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敢拿太后娘娘压本宫?”偲贵妃拍案而起,“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也敢这么对本宫说话?来人,把她拿下。”

    明江跪在地上,惊慌的直磕头,“请贵妃娘娘高抬贵手,两位小主子初来宫中,委实不懂礼数,奴才愿意替小主子们,接受任何惩罚,请贵妃娘娘息怒!”

    “这原就与你无关,无需你来承担!”傅子宁上前一步,虽说年纪小,可气势不小,冷眼扫过周遭众人时,自带迫人的威慑,“贵妃娘娘,凡事不要做得太绝,有句话叫,做人留一线。”

    偲贵妃偏不信这个邪,“对你们留一线作甚?本宫是贵妃,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小东西,来教本宫如何做人!”

    闻言,傅子宁眯了眯眸子,他虽然是个孩子,却也不是实打实的善类,这些年宋烈教过他不少,关于人心险恶之事,而青卷更是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做坏事不留情。

    平素有爹娘和姥爷在,傅子宁没机会出手,但是现在……谁敢动他妹妹,动他身边的人,他骨子里的狼性悄然萌生。

    誓,不轻纵。

    “拿下!”偲贵妃下令。

    所有人当时扑上来。

    傅子宁是有些手脚功夫在身的,别看他年纪小,对付这些毫无章法的太监和宫娥,还是绰绰有余的。

    倒是傅子音,做的本就是精细活,哪会这些手脚功夫,不过……姥爷给的护身银针就在随身的小包内,戳得上前的太监“吱哇”乱叫。

    场面,一度乱成一团。

    “废物,两个孩子都拿不住!”偲贵妃冷喝。

    太监和宫娥,没什么功夫在身,到底有些吃不消,但是侍卫上去就不一样了,侍卫们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又都是练家子,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个孩子摁在了地上。

    傅子宁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强迫着跪地行礼,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屈辱的一次。

    “你们放开我!”傅子宁厉喝。

    小脸,涨红。

    傅子音咬着后槽牙,“你们放开我哥哥,放开……”

    许是被压着疼了,傅子音扭头便是一口咬在了侍卫的手背上。

    侍卫吃痛,当即松了手,边上的太监见状,旋即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傅子音的面上。

    原就稚嫩的孩子,瓷白的面上瞬时浮起鲜红的指印,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红肿起来,口腔内壁破裂,傅子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傅子宁的眼睛,瞬时猩红若血,“放开我,你们有事冲着我来,别碰我妹妹!放开我!你们松开!”

    “住手!”顾白衣火急火燎的冲过来。

    众人扑通扑通跪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音儿!”顾白衣快速将摇摇欲坠的傅子音揽入怀中,“音儿?快,让姨娘看看!”

    傅子音被打懵了,伏在顾白衣怀里,嗡嗡的不知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只知道满嘴都是血腥味,难受得令人作呕。

    “音儿?”顾白衣慌了神,“二月,快,快传太医。”

    偲贵妃行礼,“皇后娘娘!”

    顾白衣咬着后槽牙,面色铁青的将傅子音交给二月,“抱着音儿!”

    “是!”二月抱紧了傅子音。

    顾白衣冷然望着眼前的偲贵妃,“明江,你可曾说过,这两位小主子出自何处?”

    “奴才已经再三提及,可是贵妃娘娘……”明江亦是愤怒至极,“还望皇后娘娘,为两位小主子做主!”

    顾白衣素来温和,与后宫的人不曾红过脸,鲜少有动怒的时候,人人都只皇后娘娘的性子最好,所以偲贵妃才敢有恃无恐。

    可现在呢?

    皇后娘娘似乎真的生气了,不,是勃然大怒。

    “听明白了?”顾白衣低喝。

    偲贵妃绷直了身子,难得看到顾白衣动怒的样子,真是值了!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两个小东西方才出言不逊,顶撞臣妾,臣妾觉得孩子虽然小,可进了宫里,就得好好的教一教规矩,免得丢了东宫……和皇后娘娘您的颜面!”偲贵妃笑靥如花,“这不,底下人下手没轻重,打得重了些!”

