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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章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江南水乡,乌蓬青钟声声远,水边晃荡一二梆。

    这年姐姐也出嫁去了北方,她站在石板门口望着轿子随着锣鼓声远去,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明白其中原由,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不见,又去哪里干了什么。

    直至一日坐在磨滑的大石上,她看着水中清澈有底,石斑鱼摇尾晃脑,她觉得有趣,伸手去摸,一个不注意,便栽了进去。

    从这日起,她卧床有一月已余,梦里不知是何由,总盼有人能像幼时那般,唱着小曲,摸她头发哄她入睡。

    望着门口一个月,没能盼来想看的人,细心的奶妈问她,“小主子是在看什么,总睁着眼睛望门外。”

    这个时候她受寒的嗓子已好了差不多,听奶奶问,颤兢兢说,“我是在看门口,想知道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近日想她想得睡不着,奶妈,你说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她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听幼章一言,奶妈只差抹眼泪,这得是多顺从一孩子,有话还不敢大声讲,偷摸摸问她。

    奶奶拿帕子抹眼泪,幼章看见,叫她轻点,睁着大眼说,“别闹出动静,姐姐若是知道了,以为我不乖只缠着她,再不回来了怎么办?”

    奶妈突然想起,夫人临终去世时,怕幼章看见,有哄她先下去的事情。

    许是母女心灵感应,幼章那时不愿走,夫人便说,“宁儿,是不是又不听话了,要做个懂事的乖女,跟奶妈子下去,早点睡觉,等明日,我再去喊你起床。”

    幼章心里应是有触感的,她最后还是随奶妈回了屋。

    可第日,再没有人喊她起床了,她那日硬是在床上挨到了日上三竿。

    许是打那起,幼章懂事了不少,渐渐已变得寡言少语,有话搁在心里不愿说。

    奶妈子哎了声,哄她入睡,息了灯,忍不住,到门口偷偷哭了一嗓子。

    现下幼章睡不安稳,她软着嗓子喊了两声,“伢伢——”

    要翻身,掀动衣衫,有温热的手掌,按在她头顶,起初是轻轻摸了一下,便停下。

    幼章梦里不舒服,又哼哼了一声。

    头顶的手掌便极其温柔地按抚了起来,一下又一下。

    像是小时候,最最愉快的那段时日,幼章梦里笑了起来,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只觉得是闻得淡淡檀香深重,经久不衰息,让她安心不已。

    睁开眼,以为是檀香烧得老高,要吹到窗外去,却见着有人坐在她床前,殷殷切切眼神,“你醒了?”

    幼章坐起,揉揉脑袋,“琳二哥哥。”

    朝屋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焚香,难道方方都是她的错觉,还在梦里没有醒过神?

    屋外有人端了醒酒汤来,葛琳接过,拿起汤勺,轻轻吹开,要喂幼章。

    幼章受宠若惊,接过汤碗,“不用如此麻烦的。”

    一口喝了下去。

    葛琳便问她,“可是都好些了?”

    幼章摇摇头,半晌又点点头,可算回了神,“怎的是你在这边,琯之她们几个呢?”

    葛琳便笑,“还在县主府呢,琯之几个玩开了,现下在屋里休息,又怕你这里没人照顾,我来看看,没多时,只你便醒了。”

    幼章望外面天色,“已经这样晚了,门口马车可都备好了,我醒醒神,这便回去了。”

    葛琳按住她,“不及这一时。”

    他望向她,眼睛里都是笑意,“怎么就醉了,不会饮酒也该少饮些,酒多伤身,回去大奶奶是要骂我的。”

    幼章羞赧,“是我没注意。”

    从县主府回来,幼章因饮酒过多,回去又昏睡过去,是真叫少勤急躁,喊大夫查看,说是无关饮酒,身体自是也无碍,这会子昏睡,是忧思有结,心里有痛,一时未解开,要自然醒来,不能人为呼喊。

    这话真真吓坏了少勤,她外面说是幼章喝酒伤了身要多加休养,但心里猜测,莫不是妹妹心里有了他思,看中了哪家儿郎,怕她担心,这才不敢言语,憋在心中导致郁结难解。

    幼章睡了整整三天,终清醒过来。

    她不知自己睡了这样久,醒来见姐姐坐在床沿,有话欲说。

    幼章问,“姐姐,你怎么了,坐在这里做什么?”

