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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祗若莞尔一笑,“我二伯哥他对姐姐忠心,对二哥也好着呢。如今二哥也在銮仪卫,二伯哥迁了銮仪使,这便更是要一处共事了,我想着倒欢喜。”

    銮仪卫分若敢职司,銮仪使为正二品职官,下辖左、右、中、前、后五所及驯象所、旗守卫等。这些下辖的卫所,职官便为冠军使,正三品。

    此时廿廿的二弟和世泰,差事便是冠军使,正是禧恩手下。故此有这样一层关系的话,凡事倒也方便些。

    这回皇上恭谒盛京祖陵,除了去历代先帝陵前恭奠之外,还到诸位开国大臣墓前赐奠,同时因祖上之功而封赏这些功臣的后代。

    只是这些功臣的后裔都是人丁兴旺,自然是不能所有人都得圣恩,皇上都是从各家后裔中挑选出一个子弟来赐封。

    在弘毅公额亦都的后裔里,皇上便挑了廿廿二弟和世泰,赏头等侍卫。

    而费英东的后裔里,也就是直义公苏完瓜尔佳氏的后裔里则挑选了安宁,由四等侍卫赏二等侍卫。这位安宁不是旁人,正是安常在之父、现任的一等信勇公。

    圣旨从盛京传来,廿廿心下也自是替二弟高兴的。原本在额亦都的后裔里,她家这一房没有军功,这一房的子弟便也得到的差事少,世职更少。大清建国以来,但凡皇上封赏额亦都后裔子弟,都可着十六房、八房、十房等几房去,几乎都轮不着她家所在的六房去。

    而今,终于在皇上封先祖后裔的时候儿,首选到了自己的弟弟去。

    有了头等侍卫的身份,再加上銮仪卫的差事,廿廿对自己的二弟也充满了期许。如今大哥已经不在了,额娘也不在了,阿玛已是有了年岁,故此母家都靠着二弟撑起门户来。二弟的前程顺遂的话,她便也能放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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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祗若带着廿廿恩赏给佟佳氏的物品回去了,临别时也含笑道:“姐姐尽管放心,我现如今心下明白该怎么办了。这些物品我必定亲自送到二哥那院去,一样一样儿都看着佟佳氏谢恩呢!”

    廿廿目送祗若远去,心下便也微微叹息。

    也说不上是怎地,她总是能从禧恩的身上看见几缕绵宁的影子去。

    廿廿希望,自己曾经与舒舒的那些恩怨,叫若若在睿王府里便不必再与佟佳氏之间再重演一回了就好。否则这种两面的为难,分寸着实不好拿捏去。

    不过幸亏禧恩的性子要比绵宁活泛一些,便如上回她一经提点,禧恩当即就听懂了,随即就真的有了孩子……叫她暂且放下了这一头心去。

    如今瞧着禧恩越是长大,越来越有些八面玲珑的味道了。禧恩充分地抓住了睿王府此时端恩太年轻的机会,也借着她在后宫的缘故,趁势而起,以睿王家庶子的身份,渐渐地越发得了皇上的器重来。

    只要禧恩能将这些轻重缓急分得清楚,那这便也是若若的福气,更何尝不是禧恩自己的造化了呢。

    .

    只是廿廿也没想到,这一点子的心刚放下没两天,禧恩就惹了事儿,且牵连到了她二弟和世泰去!

    事情出在皇上回京途中,经过山海关老龙头澄海楼,在从澄海楼回行宫的途中,见到山野间有野马。按着惯例,派乾清门侍卫三员前去追拿。这是旗人尚武的传统,为的不是那几匹马,而是不丢失祖宗们当年的生活习惯。且乾清门侍卫,都是勋贵世家的出身,更应该在这些武功之事上作为表率。

    按着惯例,只要这三位乾清门侍卫能将野马给捉回来,皇上都会赏给黄马褂。这捉拿野马的差事,对于侍卫们来说便是获得黄马褂的“美差”了。

    禧恩新任銮仪卫,此事由他负责。禧恩向皇上奏报,说派去捉拿野马的三员乾清门侍卫中,有和世泰在内。

    只是没想到,等野马被捉回来,结果三位前去追赶的乾清门侍卫里,并无和世泰在!

    禧恩的心思便被明眼人看破——这是禧恩想要借机帮和世泰邀得黄马褂啊!

