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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1、

    皇上重赏六位救驾用功的大臣:赏定亲王绵恩、固伦额驸喀尔喀亲王拉旺多尔济,御用补褂。

    又以荫子之例,封绵恩子奕绍为贝子;七额驸拉旺多尔济子巴彦济尔噶勒为辅国公。

    此外四位功臣中,赏乾清门侍卫喀喇沁公丹巴多尔济为贝勒,在御前行走;御前侍卫扎克塔尔,世袭三等男;珠尔杭阿、桑吉斯塔尔,世袭骑都尉。

    其中令廿廿感喟最深的,自是七额驸拉旺多尔济。

    七公主和静固伦公主乃是皇上的长姐,当年皇上年幼的时候儿,七公主便如半个小额娘一般。如今七公主虽然早已不在了,但是七额驸却还是用性命保护下了七公主最为疼爱的弟弟来……

    皇上将陈德此事在闰二月迅速了结,并不想深追,避免以致株连,倒惹得朝堂自乱。

    皇上这一办事的原则,与当年将和珅案迅速了结,如出一辙。

    廿廿明白,此时在皇上心中,朝廷上下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出了什么样的案件,也不管有何样穷凶极恶的罪人,皇上也不愿为了他们几个臭鱼烂虾而腥了一锅汤去。

    皇上重赏六位救驾用功的大臣:赏定亲王绵恩、固伦额驸喀尔喀亲王拉旺多尔济,御用补褂。

    又以荫子之例,封绵恩子奕绍为贝子;七额驸拉旺多尔济子巴彦济尔噶勒为辅国公。

    此外四位功臣中,赏乾清门侍卫喀喇沁公丹巴多尔济为贝勒,在御前行走;御前侍卫扎克塔尔,世袭三等男;珠尔杭阿、桑吉斯塔尔,世袭骑都尉。

    廿廿便也在嫔妃面前不再提陈德之事。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这件事在后宫的影响,也已经随着闰二月一并过去了。

    直到三月初五,宫外传来消息,恒谨死了。

    皇上按着辅国公的例,赐予恒谨祭葬之礼。

    这日嫔妃行完礼退去,吉嫔却留下来。

    待得众人全都退干净了,吉嫔才凝着廿廿问,“……恒谨怎么忽然就死了?”

    廿廿淡淡垂眸,“天寿到了呗。”

    吉嫔摇头,“若是这个缘故,那我就不来问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也好意思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我?”

    廿廿含笑垂首,她自知道套话儿是瞒不住聪敏的吉嫔的。

    廿廿便故意又兜个圈子道,“……他原本就病倒了的,要不然我为何要为他求情,皇上还特地赏还他个辅国公去?这不过是宗室里冲喜的老例儿罢了。”

    吉嫔自是不肯就范的,便轻哂一声儿,“皇后娘娘这理由还是留给旁人去听吧,反正我是不信的。”

    廿廿终是忍俊不住,“扑哧儿”笑了,拉住吉嫔的手。

    “那王姐姐觉着,我怎么说才合情理?”

    吉嫔幽幽转过眸子来,对上廿廿的眼,“……我觉着,这恒谨是皇上给弄死的。自然不会是正大光明的赐死,反正是要了他的命去了。”

    廿廿沉吟片刻,缓缓道,“王姐姐这么说,我也觉着有理。不过,皇上究竟做了什么,我是当真不知道呀……”

    夫妻之间,两心明白就够了。许多事儿,哪儿还用问出口呢?

    尤其是帝后二人站在如此的庙堂之高,便更有太多事不便直接说出口了。

    吉嫔哼了一声儿,“那我就当皇后娘娘是默认了。怎么着,难不成陈德的事儿,还是与恒谨有关不成?又或者是他那个不安分的福晋?又或者……是恒谨所代表的那帮子没事儿找事儿的宗室?”

    廿廿轻轻耸了耸肩,“恒谨革爵、放到皇陵去,纵然后来再回京,赏还辅国公,却已是被拔光了羽毛的秃鸟儿。姐姐还将陈德的事儿安在他身上,却是过于抬举他了。”

    吉嫔眯了眯眼,“你也不能如此大意……终究当年他就是在神武门那冲撞你的。当时就是神武门那儿那么多的大臣、护军的都没拦着,可见他的手脚是可以渗透到守门护军那儿去的。”

    “那这回呢,顺贞门就在神武门内,几步之遥,又是门上的护军等人袖手旁观,并不上前阻拦的……你焉知就不又是恒谨从前那班子旧势力?”

