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家半个月, 但是这半月还真是一点也没有闲着。他们家亲戚不多，每一次回来除了去舅舅那边，另外就是上山为唐老爷子上坟。
这是唐妙最重要事儿。
而这次之所以忙, 也跟上山有关。唐妙之前答应了姜城不冒险打猎, 还真就没有专门上山找猎物。但是她不动手, 不代表动物不找来。
一家四口刚祭拜完老爷子下山, 就看到一头野猪无头苍蝇一样窜过来。
小狼和小棠棠都没有见过这种架势, 小家伙儿嗷了一声。
吓到我们家小宝贝, 这还能饶了你即便是没有工具, 唐妙也飞快冲上去, 捡着石头就动手, 不过一只野猪，姜城倒是不担心。他立刻捂住两个小家伙儿眼睛。
一只野猪, 就这样断了气儿。
就这样唐妙还不解恨呢
咚咚咚，又踹了好几脚。
小狼和小棠棠这个时候也放下心了，小棠棠奶唧唧说“妈妈，你好棒哦超棒超棒”
小马屁精上线了, 小狼也激动“妈妈，我要跟你学, 我也要这么厉害”
唐妙担心给两个孩子造成阴影, 那是一点也没有, 小棠棠此时已经在研究“野猪这么好吃呢”
这只野猪果然受到了全家欢迎, 断了老花这条批发线, 这么多野猪肉自然也是吃不完, 姜城索性领着兄弟几个去县里卖掉了。过年嘛肉这个东西总是越多越好。
姜城和姜林习惯了，但是姜山和姜海看到县里人民一点都不奇怪他们卖东西，心说老三说一点也没错，果然政策变了啊
现在老姜家基本上，男同志隐隐以姜城为首，有种姜城说什么都对感觉。至于女同志，基本上唐妙说话是最有用。那这是没辙，人家大城市见识多啊
总之，一家子男人忙着卖猪肉，女人则是煎煎炸炸，往年不舍得，今年倒是也都弄上了，炸鱼炸虾炸春卷炸糖饼，炖肉炖鱼炖豆腐，总之顶顶好吃都有。
小孩子们每天吃吃喝喝，也是快活不得了。
大家快乐紧，只是唐妙偶尔若有所思。
旁人不知道自家媳妇儿，但是姜城哪里不懂她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有心事，自然问了起来。
夫妻俩没有什么秘密，唐妙低声说“我想着，山里猎物也不少，总归会有人上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担心，东西被人发现。”
姜城认真看她，说“那你怎么想搬回京北”
说起这些，姜城也是有些不放心“我们如果随身带，恐怕还是不怎么安全，而且，我们其实很难带。”
这是唐老爷子当初留给唐妙保命钱。不过那个年月儿，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可能拿出来。而唐妙开始甚至连姜城都没有说。不是怕财帛动人心。而是她爷说得对，真感情在那牛鬼蛇神多年月，也可能被出卖。所以唐妙一直避而不谈。直到她病好。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相信姜城，那么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生活很快好了起来，唐妙自然不会乱动这些东西，可是，总这么放在山里，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我再想想吧”唐妙也觉得为难。
姜城和唐妙原本还没想到更多法子，好在，这事儿也是不急。只是不曾想，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世间事儿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小棠棠一直念叨想顾爷爷顾奶奶，姜城他们原定是初四过去拜年，但是因为小家伙儿一直念叨。两个人索性提前了两天，大年初二，姜城一家四口去顾老爷子那里拜年。
竟然正好遇见了顾老爷子老朋友，隔壁县布料厂葛厂长。
大家聊了起来，这一聊，就给葛厂长聊伤感了。咋能不伤感呢据说，布厂有一批布出了重大问题，当然，他们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倒腾给各个供销社。但是供销社那边不敢要啊
这不是跳线，色泽不匀称问题。而是花了。
这一批布，原本是深蓝色，现在技术失误，整批布，你就不敢说他是什么颜色，说他是蓝不是说他是白也不是说他蓝白相间，也不是
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就是一块块。