    和世泰才封了头等侍卫,若一个月之间又连得黄马褂去,一旦回京,这风光自然无限。旁人且不说,廿廿和祗若必定是最高兴的。

    纸包不住火,事情既已露馅儿,皇上也是震怒,下旨申饬禧恩,罚俸三个月。

    这件事因为都是禧恩一个人的主意,实则和世泰并未参与,故此皇上下旨申饬和罚俸的都只是禧恩一个人,并未当真牵连到和世泰去。可是消息传回京中,廿廿还是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禧恩缘何这样做,便是皇上不追究,可是这朝野上下谁能不明白,这禧恩为的是讨好皇后啊!

    可是此时皇上还未到京,廿廿便是有千言万语,可是这会子见不着皇上,便也没法儿说。

    若是她现在给皇上写封信去呢?却反倒有些着了痕迹去了。毕竟皇上也没责怪和世泰,只是罚了禧恩罢了。

    廿廿有些头疼,指尖儿撑着额角去,“我前儿见过若若,才想着说这禧恩长大了,办事有了分寸去呢。谁料想,他竟然还是这般不沉稳。”

    外头信贵人来求见。

    廿廿打起精神,传了信贵人进来。信贵人进来就直说,“不瞒皇后娘娘,小妾来就是为了山海关的事儿来的。小妾祖上曾经是山海关总兵,阿玛又曾任銮仪卫,故此这件事儿便没有人比小妾知道得更多去了。”

    廿廿宽心而笑,“我就知道信妹妹你是为了安慰我而来的。便只见你来,得了你这份儿心意,我这心下便也松快了去。”

    信贵人道,“实则小妾曾经听阿玛讲过,说御前的侍卫们因多有被赏赐黄马褂的,皇上出巡之时,所有侍卫们都是穿着黄马褂随行,那仪仗,那气度,自是非同凡响。

    “可是有些刚挑补上来的侍卫,因还没有被赏赐黄马褂呢,故此只能素着身儿,骑在马上看着就不好看,自己也都觉着面上无光。故此但凡新升上来的侍卫,便无不急着也赶紧得了一件黄马褂去。”

    “因皇上出巡时候若见野马,必定派侍卫前去捉拿,而捉拿回来之后便会立功,皇上都会因此赏给黄马褂去,这已经成了惯例。故此新挑补上来的侍卫们,都自然想借着这样的事儿来赚得一件黄马褂去。这也算人之常情,故此但凡见着捉拿野马的事儿,已经赏穿黄马褂的老侍卫,或者是有巴图鲁名号的了,通常都会将这个机会让给新侍卫们去,好叫他们得偿所愿去。这原是多少年来侍卫们已经不成文的规矩了,并不是从禧恩阿哥这儿起的……”

    廿廿听明白了,看样子这些年来必定有过不少新侍卫并未真的去捉拿野马,可是却被同僚给挂了名儿,借机赢得黄马褂的事儿去。老侍卫们也都会这么做,并不是到和世泰这儿才开始的。

    不过廿廿却还是摇头,“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禧恩为了私谊。不管他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小妹是他弟媳的缘故,他这么办终究是错的。”

    信贵人便也叹口气道,“皇后娘娘别上火,皇上心下必定也是明白的。要不皇上的旨意里怎么并未牵连到您家二爷去呢。”

    廿廿眸光轻转,“妹妹既说这是銮仪卫里的旧例,那我倒是好奇,从前可有人将这事儿说破去过?既然是新老侍卫之间心照不宣的事儿,那又有谁人会将这事儿给捅开了去?”

    信贵人也是一愣,随即一拍手道,“皇后娘娘问的是!这件事儿之所以早已成了老例儿,那就是因为这都是侍卫们之间的同僚情谊,大家都心知肚明,乐得卖个人情,故此向来没人给说破去过才是……”

    廿廿便笑了,缓缓垂下眼帘,“所以这件事叫我担心的,倒不是和世泰会不会受责罚,而是这件事背后有人在藏了心眼儿……”

    “对呀!”信贵人也跟着变了颜色,“这能是谁呢?一来这是吃里扒外,将侍卫们的老规矩给抖搂出去了;二来,那人明知道您家二爷的身份,这不就是故意想要牵连到皇后娘娘您来嘛!”