    顾白衣目色如刃,“本宫都舍不得碰这两个孩子一根毫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动他们?偲贵妃啊偲贵妃,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一提到身份,偲贵妃瞬时变了脸色,她这辈子唯一输给顾白衣的,不就是身份二字吗?

    “皇后娘娘教训得是。”偲贵妃行礼,“既然皇后娘娘舍不得,那就请您自个好好教一教,免得到时候出来丢人现眼。臣妾告退!”

    音落,偲贵妃转身就走。

    “站住!”顾白衣冷然。

    偲贵妃轻嗤,幽然转身,“不知皇后娘娘……”

    “啪”的一声脆响,别说是众人,饶是偲贵妃自己也跟着懵了,捂着脸半晌没回过神。

    顾白衣的掌心有些发麻,“这一巴掌,是打你以下犯上,本宫是皇后,没让你走,你凭什么转身就走?”

    偲贵妃咬着牙,“皇……”

    “啪”的又是一声脆响,顾白衣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打得偲贵妃的脸都偏向了一旁,唇角更是血流不止。

    “这一巴掌,是替孩子打的,你连两个孩子都容不下,枉你身居贵妃之位,心思如此狠毒。”顾白衣气得浑身发抖,“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也是做母亲的,若是见着二皇子被人打成这样,你心不心疼?你却连将心比心都做不到,这一巴掌受得不冤。”

    顾白衣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般,火气旺盛过。

    人,都有软肋,做了母亲,孩子就是软肋,若是月儿见着孩子被打成这样,该有多难受,多伤心?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宝啊!

    “皇后娘娘为了两个野孩子,居然与臣妾动手?”偲贵妃显然没料到,顾白衣会连扇她两巴掌,这平时看着,屁都憋不出一个的皇后,居然也有勃然大怒的一天?

    可惜,顾白衣平素表现得太过温和,以至于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她是个好欺负、好说话、没脾气的软柿子。

    偲贵妃拭去唇角的血,瞧着掌心里的嫣红,目色猩红,“皇后娘娘训斥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可是您……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就不怕丢了自己皇后的颜面?身为皇后,居然在宫中动手打人,似乎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规矩?你跟本宫提规矩?宫规可以写明,妃妾可以如贵妃这般以下犯上?偲贵妃尚且可以在宫中肆意打人,为什么本宫就不可以?别忘了,谁才是后宫之主!只要皇上没有废后,你永远只是个妃妾。”顾白衣这话,算是毫不留情面了。

    太医拎着药箱匆匆忙忙的赶到。

    “快给看看!”二月抱着傅子音进了亭子。

    太医行了礼赶紧进去给傅子音瞧病,有顾白衣在,傅子宁倒是半句话都没说,一门心思只惦记着自己的妹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一巴掌既出血,就必须血债血偿。

    偲贵妃瞧着激动至此的顾白衣,气得涕泪横流,“皇后娘娘教训得是,以下犯上的确该打,那么敢问皇后娘娘,这两个东西以下犯上,又该当何罪?臣妾终究是贵妃,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和臣妾相提并论?”

    “什么东西?”太后拄着杖,黑着脸匆匆赶来,“好,哀家来告诉你,他们是什么东西!”

    偲贵妃大惊失色,扑通跪地,“太后娘娘。”

    众人扑通扑通跪地行礼,齐声高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哀家哪当得起贵妃这一句千岁,没被气死实属命硬!”太后疾步进了亭子,“哎呦,音儿,哎呦哀家的心肝啊……太医,如何?”

    太医行礼,“太后娘娘放心,小姑娘没什么大碍,打得有些重,嘴里破了皮,所幸没打破耳膜,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这几日怕是进食有些困难,要好好养着才是。”

    如此,太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宁儿……你伤着哪儿了?”

