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老夫人一听,佯装惊讶:“针灸常见,扎脑袋的也有,但扎好多针……稀奇了。”

    “谁说不是,”武安侯夫人道,“我们老侯爷老伤腿了,也扎针,我看了,不多的。”

    “能在长公主施针时被请进去的,定然是关系很不错的了,”桂老夫人道,“换作老婆子我,扎得跟刺猬一样,才不想见人呢。”

    武安侯夫人扑哧笑出了声。

    “让我想想,”她好好回忆了一番,“哦,是武昌伯老夫人,你不也认得?”

    桂老夫人确实认得。

    闺中就有往来了,关系马马虎虎。

    上回来武安侯府,那位也在,张口就不怎么客气。

    宴姐儿出阁时,桂老夫人给对方下了帖子,人家借口身体不适没有露面,只送来了贺礼。

    “看不出来啊,”桂老夫人啧了一声,“她以前可是清高了,怎么的,武昌伯府走了沈家路子了?她与长公主这么熟?”

    武安侯夫人道:“她是她,伯府是伯府,嫁进去了拗不过,这么多年了,是吧……”

    “难怪前回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桂老夫人道,“这会儿他家难了吧?改明儿老婆子去看看她。”

    “这个当口上?”武安侯夫人有些忐忑。

    “沈家最后怎么样,还说不准呢,”桂老夫人道,“他们得替沈家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儿,才能一块心虚上?”

    武安侯夫人没有接这话。

    她确实不知道武昌伯府有没有胡乱行事。

    她更关心,沈家到底会怎么样。

    偏眼前这个,真真是老狐狸!

    思量了一番利弊,武安侯夫人才道:“这样,我跟你一块去吧。”

    席间话赶话说起什么,她也好听个完全。

    桂老夫人自然没有拒绝,继续与武安侯夫人话家常。

    絮絮叨叨绕了一大圈,没有让对方起疑,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算是颇有成效。

    毕竟,不动声色达成目的,才是一种境界。

    等见到了武昌伯老夫人,她再问问陈年旧事。

    那位在长公主跟前颇为有脸面,八成是亲眼见过那时候的长公主的。

    有没有怀孕,有没有生过孩子,都是过来人了,自然看得出来。

    对方若答得坦坦荡荡,大抵是一切寻常,若言辞闪躲,就值得深挖了。

    待时间差不多了,曹氏也回来了,桂老夫人起身告辞。

    婆媳两人上了马车,回了大丰街。

    曹氏简单与老夫人说着收获。

    无论是旧时临安,还是现在的京城,从来不缺赚钱买卖,却也容易血本无归。

    定安侯府不想重蹈覆辙,曹氏就不尝试风险大的,拿些本钱,弄些小本买卖,但不能只听一家之言,需得再多方打听。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钱到底是从皖阳郡主那儿拿的,沈家风口浪尖的,我们大做买卖,树大招风,”曹氏道,“我且看看看,倒是世子夫人问起了慧姐儿和婧姐儿,想探个底。”

    两个姑娘都是合适说亲的年纪了,有匾额在,总比老夫人走了之后强。

    可定安侯府的变化不局限在匾额上,皇上认不认四公子,温辞能不能中进士,这些都会影响说亲时的彼此选择。

    温慧还好说,嫡出的,曹氏肯定要千挑万选。

    温婧是庶出,听说是与温慧相处合宜,平日吃穿用度没有任何高下,但,曹氏是怎么想的呢……

    真心待庶女,还是面子功夫?

    世子夫人得摸清楚这一点,免得介绍了不合适的,平白生怨气。

    “我就给她说,亲生的、庶出的、侄女儿,我们府里都一个样,”曹氏道,“只要是真心实意论亲事,我们都谈,但借着婧姐儿庶出,既想压一头,又想跟四公子当连襟谋好处的,千万别来说。若还有站得正的好人家,愿意娶和离过的,我们鸢姐儿也能相看相看,同样的,想借着姐儿的过去做文章的,还是免了。”

    桂老夫人听了,对曹氏的应对很是满意。

    武安侯夫人有几句话是对的,那就是定安侯府,现在走的是上坡路。

    无论是娶进来还是嫁出去,她们都要挺直腰板慢慢挑。

    免得再走了眼,挑出个阮孟骋那样的歪货!

    也不用再好声好气,哄着顺平伯府,就为了一桩亲事。

    四公子什么时候能认祖归宗,这不由桂老夫人说了算,但是,只要这回牢牢摁住了沈家,把平西侯府的案子翻了,定安侯府能多扬眉吐气,她心里有数得很!

    一定、一定要从武昌伯老夫人嘴里挖出消息来。

    桂老夫人回了屋里休息,没有让人进来伺候,她静静闭目养神。

    脑海之中,她做着无数的假设。

    到时候每句话要怎么说,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她又应该借此如何引导……

    方方面面,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全部要在心里过一遍。

    准备充分了,才能有条不紊,还能随机应变。

    隔日,武安侯夫人送了帖子来,说是已经定了,三日后一块去拜访。

    桂老夫人让人去请温宴回来一趟。

    待温宴一进来,乌嬷嬷闻讯过来,听说黑檀儿还不见踪影,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温宴进了正屋。

    桂老夫人提起了武昌伯老夫人。

    “武昌伯府?”温宴抿着唇想了想,“您这次去,极有可能会有收获,老夫人以前再在长公主跟前有些体面,这一回长公主病了,她想去探望,也是闭门羹,长公主这次会连武昌伯府一块恨上,迁怒。”

    “怎么说?”桂老夫人问道。

    “沈家没有做过,却推不干净,长公主定会怀疑四殿下,沈家是被四殿下拖下水了,”温宴解释道,“四殿下的伴读柳宗全,祖父是湖广总督柳仁沣,母亲出身武昌伯府,算起来,好像是老夫人隔了房的孙女。

    四殿下的伴读,当初选的时候,得让皇上满意,也得让沈家满意。”

    柳仁沣勉强能合皇上的眼,他与沈家不算亲密,沈家满意在柳宗全有个武昌伯府出身的母亲。

    武昌伯府与沈家走得很近,老夫人不止是在长公主跟前有脸面,以前在皇太后那儿,也说得上话。

    结果,这么选出来的一个人,柳宗全帮着朱钰胡乱行事,还没有给沈家透过一点底。

    长公主现在,能好看他们才怪!

    桂老夫人理顺了。

    得亏她问了宴姐儿,现在,她更清楚当日要说什么话了。

    人物关系掌握得越细致,她的预想才能更有效。

    好的戏本子,都是多次修改,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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