这次就跟上海那次残次冒险一样，不过人家是大厂，这些小损失还损耗起，可是葛厂长他们这个厂算不得什么大厂，一共三百多人。还没糖厂正式员工多。
而这次重大失误，怕是葛厂长都要受点牵连。
葛厂长这个时候来见顾老爷子，也是多少有找顾老爷子帮忙意思。毕竟，谁不知道顾老爷子是顾市长亲哥哥。不过这一股脑事儿，顾老爷子是不好给他什么话。
所以葛厂长才伤感哭了。
一个快五十大男人说哭就哭，可见也真是为难了。
小棠棠眨巴大眼睛看他哭这么惨，突然说“不知道是不是和毛线一样。”
因为没看到实物，姜城也不知道葛厂长描述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不过小棠棠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说“葛厂长，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看看布料”
葛厂长“哎哎哎”
这是闹哪出儿
他倒是也也不哭了，愣愣看着姜城。
姜城说“我们想搞一个服装加工厂，正好也想看看布料，要是你布料价格和品质都合适，也许我可以吃下这匹料子。”
葛厂长“”
他揉揉耳朵，咋他现在年纪大已经开始幻听了吗他刚才说什么
顾老爷子蹬了葛厂长一下，这下子葛厂长才如梦初醒。
他结巴“你你你、你能吃下你知道我们那边有多少吗”
姜城笑“不知道，不过不看怎么知道”
葛厂长“我们现在就走”
顾老爷子不接茬，葛厂长现在就是司马当做活马医。抓住姜城，也就不撒手了。
顾老爷子“我跟你们一起吧，你可别坑人。”
葛厂长欲哭无泪“大叔，我现在还能坑谁啊我现在就盼着这批货正常出了，别给厂子造成太大负担。亏点我们认了，但是不能亏得太大啊。您不知道，就因为这事儿，厂子里上上下下都过不好这个年。”
他们这批货成本就一万四了，这还不算工人工资还有那些损耗，乱七八糟，姑且不论，他们现在是宁愿亏欠给供销社，但是供销社不敢收啊
这种布料，真卖不出价钱。
就算是有些人愿意买残次，也不会想要这种一块块乱七八糟啊。他们这批货能顶上下所有工人两个月工资。他们是三百人厂子，伤筋动骨倒是不能。但是这么大纰漏，工人得有惩罚措施，质检主任，他，没一个跑得掉。
所以葛厂长现在是把姜城当做唯一救命稻草。
一行人都没耽误，立刻就骑车一起赶往了隔壁县。
果不其然，东西真是不少，而且，布料染像是一头黑白相间奶牛
深蓝色和白色地方，色差大，乱七八糟。
总之，没个看。
一同跟来顾奶奶都心疼只感慨“可惜，太可惜了。这么好东西怎么就弄成了这样。这料子是真不错。”
葛厂长也知道料子不错啊但是就出了岔子有什么办法。
因为有了上一次毛线染色经验，所以姜城才有兴趣，可是这么一看，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这个色差，真是不好搞了。他迟疑看向了唐妙。
唐妙眼神闪了一下。
姜城立刻说“葛厂长，能不能让我们夫妻俩单独合计一下。”
葛厂长“您请您请。”
两个人来到另一侧没人，姜城低声“媳妇儿，你有什么想法”
唐妙“我感觉东西行。”
小棠棠不知道怎么也凑过来了，她跟着说“行行。”
姜城“你怎么还跟过来了，去那边等着。”
小棠棠“哦。”
小狼“我也觉得行。”
姜城“”
他们家俩娃，还真是很早熟了。
他无奈笑，逗小狼“那你说，这颜色怎么办”
小狼疑惑问“什么怎么办就这样做成衣服卖呗”
姜城“”
唐妙笑“我也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个料子，根本就不用处理。”
姜城瞠目结舌“可是这样做出来东西有人买吗我们”
唐妙打断他“我们可以宣传啊让大家觉得，这样就是好看其实人都是喜欢跟风一个人说好看，两个人说好看一百个人说好看那么其他人，就会觉得好看了”
姜城“厉害了我媳妇儿”
唐妙弯弯嘴角。
姜城和唐妙很快去而复返，他说“葛厂长，我们对这批料子还是有点兴趣。但是，价格上，您可得好好给我们优待。”
此言一出，葛厂长惊呆。
顾老爷子也不放心了“你们要这么多小姜，你可想清楚，这可不少钱，你别亏了”
顾老爷子还是中肯，葛厂长一听顾老爷子企图拖后腿，赶紧拉住顾老爷子谄媚笑“大叔，您放心，我绝对不坑您这小友。您也给我们厂子个机会啊”
双方讨价还价，好不激烈。
不过，都是为了自身利益，这不算什么。
最终，姜城说“您这个价钱，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但是您得负责送货到京北。要是不送货，价格上您就得给我再让一块，我这总得运”