    “没事!”傅子宁摇头。

    太后瞳仁骤缩,冷然盯着傅子宁膝盖上的泥渍,面色瞬时黑到了极点,可当着孩子的面,太后倒是忍了这口气,转头吩咐明江,“把两位小主子,安安稳稳的送回东宫,不许有任何的差池。”

    “是!”明江背起了傅子音,抬步就走。

    傅子宁旋即跟上,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偲贵妃,似要牢牢的将她记在心里。

    偲贵妃咬着后槽牙,目色怨毒的回看着他,除了太子之外,这两个孩子便是她此生最厌恶的东西。

    待两个孩子离去,太后紧了紧手中的拄杖,“偲贵妃,你……”

    “太后娘娘!”还不等太后开口,偲贵妃已经哭出声来,“皇后娘娘不分青红皂白,责打无辜的臣妾,还望太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顾白衣:“……”  差点笑岔气了。

    二月轻嗤,身为贵妃,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方才趾高气扬的顶撞她家主子,太后都听到了,一转头居然又告起了主子的状?

    “不分青红皂白?”太后缓步上前,“来,手松开,哀家看看。”

    偲贵妃松开手,满脸都是委屈之色,“太后娘娘……”

    “是有点……”太后瞧了芳泽一眼。

    芳泽一怔,俄而默默的接过了太后的拄杖。

    下一刻,太后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偲贵妃的脸上,速度之快,连顾白衣都愣了一下,略略咋舌。

    这一声脆响,打得偲贵妃直接扑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懵逼的抬头望着太后。

    “哀家这是帮你呢!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吗?芳泽,给她面镜子,让她自己看看,现在是青是红,还是白?”太后接过拄杖,徐徐坐了下来。

    芳泽低头一笑,“太后娘娘,是红了!”

    “哦,红了!”太后算是出了一口气,“这下子连胭脂水粉都省了,真是极好!”

    偲贵妃泪如雨下,一日之内挨了三巴掌,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不就是打了那个小丫头片子一巴掌?犯得着一个个都这般如此!

    那丫头有这么重要?重要到,素来不管红尘俗事的太后,也跟着大动肝火?!

    “这一巴掌,是哀家赏你的。”太后皮笑肉不笑,“这些年,你在后宫做了什么,哀家没瞎没聋,都看得清楚,只是不屑去管你们小辈的事儿,是福是祸都是你们的。可现在,那两个孩子……你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哀家岂能饶了你!”

    偲贵妃跪在那里,身子骇然一颤,“太后娘娘,臣妾……”

    “知道自己是妾,还敢对皇后大呼小叫的,还敢跑到哀家面前颠倒黑白,偲贵妃啊偲贵妃,你是不是想死!哀家,还没老糊涂!”自从当了太后,除了抓住隋善舞之时,她还真的很少有这般情绪激动的时候。

    瞧着傅子音面上的红肿,嘴角和衣衫上的血,太后这心里就跟刀割一般。

    靳月和傅九卿那样疼着、养着的孩子,瓷娃娃一般的白净可爱,之所以送到了宫里,多半也是想让她看看。

    谁知道……就是打个盹的功夫,居然让偲贵妃这不知高低的东西给打伤了,太后自然是又急又气,“这宫里你横行无忌也就罢了,但这两个孩子,是哀家要护着的!谁敢动他们,就是与哀家作对!话,今儿哀家便撂这儿了,听不听在你,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别怪哀家没提醒你!”

    音落,太后起身,拄着杖徐徐离开。

    “太后!”顾白衣搀着太后。

    瞧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偲贵妃恨不能将一口银牙咬碎。

    “去查一查,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偲贵妃满面红肿,难堪到了极点。

    这下合宫都该知道,皇后赏了她两耳光,太后又补了一耳光的事,她这高高在上的贵妃,里子面子算是丢了个干干净净。

    “这笔账,本宫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东宫。

    宋睿红着眼,瞧着被背回来的傅子音,尤其是瞧见小妮子面上的指痕,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恨不能当即下地,去撕了那偲贵妃。

    “她儿子平素欺辱我也就罢了,没想到……”宋睿眦目欲裂,“这笔账,我倒要与他好好算一算,连本带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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