    廿廿捏捏吉嫔的手,“姐姐说得有理,皇上和我也不能不防备着这个。只是这班子旧势力,却已经未必是此时的恒谨还能调动得动的。”

    吉嫔盯着廿廿,“……克勤郡王府,那后来新袭爵的克勤郡王,是能靠得住的?”

    廿廿点头,“恒谨已经不可能从克勤郡王府那边儿得到任何的协助了。故此我才说,便是那班子旧势力还在,却已不是恒谨能掌控的了。”

    吉嫔便坐下,叹口气,“那便必定还是有一股子宗室的势力在。从前那恒谨也不过当了那班宗室的出头鸟而已。”

    廿廿便也凑过来坐下,与吉嫔肩膀挨着肩膀,“故此,恒谨才该死啊。”

    吉嫔陡然侧眸,“……所以,恒谨的死,是皇上在敲山震虎?”

    廿廿舒口气,缓缓耸了耸肩,“皇上赦恒谨回京,又赏还了辅国公给他,还给他儿子封了镇国将军……皇上对这厮数度加恩,又为的是什么?难道还是助长他的气焰不成?”

    “皇上是给他连着喂了好几粒儿甜枣了,该给一重的巴掌了……养着他,不过是要留着他还能做敲山震虎的用场罢了。”

    吉嫔便也清笑一声,“倒是痛快!原本我还不明白皇上何必赦他回京,更不解你还替他求情的用意……这会子终究觉着这口恶气算是出尽了。”

    恒谨不过是与廿廿之间的恩怨,此时瞧着吉嫔的模样儿,倒像是当初被冲撞了的人是吉嫔自己似的。廿廿侧眸望着吉嫔,不由得含笑,伸手又将吉嫔的手握紧了些。

    “……能得姐姐相伴,真是我的福分。”

    吉嫔倒红了脸,赶紧起身,“我还是习惯了与你顶针儿拌嘴的,你这么说话,倒叫我肉麻。我得了准儿了,可不敢再在你这儿坐着了,我回去了。”

    廿廿亲自送吉嫔出去。

    两人并肩而行,吉嫔徐徐道,“……你们从热河回来,如贵人倒也跟着你一起害了一场风寒似的。如今虽好了,可看着还是有些恹恹的。”

    “我侧面儿问了问,便又是她家里的事儿。她进宫这也有日子了,可还没得宠,她那大哥大嫂觉着她又没什么了,这便在家又欺负上她额娘和她那几个弟弟妹妹来。她放心不下,又鞭长莫及。”

    廿廿点头,“她的处境,我也都知道。我原本也想在皇上面前提她……只是,这些日子你也瞧见了,皇上这么多事儿,也没心思召幸后宫。”

    “皇上在这事儿上本来心思就淡,我也总不能将人塞给皇上不是?”

    吉嫔点点头,“其实这些你也不必说的……我难道还不明白,皇上有你陪着,心愿已足么?只是啊,就算你是皇后,可也不能总一个人儿陪着皇上啊不是?”

    “要不……这后宫里难免遍生怨气儿。便是你这个皇后没做什么,却也会有人对你因嫉生怨,怨再酿成恨去啊。”

    吉嫔抬眸望望这朱红的宫墙,“虽说咱们会将陈德的事儿,想到宗室去;可是谁能保准儿,这事儿就没有后宫里的掺和呢?终究,顺贞门是后宫的门儿,跟神武门还有所区别不是?”

    两人说着话,已是走到了门口。

    廿廿又握握吉嫔的手,“姐姐的心意,我已知晓。姐姐回去也帮我开导着如贵人些儿。她母家那边儿,我会寻个法子,绕个弯儿去关照的。”

    .

    因着这一宗刺客的事儿,廿廿将去年在围场的病刻意按捺了下来。

    一直到五月,诸事暂时都告一段落,皇上带王公大臣等看射布甲,男人们都忙去了,廿廿抽出手来,开始料理后宫之事。

    廿廿忖了忖,还是叫四喜去将禧恩请了来。

    禧恩请跪安之后,便赶忙先将祗若在睿亲王府一切都好的情形先禀告给了廿廿。

    廿廿含笑点点头,“我今儿叫你来,倒不是问若若的事儿。若若在你们家,我放心,知道你们必定对她都好。”

    禧恩静静抬眸,笃定望向廿廿,“奴才这一身,都凭皇后主子吩咐!”