“我给你运”葛厂长坚定“我给你们运还不成吗”
厂子里本来就有货车，他们只搭上油钱。
但是如果姜城找车，人工费都要算上了。
他说“我们来运输。这样价格成吗”
姜城笑“也成，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先付一笔订金，您安排一个信得过人跟车去京北。咱们统一算账。为了表示诚意，我不自己走，我也跟车。”
葛厂长“这也行”
一下子让人家拿出这么多钱也不现实。
姜城“还有一件事儿，我家这次去京北，我父母也过去，老人家东西多，不知道能不能把一些东西放在车里一起运输”
葛厂长“没问题没问题。”
只要你买我们残次品，我们就是好朋友
说起来，姜城这小子真是不差了。供销社压价都不要，他价钱却没压十分狠，这就特别难得了。基本上，一些小要求，他肯定是要同意。
他这批一万五货，七千五放在供销社人家都不干甚至五千都要考虑。
现在一万一千五给了姜城，就算算上路费，五百够了，他们差不多成本也能回来一万一。总来说，他们亏损四千，总比原来设想好了很多。双方敲定了各种细节，合同也列印清楚。
姜城和唐妙都是做事情会把各方面都想清楚类型，因此合同十分细致，甚至在合同里格外标注了是重大残次布。甚至在合同里还夹了巴掌大样布。
葛厂长“你们也太小心了。”
姜城笑“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都放心。”
这话都是不假，越是详细，对他们越好。
葛厂长“你们打算搞服装厂”
姜城点头“对。”
葛厂长突然兴奋“我们这边布料，那是很不错啊你们要是有兴趣，可要再来看啊不瞒你们说，我们厂子就是色不行，但是质量真心行”
他们布料厂在县里不算是个大厂，也不咋受重视。葛厂长这是力图抓住所有能抓住机会。而且姜城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总是让他感动。
还没咋地，这大叔已经把姜城引为可靠地至交好友了。
既然是朋友，他就为他担心了“这颜色这么花，你们咋处理”
姜城当然不会把唐妙说话说出来，反而是说“我们回去会先尝试调配颜色，看能不能改色，如果实在不能，再说下一步事儿。不过京北本身就是大城市，接受度高，就算是残次品，未见得就不行。”
葛厂长点头“对对对。”
你说过年忙什么，喏，还用说吗
这些事儿已经够他们忙叨个螺旋转圈了。
新年过后没几天，唐妙他们就踏上了回城火车，同行是两个小崽崽，还有章荷花夫妻及王巧。至于姜家三个兄弟倒是没坐火车走，他们都跟车了。
本来姜老憨也是想跟车，省一个人火车票钱咧。
不过倒是被姜城严词拒绝了，年纪大了就不要跟小年轻比了啊
姜老憨很气
不过两天两宿多火车一路抵达京北，姜老憨对于自己当初说坐货车说法已经一点想法也没有了。因为火车他都很受不了了，哪里还敢说什么自己可以在货车上坚持
他们从京北往回走能买到票是认识人，现在往回走，那就肯定很不行了。而且他们每次都是正好赶上上学或者过年之类时间，因此卧铺更是不要想。能有座位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一家人灰头土脸下了车，王巧紧紧挽着章荷花手臂，这给章荷花膈应，她甩吧甩吧没说“你能不能自己走，真是个怂货。”
王巧看着人潮涌动，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场面啊
别看王巧在老姜家怂，那是因为章荷花太凶猛，实际上，王巧在村里也还是挺泼辣一个。可是再多泼辣，在进城这一瞬间都安如鸡了。
她只觉得，在这样繁华城市里，自己算个鸟啊
唐妙领着几个人上了公交车，交了钱，唐妙说“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好在公交车人不多，他们一路坐到了京北一前边站点，下车往家走。
小狼和小棠棠手拉手走在最前边，哒哒哒，小棠棠说“我妈妈在这边上学哦”
章荷花他们顺着小棠棠肉呼呼小手指头看了过去；紧跟着，小棠棠又说“我们家住在这边。”
章荷花原本觉得自己和别老太太一点也不一样，她是一个见过世面老太太，毕竟他们屯子里可没有别老太太在镇上当工人呢。可是从坐上火车开始，章荷花就觉得整个人精神头都不够用了。好像处处都像是庞然大物，简直是吓死人咧。
是了，她也是害怕。