    少勤想了又想,说,“妹妹,我随了你的愿吧,虽然他大你数十岁,但人老会疼人,既然你钟意于他,我就不替你为难了。”

    少勤此话也是有原由的,那日幼章席上一事,少勤回来便听人说了,心里既欣慰妹妹能独当一面,又细想,这妹妹从来就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今日如此举动,莫不是自证什么?

    那头温宁郡主回席遇见袁如意,如意拉着她说了一番闲话,“大嫂,好生糊涂啊。”

    “此话从何说起?”

    袁如意见她还不明白大局,便提点,“你道那笛郑毅是卖了谁的面子,高楼自作一曲,闲琴边关将士都听不起他一首谈,今日这局有何意,你还能瞧不清?”

    温宁不明,“七子你莫不是吃多酒,说起有的没的话了?”

    也对,闺中大嫂不明朝堂变化,他换言,说,“葛家老太太是你亲母十四妹,纵你先母是大长公主,身份尊贵,但葛老太却与皇帝一母同胞生,还是注意些好,他家大房一脉,三门子嗣,一个比一个牵扯深,咱家子弟纵有千万个比较处,也不能惹恼他家一门,这个道理你可懂?”

    温宁郡主生来便没人敢不让着她,公主见道也得引奴才避开三分地,她虽不明其中原由,但知这第七子虽面上混账,但内里几个兄弟都比不了,见他慎重,还是思量着,说,“看来内里大有原由,这样罢,我回去是得训训咱家姑娘,这气度上到底比不上她家女子的。”

    转头与王宁说话,又谈起幼章一事,温宁郡主因被袁如意提点,便模糊与她说,“恐怕还是要再慎重些,江南苏家已有好几门亲事结到百乐府,你家大儿虽是前京中虎贲中郎将,但指不定人家瞧不上,既然你家儿子已有明示,你何不趁早与那璇二大奶奶打好交道?”

    一语提醒梦中人。

    于是便有这几日,少勤虽身孕在身,推了诸多商会,但那王宁县主府却三番两次邀少勤去品茶赏花。

    其中意思,少勤是个明白人,心中百想千回,便有了今日一问。

    只这一问,将幼章问懵了去,她疑惑,“姐姐,不知你说得是何人?”

    少勤明言,“正是王宁县主的大儿,笛郎将。”

    哈?

    这说的又是谁?

    难道是姐姐已经相中了她,她心里便踌躇了起来,她虽不知那人是何人,但姐姐的话,她从没有忤逆过,姐姐这般示下,她究竟该不该应承呢?

    就是这一两下的思量,叫少勤多想一二,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心里又有了打算。

    回头便与戴二夫人说了这事,也接下了那王宁的名帖,多多与王宁县主府走动了起来。

    这一番举动,到底惊动了不少人。

    彼时是葛琼已外出回府,葛铮却没有多欣喜,与葛琼一道回府的葛琳见着了,习惯性抱起她,问,“怎的你父亲回来了也不高兴?我们铮儿是不是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葛铮绕着手指,叹气,“幼章婶婶就要嫁人了,我日后恐怕要见不到她了,心里便很难过。”

    一番无心话,就像霹雳一样,砸中了葛琳的心。

    他顿时冷了脸,问,“此话你从何而知?”

    葛铮便说,“是我午休时,偷偷听幼章婶婶身边的疏影姑姑说的,她们说话,我听清了,这才难过的。”

    葛铮不明葛琳的情绪变化,看到父亲身后打门进来,从葛琳身上蹭下来,走过去,拉葛琼的衣袖,“父亲,铮儿这里恭祝你回府。”

    葛琼点头,却见那葛琳前面走的已不见了人影,问,“你琳叔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事啊。”

    回了府,先到老公房见老祖宗,哪知道老祖宗气岔,门闭三分,多半会,三叔从门里走出。

    葛琼心一喜,行礼,“三叔。”

    三叔只平淡地嗯了声,却不似往常那般提步就走,望了他一眼,说了句话,“老太太有话与你说,进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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