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为大明带来了许多变化,蒸汽机只是其中之一。

    比如历史上,此时山东临清正在闹饥荒。

    皆因嘉靖和老臣有矛盾,许多地方事务难以推进,导致黄河小范围决口,临清去年属于重灾区,今年春天青黄不接形成饥荒。为了平抑山东粮价,广积二仓的粮米,拿出三分之一减价卖给地方。

    但现在,因为王渊给朱厚照递折子,黄陵冈堤坝已经逐步修缮,并且还多了三道堤防止决口。再加上王渊亲自在临清筑堤挖湖,临清已经近十年没有水患,此处百姓安居乐业,只是山东大种棉花造成米价上涨而已。

    仅此二事,王渊至少救了十万人,更让上百万人免受流离失所之苦!

    而城市里的居民,也渐渐习惯了报纸。

    虽然没有王渊,大明也会有报纸。但塘报只发行给官吏,民间报纸多为商贾购买(含有商业信息),直至明末才出现面向读书人的报纸。

    王渊发明的蜡印机,让报纸更易大量印刷,且成本直线下降。如今报纸已传遍大江南北,各种报纸类型五花八门,不但商贾、士子喜欢订阅,就连平头百姓也爱听人读报。

    这次在天津港登陆,王渊来到天津卫城,便看到至少三种报纸。印刷量都不高,发行几百份已算很多,主要提供给本地的读者。

    嗯,天津也有球赛,偶尔还会邀请京城球队切磋。

    在天津逗留一日,王渊正准备乘船,突然后面有人喊道:“前面可是王侍郎?”

    王渊转身望去,顿时有了印象,拱手笑道:“谦之兄,多年未见,风采依然。”

    邹守益笑道:“王侍郎居然还记得在下。”

    “你我同科,岂能忘怀?”王渊邀请邹守益一起坐船。

    历史上的邹守益,本来应该会试第一、殿试第三。只因王渊的出现,邹守益没当成探花郎,以二榜第一名的身份考中庶吉士。

    这家伙甚至都不等散馆,便舍弃庶吉士的身份,回老家钻研学问去了!

    啥意思?

    最顶尖的中央储备干部,而且年仅二十岁,主动放弃一切前途,说要回家专心研究学术。

    这一研究就是十三年,期间拜师王阳明,又苦修了七年心学。

    曾经的弱冠少年,已是三十三岁的中年。并且此人身材修长,容貌俊伟,堪称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股子大儒气息——历史上,邹守益虽非王门首徒,却获得心学各派一致认同,并被认为是唯一获得王阳明真传的弟子。

    两人进了船舱,同科兼同门,自是一番叙旧。

    王渊问道:“谦之兄这次是回京做官?”

    邹守益说:“先去吏部和翰林院报备,至于能不能做官,并无多大区别。我在江西讲学十年,自认已通程朱和心学,想要到京城也传播学问。”

    得,这人不是回来做官的,而是杀回京城传道的!

    阳明心学,已在南直隶、浙江、福建、湖广、江西、贵州、岭南广泛传播,但在北方的影响力还较弱。这次不但邹守益回来了,方献夫、黄绾等人也回来了,都是些归乡讲学十多年的学术大佬。

    王渊想了想说:“兄之大才,当为翰林院编修。但不及散馆而去,恐怕这次回京,只能先做翰林院检讨。”

    “无妨,”邹守益抱拳说,“多谢若虚兄关照。”

    严格来讲,邹守益属于无组织无纪律,庶吉士做了几个月便开溜,追究到底甚至可以剥夺功名。但他自身学问深厚,又有王渊帮着说话,授予从七品翰林院检讨还是很方便的。

    如果王渊不帮着说话,杨廷和党羽把持着翰林院,邹守益又是心学门徒,恐怕回京之后也得一直坐冷板凳。

    邹守益既不聊官职,也不聊学术,而是聊起了江西清田:“去年,陈希冉(陈雍)总算完成江西清田,虽然清得不是很彻底,却也让江西为之一变。唉,他离开江西时,又遇到暴民袭击,差点因此而丧生。”

    “此事我知,”王渊的脸色很难看,“陈希冉在江西数次遇险,可谓九死一生,辛苦清田却遭到贬官。”

    邹守益笑道:“哈哈,我家的田,也被他清走了两千多亩。”

    邹家是江西大族,自然属于被打击对象。但邹守益这个人,连庶吉士都懒得做,他会在乎家里的田地?这家伙甚至说服父亲,主动把侵占的官田交出来,给陈雍带来了许多便利。

    至于陈雍,下场有点惨。

    辛辛苦苦在江西清田好几年,顺便推进粮税改革,好几次差点被人打死。杨廷和趁着王渊远在辽东,纠集党羽弹劾陈雍残害百姓,朱厚照顺坡下驴就把陈雍给贬官了。

    朱厚照是支持清田的,因此陈雍才能在江西好几年没挪窝。但既然已经清田完毕,那陈雍也完成了使命,皇帝没必要再护着,将其贬官还能堵住大臣们的嘴,何乐而不为呢?

    也不叫卸磨杀驴,等再过两年,如果朱厚照还记得陈雍,给陈雍升官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到时候,杨廷和也不会拦着。他这次弹劾陈雍,并非反对清田,而是为了拉拢更多党羽。陈雍清田得罪了多少人,杨廷和就能拉拢多少人,这属于一本万利的操作。

    至于王渊,自然要护着自己人。等哪天某地有事,推荐陈雍过去便是,一旦立功就能官复原职。

    一路跟邹守益聊着回京,刚到家还没坐热乎呢,礼部祠祭司郎中郑善夫便来求见。

    “先生,新历已经制好!”郑善夫捧来一本历书。

    郑善夫,浙江人,数学家、文学家、天文学家。他本该拜在王阳明门下,这个时空却因新算学和新天文,毅然加入王渊的物理学派。

    历史上,郑善夫曾经上疏朱厚照,说现行历法已不准确,应该测量南北日食的时间差,来推算现行历法的实际岁差,并请求更改大明现有的历元。朱厚照忙着打仗,怎会在乎历法的事儿?他又劝阻朱厚照不要南巡,被打了三十仗屁股,罚在午门跪了五天,后来病死在赴任途中。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王渊在担任礼部左侍郎之后,便给弟子郑善夫升官,将其从礼部员外郎升为郎中。

    郑善夫希望更改历法,王渊便说:“陛下对此毫无兴趣,但你可以联络钦天监。由钦天监知会各地阴阳官,你们共同把新历先编出来,届时我再帮忙呈送给陛下。”

    于是,郑善夫就去忙活编写新历去了,哪有时间劝谏皇帝不要南巡?

    王渊翻阅着这本新历,也看不出啥情况,只问道:“不会有错漏吧?”

    郑善夫说:“弟子会同钦天监,已编写此历六年,核对过不下十次,定然没有丝毫错漏。”

    王渊笑道:“那我帮你呈给陛下,此功甚伟,估计能换来一个少詹事。”

    郑善夫大喜:“多谢先生提携!”

    詹事府的职务,多为翰林官跳板,不是翰林出身很难兼任。

    王渊推荐郑善夫做少詹事,不仅仅升官那么简单,更是给郑善夫镀金。礼部郎中的原职不变,兼任少詹事,今后熬资历也能做侍郎。

    郑善夫三十九岁,王渊只有三十岁。

    但达者为师嘛,而且还是上级,开口闭口称“先生”并不寒碜。

    (七月新番发新书了,书名就叫《新书》,貌似要跟着王莽混,干翻天选之子刘秀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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