    他明白,皇后在观察、考验他这么久之后,终于肯派他的差事了!

    廿廿点点头,“……我听说陈德从前在内务府服役过,再者他最后一任雇主说用他是当厨子的。我便忖着,莫非当年这陈德在宫里,也是在御膳房里当菜不成?”

    廿廿刻意隐去早知道陈德曾经在諴妃宫里当过伺候车驾的听差苏拉的事儿。

    廿廿的话说了一半儿,但是已经指向御膳房去。禧恩登时明白,赶忙道,“……奴才身为侍卫,自当护卫皇上和皇后主子周全。御膳房之地,奴才也当奉侍卫之职。”

    廿廿含笑点头,“这陈德当年是否在御膳房中服役过……你便替我去悄悄儿地查查吧。皇上在前朝不愿株连,我在后宫里也是一样儿,若他只是寻常在御膳房里服役,并无瓜葛的话,那便算了。”

    禧恩赶忙碰头谢恩,便即去了。

    四喜送了禧恩回来复命,不由得道,“……主子交给禧二爷的差事,并不是个好办的差。就凭禧二爷这才二十挂零的年岁,主子倒信他能将御膳房的事儿摸清么?”

    廿廿拈了拈腕子上的香珠儿,“我交给他的差事,自然不是好办的。若是好办的,我又为何要交给他去?”

    廿廿嘴上说的是查陈德,可事实上叫禧恩查的重点却不在陈德,而是在御膳房——可是御膳房可说是树大根深之地,就算禧恩乃是睿亲王之子,一来年轻,二来初来乍到的,很可能进去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再者说,廿廿压根儿就没将话给说明了——查御膳房,究竟是要查什么?

    若禧恩联想不到去年秋狝时她的那场病,便单只是查了御膳房,却也并不是廿廿想要的。

    所以这个差事办下来,首先就是要看这禧恩能否与廿廿心气儿相通才行。

    若能心气儿相通,那这个人倒是能用的;倘若不能,便也只能走到眼前这一步就罢了。

    .

    果然禧恩头两天一头扎进御膳房去,来向廿廿回的话,都还有些着三不着两的。

    ——他暂时还没摸到廿廿的心思去呢,只是捋着陈德与御膳房的关系来查。

    这么查出来的结果,廿廿自然早就知道——陈德压根儿就没在御膳房里当过差啊。他即便是当过厨子,却不是御膳房里的厨役,故此这个事儿跟御膳房挨不上边儿。

    禧恩一脸兴冲冲地禀报,廿廿却头几次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态度,终究叫禧恩觉察了不对劲儿。

    还是头一次看见这天家贵胄的阿哥,一脸的迷茫。

    廿廿自都是鼓励他:“查得不错。只是,这些还都是表面儿的浮土。你还得再深挖挖,别漏过了。”

    禧恩一时有些如没头的苍蝇似的,这便当晚出宫回到家,便赶紧来寻祗若。

    都说祗若的性子与皇后颇有六七分的相似,他便想着从祗若这边儿问一问。

    这事儿不便旁人知道,便是自家人也不合适,禧恩便背着全家人,单独与祗若关起门来说话儿。

    祗若瞧出禧恩急来,这便耐心地听禧恩将情形说完。

    祗若一时也不猜不准,这便手里捻着桌上梅瓶里新插的一枝海棠,静静地垂眸思索。

    原本禧恩是急着找到答案,可是这一瞬,望着那拈花而立的人儿,竟有片刻的恍惚,一时竟忘了自己是要干嘛来了。

    他就这么着,呆呆地望着祗若。

    祗若心下涌过几个念头,只是不敢确定是哪一个,这便霍地回眸,却正撞见禧恩这样的模样儿……

    祗若心下也是一慌,竟将方才的好几个念头都给惊飞了。

    祗若便红了脸,“二哥,你这是发什么呆?”

    禧恩惊醒,连忙别开视线去,“啊,就是想着这件求你的事儿,便想得出神了。六爷莫怪。”

    祗若便也赶紧笑了笑,想解了这尴尬去,“二哥方才说,与我姐姐提到陈德与御膳房无关,我姐姐却兴趣寡然?”

    禧恩点头。

    祗若便“扑哧儿”笑了,“那就是我姐姐压根儿就不是让二哥你去查这件事儿的!‘御膳房’只是一个方向,我姐姐将你引过去,可要的却不是陈德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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