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跟他们接风洗尘,陈寿匆忙把他们送出汴梁,这还是仗了岳祥的威势。

    路上买了些干粮和肉干,交给李锦的随从。

    门口处,李锦笑着说道:“别忘了和大妹说一声。”

    陈寿点了点头,挥手和他们告别,西凉的文官也会骑马,大家抱拳告别,纵马离去。

    岳祥看着陈寿回头,笑道:“小子,你可惨喽。”

    “我怎么了?”

    “咱家带着你去昭狱,多少番子都看得清楚明白,姚保保不会善罢甘休,他奈何不了咱家,却能轻松整治了你。”

    陈寿脸一红,嗓子一紧,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官,救我!”

    岳祥笑吟吟地说道:“现在谁也救不了你,除非自救!”

    “怎么个自救法?”

    岳祥的脸色有些狡黠,又有些得意,笑眯眯地说道:“只能是做官,升到姚保保不敢造次的地步。”

    陈寿转头就走,岳祥问道:“你去哪?”

    “收拾东西,回凉州。”

    岳祥掐着腰哈哈一笑,“此去凉州多远的路你知道么,你能回去么?”

    陈寿脸一垮,道:“那我该怎么办?”

    “跟咱家走,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陈寿跟着岳祥,来到一处院子内,这宅子极其阔绰。

    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到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左右两侧各矗立一头神态威猛的石狮,朱漆大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大门匾额上书“岳府”。

    “这是?”陈寿被金色的匾额,闪的有些眼晕,呆呆地问道。

    “这是咱家的一个宅子,你若是喜欢,咱家就送给你。”

    “大官可真会开玩笑。”陈寿点头哈腰地笑道,自己现在就依仗着这个太监了,也不知道苏富婆的面子值不值钱。

    进到宅子内,里面全都是一些护院家丁,身形壮硕,面无表情,一看就是武夫。

    走到大堂,上首端坐着三个大太监,全都死死地盯着陈寿。

    魏宁高声道:“陈寿!”

    这一嗓子算是十分突然,把正准备行见面礼的陈寿吓了一跳,抬头愕然看着他们。

    岳祥也走到上首,在中间坐下,四个人齐刷刷看着他。

    “陈寿,我们四人自幼入宫,断了家中香火,愧对祖宗。如今风烛残年,愿意收你做个义子,你可愿意?”

    干爹?

    还是四个?

    这么有权势的干爹,那真是求之不得,可惜是四个太监。

    陈寿心中稍有芥蒂,但是转念一想,你找干爹又不是找媳妇,管他是不是阉人,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借势啊!

    有人说站在风口的时候,一只猪也能起飞,这四个大太监,就是四股强风汇在一处,我陈寿也要飞黄腾达了

    清高能当饭吃么?去问汴梁大街上讨饭的乞索儿,他们八成不会同意。

    陈寿也不是墨迹的人,心中想通了之后,他单膝跪地,抱拳道:“义子陈寿,见过大爹,二爹,三爹,四爹。”

    北司右哨营提举魏宁、北司内务干办曹广亮、北司皇城管事岳祥和北司御马监干办苗德,单独拿出一个来,都是京城了不得的人物。

    任谁也不会相信,四个人会同时收一个少年为义子。而一旦此事成真,他能动用的能量,他的背景,在这几年之内,将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王孙贵族。

    岳祥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老伙计眼中,闪烁着的久不见的光芒。

    四尊内廷大佛,在沉寂了许久之后,又要重回汴梁的漩涡中心了。

    这一次,谁是主角?——

    京师向西宽阔的官道上,一行人马奔驰而行,卷起一条黄色的灰尘。

    李锦骑术不赖,但是关了一个月,还是有些力有不逮。

    其他人也是累的够呛,李锦骑到一个高岗上,环顾四周之后沉思片刻勒马道:“今日天色已经不早,就在这歇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

    众人的脸色都轻松下来,长舒一口气,纷纷解鞍下马,准备生火。

    日落之后,皎洁的月光铺洒在河面上,好似一条银色的锦带。

    李锦在河边,发出轻微的鼾声,在他周围,横七竖八躺着西凉的官员。

    突然,队伍中有一个武将出身的西凉官员,耳朵不经意一动,霍的一下站起身来。

    “有人!”

    这群人中,文官居多,以为将军府怎么也不会想到,来京城送礼会有这样的灾祸发生,

    第一个醒来的竟然是大公子李锦,他眼睛睁开,手摸到腰间,轻轻拔出腰里的刀来。

    已经醒的开始1小心推搡其他同伴,突然,哗的一声,从河里冒出几个黑色的身影。

    “保护公子!”

    西凉官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死死簇拥着李锦,往马匹处靠去。

    几声悲鸣,伴随着嗖嗖嗖的利簇破空声,他们的马全部倒下。

    李锦看的真切,冷声道:“军中臂弩!”

    这些刺客极其有法,绝不靠近,只在外围保持距离用弩箭射杀猎物。

    惨叫声此起彼伏,已经没了马匹的西凉众人,已经自知必死无疑。

    “狗杂碎!”那个武将出身的官员,怒喝一声,目眦欲裂,挺刀向前冲去。

    迎接他的,是一轮臂弩齐射,老将浑身被射成了筛子,脸上都插着几只弩箭。

    李锦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凝声道:“冲过去,死则死矣!”

    没有任何奇迹,将军府世子,世袭罔替的征西将军世子李锦,死于汴河河畔。

    杀手们确定人死完了,又射了一轮,上前挨个死尸补刀,削去了脑袋。

    其中一个,握着李锦的头颅,借着月光辨认起来。

    “就是他,把尸体扔在这不许动,我去复命。”

    夜色正深,一处冷清的楼阁内,只响着蟋蟀和青蛙的叫声。

    突然,一个黑影推门而入,跪地道:“主子,事情已经办好。”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不似中原人士,床上的人挥了挥手黑衣人很快消失不见。

    夜色中,床上人的双眼,散发着凶光,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后,西凉兵入京的尸山血海。

    这一幕让他十分满意,尽管只是想象中的,他桀桀的笑了两声,然后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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