出为了夺家产,下砒霜害人的事儿吗?咱们县里,不也有为了三两银子,就把寡嫂逼死、侄儿侄女卖给人为奴为妾的勾当吗?”

    柳喜福猛地抬起头,看着李花儿,嘶喊道: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他们来害我的道理了?”

    李花儿莞尔一笑:“这世上,好人总是比坏人难做,所以才会有层出不穷的坏人与孤苦含冤的好人。”

    柳喜福张张嘴。

    “那……那难道我就只能这样子了吗?”他眼眶红红的,无助而又惶恐地问。

    李花儿掏出手帕,帮他擦着泪:“所以,你师父、奶奶、婶子才让你好好学本事。”

    柳喜福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学了本事,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了吗?”

    李花儿摇摇头:“不,学了本事,坏人还是坏人,还是要来想办法欺负你的。”

    柳喜福脸又垮了,道:“那我还学本事做什么?”

    “因为等你学好本事之后,就知道该如何欺负回去了呀。”李花儿笑道,“和姐姐一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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