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边边角,红楼处处高。 这本是用以形容叶城繁华盛景的打油诗,此时放在叶城百里外的小驿站上倒也恰当,驿站名为倒马,坐落在山野平原,可谓四通八达,北上是参差百万户的叶城,往西是南盟倒数第三的开阳城,南边和东方则面向从边陲投机而来的年轻人,以及不时涌现的境外修士。 倒马站充其量不过五里地,一条笔直大道,边上酒肆青楼扎堆,但人潮络绎不绝,臧星桀一马当先说要给大嫂开路,怕有贼眉鼠眼的无耻登徒子出现,刚挤进川流不息的人群,让匆匆赶路的行人推搡了几把后,热情高涨的剑士立马没了兴致,回头一瞧,捧花姑娘两只妙眸笑成一对月牙,沉浸在那声嫂子的喜悦中,帝夋对此不置可否,谁也不清楚他心中如何作想,赫连观剑反应相当平淡,除非大王亲口答应要明媒正娶,否则他不太信两人能结成金玉良缘。 前几天的辈分兄弟之争让臧星桀赢了去,帝夋当大哥毋庸置疑,见识过他吹落万里黄沙的本领,众人对此心服口服,小忌子无可奈何当了老幺,至于第二第三,怎么算都该是姬凌生排在剑士前头,后来臧星桀心有不服,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法子,说是时下江湖人士极为推崇的结拜方式,众人满头雾水,紧接着这厮腆着脸说,要解了裤带比谁尿得更远,听完后姬凌生二话不说让剑士当了二哥,虽然算不上穷奢极侈的钟鸣鼎食之家,但好歹是思岳一流家境的富贵出身,当着女子面前尿尿使不得使不得 此时臧星桀瞧见落在最后头的姬凌生,神色极为得意,杵在道路中央顶着人流的推挤,挑眉调侃道“三弟,你可当心点,别走丢了啊” 赫连观剑左手按着单名秀字的细剑,越发觉得摸不透这两位贵客,姬凌生可以说是春种一粟秋收万子的缜密性子,加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从容心境,想必怎么都不会吃亏,这位剑客则大不一样,不仅整日没个正形,说话不着边际,而且没有一点稳重气息,让人好奇他如何活到现在的。 姬凌生听而不答,视线落在几座莺莺燕燕的小巧阁楼上,不禁触景生情,想起那位敢爱敢恨却结着愁怨的青楼老板娘,她如何安在又在何处近在咫尺的南盟七城或遥远的中土,亦或是堪比天涯海角的北海 见他神情恍惚,臧星桀到嘴的侃言不由咽了下去,转而向旁边一位凡人小贩打听道“老伯,此处是哪离赫赫有名的叶城还有多远” 老人伛偻抱拳,笑容殷切,早瞧见了人生地不熟的几人,模样倒说不上奇怪,哪怕只是叶城附近的小驿站,可毕竟也是东炼,什么怪人异士没有老人早年还见过有飞扬跋扈的年轻小辈骑着飞禽从上空掠过,虽然最终让一位地境高手当场击杀,但仍让倒马站人士长了不少见识,眼前这几位倒还中规中矩些,也更面善些。 “瞧几位爷面生得很,想必初来乍到,咱这叫倒马站,离叶城百里有余,但路途崎岖,假若是地境高手踏空行走,半柱香时间便能走上一个来回,以玄宫修士的脚力,不绕弯路三天也足够了。”,老人详细作答,没有追问几人出自边境还是来自境外。 臧星桀点点头,环视一圈熙攘人群,狐疑道“没到叶城就这么热闹了” 老人开怀一笑,终于确定几人都是愣头青,大拇指示意身后的酒楼得意道“阁下有所不知,此处倒马站原是叶城城主发迹之地,据说当年那位城主站在这座君悦楼上,以一人之力逼退三名同等实力的地境强者,后来传为美谈” “你少放屁,叶城主明明是在我紫鹤楼上退敌的,关你君悦楼什么事”,老人话没说完,旁边楼子下伫立许久的光头胖子急忙抢断。 “你才放屁,我这君悦楼的名字就是因为叶城主改的” “你俩瞎说什么,传闻叶城主坐西楼倚黄龙,你们那明明是东边楼,再怎么说也是我们飞仙阁才对。”,听到这边动静,对面楼子也不甘示弱起来。 “江湖传言也能信我还说你儿子去叶城当了一位摘星楼主呢,你信吗” “这个我也不信,但既然有传闻,那至少算是空穴来风,是有根据可寻的。” “别争了,说起来你们那几栋楼才三层高,哪有我这黄凤台来得阔气良禽择木而栖,叶城主当年应该是住我黄凤台才对。” “” 望见几个店家争论不休起来,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姬凌生几人更是满头雾水,不明白怎就吵了起来。 隔壁胖子见到有客人上门,撂下一句狠话,随即挺着肚子张罗客人去了,老人像是打了胜仗,雄赳赳扭过头来,总算想起几位怠慢的贵客,厚颜笑道“几位爷,小人刚刚说到哪了” 姬凌生面不改色回了一句,“传为笑谈。” 老人一拍双手,偷摸打量青楼门前燕瘦环肥的小忌子猛然惊醒,面红耳赤的李忌像是被抓了现行,狠狠剐了眼老人,老人视若不见,继续眉飞色舞道“说到叶城,那肯定要提一提声名鹊起的叶城主,那必然绕不开这座小小的倒马站,除了慕名前来吊古的文士,南盟许多进入江湖磨砺的年轻人呐,去叶城之前都会先走一趟倒马站,寓意跟叶城主一样平步青云,几位爷懂了吧。” 