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冲“噌”的站起身来,一手握着腰间刀柄大踏步的朝门口走去,铠甲声锵锵作响,在这寒夜之中越显急迫逼人,何冲刚毅的眸子半眯,朝法华殿的方向抬眸远望,身边副将见此走至他身侧,语声压低了道,“将军,早前便听说太后不好了,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情天寰宫不可能不过问,太后薨逝更需要人出面,咱们现在怎么办才好?”

    说话之间悠扬的钟声已经响到了四声,一片寂静的天寰宫开始生出些聒噪,何冲刚毅的面容之上眉头一皱,大踏步的朝主殿的方向走去,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围住了整个主殿,戒备森严不亚于一场军事对峙,何冲顶着风雪走至天寰宫正殿之前,恰好看到面色煞白从殿内走出的全福,何冲意有所指的朝主殿之中看了一眼,“全公公,如何是好?”

    全福甫一走出主殿便将目光投向了寿康宫的方向,眼底一抹沉痛一闪而逝,闭了闭眸子才定下神来问,“寿康宫可有来报信的?”

    何冲眸色一沉,“外头风雪太大只怕要再等一阵子。”

    全福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这几日太医院日日都将心思放在皇上身上,却是没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太后竟是未撑过去,你们在门口等着,待会子一有报信的来便领进来!”

    话音刚落,何冲身边的副将带着个小太监从宫门之外急匆匆的进了天寰宫宫门,那小太监一脸泪痕浑身上下都是雪粒腰间系着一条白绸,走到何冲和全福面前就往下一跪,“拜见何统领拜见公公,小人前来报丧,太后……太后她老人家刚刚去了……”

    语声哽咽说不出的悲切,全福看了看这个小太监,虽然不认得这张脸却认得他身上寿康宫的宫服,何况太后薨逝这样的事谁敢乱说,全福深深一叹,点着头道,“皇上今夜亦是病重着,眼下还昏睡未醒,告诉路嬷嬷,寿康宫眼下一切由她做主。”

    那小太监闻言顿时低低抽泣起来,“启禀公公,太后薨逝,路嬷嬷当下亦跟着去了,眼下寿康宫中无人掌驰,已然乱作一团,还请公公让瑾妃娘娘出面罢!”

    听着这话全福眼底又是一痛,想了想才一叹,“路嬷嬷对太后娘娘忠心耿耿,当真大节!好,咱家知道了,你先回去让钱程安抚,稍后便有人去帮你们掌宫!”

    那小太监抹了一把面上的泪水点点头,磕了个头起身走了出去,见那小太监走远,全福看着何冲的目光带着几分深意,“太后和路嬷嬷都出了事,皇上这边又重病在身,寿康宫里无论如何不能没有个主事的,这么看至少也要等头一日的大丧过去才可,瑾妃娘娘眼下乃是后宫掌宫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出现,你安排几个人送瑾妃娘娘去寿康宫,寿康宫眼下只怕乱成了一锅粥,先安稳人心再说,你手下的人亦莫要大意,等外头传来消息才好动手,至于皇上这边,太后薨逝皇上必定是要尽孝心的,只是要等病情稍稍好转几分才可。”

    何冲眼底闪过两分微光,点了点头。

    全福颔首,转身入了主殿,从主殿一路到昭武帝寝殿皆是小黄门林立,内殿门口还有太医院十多人守候在外,因是听到了那丧钟,殿中诸人俱是面色微白,面面相觑一瞬看到全福走了进来,均是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全福对着众人一叹,大家便都明白,无声无息的朝寿康宫的方向跪倒磕头,本就药味弥漫的殿中顿时一片哀戚,全福抬步进门,顿时看到了等候在外室沉着面容未语的苏瑾,苏瑾见他进来双眸微狭,“是寿康宫?”

    全福点点头,“回娘娘的话,是太后她老人家去了。”

    苏瑾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意外,双眸一垂面上装出两分悲戚之色,眼底却并无半分波澜,耳边的丧钟声仍然在响,且一声比一声更为凄婉绵长,浑似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稍稍一默,苏瑾回头看向内室入口处,眼底闪出两分幽光,“皇上他……”

    全福随苏瑾的方向看过去,内饰入口的珠帘静垂,能依稀看到里头龙床之上睡着的人,全无声息,死气弥漫,这丧钟,几乎就像是为昭武帝敲的,全福看了一瞬便回转了头来,口中定定道,“皇上暂时还醒不了,瑾妃娘娘有话只能等皇上醒了方才能讲,寿康宫已经来抱过丧了,掌宫的路嬷嬷眼下也随着太后娘娘去了,一时间寿康宫没个主事之人,太后丧仪比不得旁的,还请娘娘……”

    苏瑾挑眉,“不是说皇上想让本宫陪在天寰宫?”

    这么一问,全福立即苦叹,“自然是以太后为要。”

    苏瑾面上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点头,“本宫自然明白,本宫这就去寿康宫。”

    全福躬身应是,转身一请,苏瑾又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昭武帝,而后便带着凌霄往外走,走至门口,便见到何冲已经点了二十个侍卫在门前,全福见此一笑,口中道,“外头风急雪骤,何统领派些护卫护送娘娘过去寿康宫。”

    苏瑾不置可否的点头,走出宫门上了属于她的玉辇,她的玉辇本就有宫女太监十多人前后回护,眼下又加上了二十个御林军,顿时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车轮滚动,车厢之中的苏瑾和凌霄四目相对,眼底都生出了两分且惊且疑的光,苏瑾眼神示意了一番外面的御林军,凌霄双眸沉暗的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从天寰宫到寿康宫的距离有些远,再加上今夜雪大风急,玉辇走的比往日里慢的多,宫道之上的宫灯大都被吹熄,隔了很远才能看到一二,昏黄的光映照出雪花的细密,纷纷扬扬让天地都混沌素白,走着走着,玉辇忽然停了下来,而后便调转了马头朝一处侧道走去,跟在最后的御林军见状上的前来,“怎地不走主道,怎么回事?”

    那车夫乃是栖梧宫中的小太监,听着这低喝似得问话有些瑟缩,只指了指前头路上横着的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这树被雪压断了挡了路,眼瞧着这雪积得厚实玉辇不好过去,还不如走侧道能快些。”

    这条道本是平日里天寰宫到寿康宫的主道,可这会子却见道旁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树倒在了路中间,路上本就积了雪,眼下那树倒下来树冠上的雪都落在了路上,搬开树本就费劲,还要除雪就更耽误时间,而寿康宫那边自然是耽误不起了,那御林军的侍卫见状不再多问,当即便点点头由着那驾车的小太监朝侧道而去,侧道乃是一处刚刚好能过一辆玉辇的巷道,因为道两旁都是高大的殿阁建筑,光凭着那廊檐就能挡住许多雪,因而反倒更好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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