    廿廿静静垂眸,“你阿玛曾是銮仪使,对銮仪卫的事儿熟悉。那妹妹你替我想想,銮仪卫里有谁曾经与我家人有芥蒂,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儿来?”

    信贵人一时语结。

    廿廿点头,“妹妹不必现时就给我回话儿,妹妹也需要回去细想想。等妹妹心下有了眉目,再与我说不迟。”

    信贵人立时就起身,“小妾这便告退,回去仔细想想去。便是小妾自己一时想不明白,还有小妾阿玛呢,小妾这就设法将话儿带给阿玛去!”

    .

    九月二十四日,圣驾终于回到宫中。

    廿廿率领嫔妃、皇子等到宫门迎接。

    皇上车驾尚未到,绵宁先赶紧上前给廿廿请安。

    廿廿含笑点头,亲自伸手托住绵宁手肘,“二阿哥起吧,站着说话儿就是。”

    廿廿说着朝绵宁身后看了一眼,明知却也要故问一声儿,“舒舒身子还是尚未大好呢?”此时陪着绵宁前来的,依旧还是绵宁的侧福晋富察氏。

    绵宁赶忙道:“有劳皇额娘动问,儿子媳妇她身子已然见好了,只是依旧禁不得风,儿子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叫她继续留在家里吧。”

    廿廿含笑又道,“……前头芸贵人的事儿,倒叫你跟着内务府一起忙活了。”

    绵宁心下便是微微一跳。凭他对小额娘的了解,他知道小额娘怕是有些不高兴了。

    绵宁便赶忙又撩袍跪下了,“回皇后额娘,儿子此番奉旨留京,也是头一回正式跟着学管内务府的事儿。儿子虽说是皇子,可是自然比不得内务府一众大人们更有经验。”

    “再者内务府大臣中,颇多都是各家皇后、皇贵妃母家的子侄,有些从辈分上来说还是儿子的舅舅。这两者叠加的缘故,儿子便在内务府学习,却也只是听着内务府大臣们说话,儿子并不曾多话的……总归是内务府众位大人们众口一词议定了,儿子跟着联名具奏罢了。”

    廿廿便也轻叹口气,“这原本也是老例儿,我也知道。只是芸贵人这么殁了,我心下颇为疼惜,便跟着有些着急了。今儿对二阿哥说话怕是有些急了,二阿哥别往心里去。”

    绵宁深深垂下头去,心下涌起无法言说的悲哀来,只能忙道,“儿子岂敢……”

    小额娘又是在这般口口声声地喊他“二阿哥”,然后说着这样客套又疏离的话。这样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能远远推到天边去……这样的情形,真是碾碎了他的心去。

    内大臣们远远来报,说是皇上的御马已经到了宫门外。

    廿廿这便赶紧收摄心神,向绵宁淡淡一笑,“好了,今儿这话便说到这儿吧。赶紧预备着接驾。”

    绵宁黯然垂首,回眸呼唤绵恺一声,“三弟,随为兄来吧。”

    绵恺却有些不情愿,依旧腻在廿廿身边儿,冲绵宁搪塞道,“二哥你自己去吧,我还得抱着四弟呢。”

    绵宁极力掩饰住尴尬,这便含笑点点头,“好,那为兄先去了。”

    廿廿心下也是叹息,轻轻呵斥了一声儿,“绵恺……你兄弟又不是没人抱着,非要你来?”

    绵恺这一不经意的举动,在绵宁那边看起来,难免觉着还是绵恺和绵忻两个兄弟是亲的,倒与他疏远了似的。

    绵恺厚着脸皮笑,不过却也跟自己额娘不说假话,“额涅,我不乐意跟二哥在一起。他总是板着脸,我在他跟前便说什么都好像是错的;而且跟他一比,别人就总觉着我像个长不大的顽童!”

    廿廿便也叹口气。

    绵恺说的也是,绵宁本来年纪比绵恺就大了十几岁去,绵恺跟绵宁站在一起,可不就是小孩儿跟大人的对比么;更何况绵宁是自小儿就少年老成的,便是同样绵恺这个年岁的时候儿,绵宁也更沉静些,难免叫大臣们总是有意无意将他们两兄弟放在一起做比较去。而比较的结果,自然是绵恺怎么都吃亏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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