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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宴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死死咬住了下唇,甚至咬出了血痕。

    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身影。

    按说,以祥得坊和那处书院的距离,温宴是不可能看清里头走动的人的五官模样的,她的眼神再好,却也不是千里目。

    可那个轮廓,那个衣着,的确是温辞。

    满打满算,温宴从温泉庄子回家、与家里人一起居住,也就是半年多一点而已。

    这些时日,足够温宴与温慧、温婧亲近,但她和温辞却没有那么熟悉。

    因为男女有别。

    她和姐妹们能凑在一块说话、打趣,但温辞不会参与进来。

    温辞是男儿,他得念书,得交友,他到桂老夫人和曹氏这儿问安,也未必能碰到自家妹妹们。

    尤其是在临安时,偌大的定安侯府,前后院分明,温宴又住在最角落的熙园,她遇上温辞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就是来了京城后,燕子胡同的宅子就前后两进,才能每天都打个照面。

    也仅仅只是照面而已。

    温辞太忙了。

    他初入京城,换了书院,先生和同窗也都是陌生的。

    他得适应先生们讲课的风格,也得和同窗交流,还得完成温子甫给他布置的各种功课,以至于他给桂老夫人问安都是匆匆忙忙的。

    当然,老夫人不会抱怨子弟忙碌。

    读书就是需要刻苦。

    有人年纪轻轻就金榜题名,有人七老八十还只是个童生,区别不仅仅是天分,更是勤勉。

    定安侯府再没落,哥儿们也不用愁吃喝,不用为了束脩烦恼,不用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担心无法拜到有水平的先生门下。

    他们只需要认真念,就可以了。

    桂老夫人总共三个儿子,不说天资卓越的温子谅,被出众的哥哥掩盖了锋芒、相对平庸的温子甫、温子览也能考了功名,入朝为官,老夫人在子弟念书上是很规则分明的。

    可以为了念书而顾不上在长辈跟前尽孝,但虚度光阴、把时间费在与长辈撒娇上,老夫人第一个赶人。

    就因为老夫人这性情,曹氏都不敢埋怨温辞念书太苦,愁儿子没工夫和她多说些话。

    如此氛围下,即便前后两进,温宴见着温辞时,也就是匆忙问安。

    “大哥安好。”

    “三妹安好。”

    仅此而已。

    明明没有那么熟悉,但温宴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前阵子裁新衣时,曹氏给温辞也做了两身。

    新衣送来,曹氏打开检查,还夸过那裁缝手艺不错,给温辞做的衣裳挺括极了,待穿上肯定精神。

    现在,温辞穿的就是这身,他站在书院的院子里,背对着祥得坊的方向,与同窗们说着什么。

    温宴深吸了一口气。

    她只知道,温辞是在杜老先生的书院里念书,叫作香居书院,因为有杜老先生这位山长,在京中很是出名。

    只是温宴并不清楚,香居书院就在这一带。

    离北大街如此之近。

    近到站在祥得坊的雅间里,能看得一清二楚。

    温宴扭头看了眼戏台方向。

    因着散场了,上头只有几个学徒在操练。

    温宴昨儿看了夜场,今儿又听了日场,她不觉得这个日场值得皖阳郡主接连来两日。

    她收回目光,又继续望着香居书院。

    皖阳郡主看的恐怕是这个方向吧?

    如此距离下,她若是想看清楚,可能手里还有千里镜。

    温宴问那小学徒道:“这间雅间,明儿也有客人定下了吗?”

    小学徒答道:“定出去了,之后的半个月都被定了。”

    “同一位客人?”温宴又问,“与今儿的是同一人?”

    小学徒没有想到温宴会问得这么细,但这也不至于不能说,他就点了点头。

    温宴道:“她这么追戏,是不是有喜欢的角儿?她给的捧场银子不少吧?”

    小学徒有些迟疑。

    岁娘看在眼里,塞了把铜钱过去。

    小学徒收下了,道:“那倒没有,这间的客人没有捧谁的场子。”

    虽然猜到了,但这个答案落到耳朵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散了。

    皖阳郡主就是来盯着温辞的。

    她这么观察温辞,到底是想做什么?

    盯了两天的书院,看这包雅间的意思,之后半月还会再盯着,前几天,杜老先生带学生们去踏青挖笋挖野菜,皖阳郡主也去挖了……

    温宴可不会天真地以为,皖阳郡主就是单纯地看上温辞了。

    温辞不符合郡主的喜好。

    永寿长公主年轻的时候,喜欢温子谅那样的公子。

    温润、俊秀,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与温和的表象不同,骨子里更正直、坚毅。

    而作为温子谅的侄儿,温辞没有到大伯父那样的高度,但气质上是同一种人。

    若今儿盯着温辞不放的是长公主,温宴还好理解一些,兴许是长公主勾起了曾经的回忆和念想。

    但皖阳郡主和她的母亲,喜好截然不同。

    皖阳喜欢妖娆的、柔软的。

    用前世时邢妈妈气急之下的点评,那就是“男狐狸精”。

    若是不提身手,柒大人的那张脸,才符合皖阳郡主的心意。

    温辞与之,相去甚远。

    总不能是皖阳要大发孝心、给永寿长公主挑人选吧?

    得亏,温宴昨儿心念一动,来这祥得坊探探皖阳在打什么主意,哪怕昨夜没有收获,她又来听了日场,若不然,她也无法发现这些。

    入夜之后,从这窗子看出去,根本发现不了。

    或者说,她现在看到了也是运气。

    要是授课时间,温辞在室内而非院子里,温宴也根本不会留意到。

    温宴想了想,她得提醒温辞。

    思及此处,温宴带着岁娘出了祥得坊,上了马车,直接回了燕子胡同。

    温宴要等温辞,便没有往西花胡同去。

    岁娘留心着前院的动静,直到酉时都要过完了,才匆匆回来报,说温辞刚回来。

    温宴披了件外衫,换了声“黑檀儿”。

    黑猫从博古架上跳下来,跟着温宴到了前院。

    温宴指了指温辞住的东厢房。

    黑檀儿会意,迈着步子到了廊下,一个跃身就从半启着的窗户里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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