臧星桀听得极为仔细,闻言点头,老人见时机成熟,微微侧身,露出身后不大不小的君悦楼,撺掇道“几位爷想去叶城游历的话,少不得打探一番虚实,虽说叶城有条严禁持强凌弱的铁令,但人多水深,凡事得留个心眼,况且几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妨先稍作休息,先摸个底儿,再做打算。” 几人听完老人演绎得绘声绘色的棒,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酒楼派出来拉客的,臧星桀豪爽地将大手一挥,就要跟着进楼,小忌子抱着雀跃心情抢先一步进入酒楼,剑士拾步跟上,其余人并无异议。 越过门槛的时候,老人忽然扭头,皮笑肉不笑提醒道“小人听说境外修士都喜欢用金银细软当钱财使用,在东炼可行不通,这儿是修士的地界,能当钱使的当然只有灵石灵玉,几位客官应该清楚吧” 李忌脚步止住,灵石灵玉这类修士的硬通货他也听说过,没有亲眼见过,毕竟紫竹镇不存在买卖交易,紧张之余少年不由眼巴巴望向那个趾高气昂的便宜二哥,臧星桀见到小忌子对自己终于多了丝期待,心里乐开了花,却不是自掏腰包,而是扭头看向姬凌生,等他来解围。 到了此刻,李忌算是对剑士失去了最后一丝敬畏。 姬凌生不动声色从虚囊中掏出一块灵石,正是当年在水底石龟所得,沿途没舍得用一块在修炼上,倒让剑士给挥霍了。 老人接过质地上乘的灵石,笑脸变得极为真诚,补充道“其实没有也不碍事,叶城的仙子们喜欢住金砖玉瓦的屋子,总爱买些珠光宝气的东西。金银珠宝不值钱,但也不是一文不值,找到门路也能换些好东西。” 几人默不作声,心知肚明假若没有灵石,店家的态度可能会大不一样。 老人领着几人进了楼子,此时一楼座无虚席,之前门前的喧闹引来不少注意,几人刚进门便受到十几桌人瞩目,大部分是借倒酒喝茶的空隙悄悄打量,仅有两个独坐一桌的怪异人士敢正眼对待,两人同时瞥了眼臧星桀左臂,又扫了眼凡人身躯的李忌,对携美眷同行的其余四人倒不怎么上心,其他桌子上的客人同样瞧见了捧花姑娘的花容月貌,无人妄动,尽管对方像是不入流的境外修士,但行走江湖,大多会刻意压制修为,所以保不准其中有兴趣恶劣扮猪吃虎的世外高人。 姬凌生察觉到隐晦视线,跟着看了眼剑士左手,囚牛每到人烟密集的地方就会藏匿在剑士血肉中,似乎怕被人看破真身,对此姬凌生无暇过问,问了也是白问,只能多留个心眼。赫连观剑自打进了倒马站就是一副万分警惕的模样,捧花姑娘看似优哉游哉,陪着大王闲逛,暗中也做足了防备。 见几个店小二忙前忙后招呼客人,老人便亲自领着几人上了二楼,途中臧星桀好奇问道“老伯你这样的凡胎肉体,又不能进行修炼,拿修士所用的灵石能干嘛” 老人长嘘一声,浑浊眼珠里透出一股喜悦,挤着眉头解释道“我这把老骨头是凡夫俗子,但我家那小外孙不一样啊,有五道灵根呢,但想拜进叶城高人的门下,得进贡不少灵石灵玉呐,小人开店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当,东拼西凑的总算去年把他送到叶城拜师学艺去了,每隔半年回来看我一次,每次都进步不小呢。” 剑士长哦一声,“那别家呢” 老人明白他意思,耐心说道“就算没有小辈子嗣培养,赚些家当总不是坏事,万一哪天恶难当头,这些都是活命的保障,而且叶城里有许多炼丹的江湖郎中,修士老爷们瞧不上眼,对于我们小老百姓来说,那可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再不济也能强身健体,一把年纪了,没啥子大抱负,活得安逸舒适就行。” 臧星桀极为赞同的跟着点头,又谈笑了几句,几人在靠窗的一角坐下。 二楼坐了三桌,有一桌坐着两个和尚,自打几人上楼便盯着李忌不放,让小忌子心中一阵发毛,不知惹恼了哪尊释门菩萨。 其中一个体型健硕的和尚一边擦拭嘴角的油腻,一边眼珠锁住李忌,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另一个慈眉善目些,有股得道高僧的风范,同样死死看着李忌。 李忌急忙撇头,出门在外他可不敢惹事,能避则避,帝夋大哥话说明白了,就是看见他死也不会出手相救,所以这条蝇命得好好保着才行,千万不能滋事。 两个和尚窃窃私语了一会,面目凶恶的酒肉和尚正要起身,被老和尚一把拉住,忿忿坐下后,老和尚劝说了一句后径直来到李忌身旁。 “施主,贫僧见你骨骼清奇,可有意皈依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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