别看她骂王巧怂，她心里也慌着咧，要不是为了面子，她也想跟王巧一样咧。
不过，她是谁
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章荷花，只能死扛
扛着
章荷花左看右看，终于，他们停了下来，唐妙“到家了。”
唐妙说“爹娘，快进来。”
几个人来到小院儿，这边地方不大，不过却比他们家老屋还强了。到底是城里房子。
王巧稀罕摸着墙呢喃“真好啊这不少钱吧”
章荷花眼睛一瞪“关你屁事”
王巧又缩了一圈。
唐妙“我们买这个房子时候是前年开春，四百五买。”
眼看公公婆婆还有二嫂睁大了眼睛，唐妙继续说“现在话，可以卖一千二”
“啥”大家都吼了出来，不可置信。
章荷花“我个乖乖，这房子涨这么快”
唐妙点头“要不然，我怎么总说赶早不赶晚呢。”
这么一说，王巧也激动起来。
“但是你肯定要付出比在家乡更多辛苦不辛苦怎么赚钱”
王巧点头“对对对。”
“那你们想好了要干什么吗”唐妙问了起来。
王巧不好意思摇头，说“我们夫妻想了好久，实在是有点想不出能干啥。我们想让你们给参谋一下。”
怎么说呢她提出要来，完全是因为当时憋着一口气，觉得反正也没有工人工作，倒是不如出来闯一闯。但是说实话啊，还没上火车，她就忐忑不安极了。
现在更是觉得自己就是个饼子。
“那，我们要是没找到活儿，能不能去你店里干我们”
“不能。”唐妙一口回绝，她认真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们看从古到今，但凡是把生意弄成家族企业，没有一个不完蛋。如果说雇了你们，那别人怎么看我们怕是会说，你们看他们鼓动兄嫂过来就是给他们干活儿。根本不是真心为了他们好。现在工人一个月三十多，我店里销售员一个月底薪十块，我怎么给你钱不管还是任何亲戚，我都不可能让人来店里。不是我心狠，是我不能败坏了彼此之间感情。再说，虽然做个体户还是不怎么好听，但是辛苦一点怎么都比给我干售货员赚得多。我不能剥夺你们赚钱机会”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王巧脑袋都快点成拨浪鼓了。
小狼看着他二婶，觉得二婶这样，他都能忽悠瘸了。
他默默转身，去看自己课本。
学无止境啊
唐妙说“既然你没有想好也不急，等二哥到了，咱们四下转一转。看一看别人出路。咱们没有新鲜点子，还不会学吗”
这么一说，王巧更是疯狂点头。
唐妙说到做到，当天晚上也没做饭，直接领着几个人去了李大爷小饭馆儿，四菜一汤，妥妥帖帖。姜老憨和章荷花坐在凳子上，觉得全身都紧张。
唐妙咳嗽一声，低声“你留意一下这边。”
留意
东西太好吃了
手艺太好了
王巧吃停不下来，嘤她干不了这个，她手艺可不如人家啊
唐妙笑“明早，我再带你们去吃早点。”
眼看姜老憨和章荷花有些推拒，唐妙立刻说“我们多走走多看看，二嫂才能开阔思路。”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有道理。
果然，第二天时候一家人尝了豆汁，王巧差点憋死，章荷花更是一口喷了。
亏得，小棠棠闪躲及时呢
昨天才被打击过自信心，今天就爆棚了。她看着这不大小摊子人来人往就不断遛儿，大家喝喜庆，她抹抹嘴，说“我觉得，我能干比他们好。”
能不能且不好说，但是重燃信心是肯定。
两天后，姜城他们货车如期抵达
兄弟三个把东西放在了四合院那边，一回来，就拖着全家去澡堂子了。
这一次，他们又见识了京城不同。
老姜家人口多，男人一个屋，女人一个屋儿。挤挤吧吧。
不过很快，姜老二和王巧就商量好了
他们要买个小房子，干小吃
这是唐妙最重要事儿。
而这次之所以忙, 也跟上山有关。唐妙之前答应了姜城不冒险打猎, 还真就没有专门上山找猎物。但是她不动手, 不代表动物不找来。
一家四口刚祭拜完老爷子下山, 就看到一头野猪无头苍蝇一样窜过来。
小狼和小棠棠都没有见过这种架势, 小家伙儿嗷了一声。
吓到我们家小宝贝, 这还能饶了你即便是没有工具, 唐妙也飞快冲上去, 捡着石头就动手, 不过一只野猪，姜城倒是不担心。他立刻捂住两个小家伙儿眼睛。
一只野猪, 就这样断了气儿。
就这样唐妙还不解恨呢
咚咚咚，又踹了好几脚。
小狼和小棠棠这个时候也放下心了，小棠棠奶唧唧说“妈妈，你好棒哦超棒超棒”
小马屁精上线了, 小狼也激动“妈妈，我要跟你学, 我也要这么厉害”
唐妙担心给两个孩子造成阴影, 那是一点也没有, 小棠棠此时已经在研究“野猪这么好吃呢”
这只野猪果然受到了全家欢迎, 断了老花这条批发线, 这么多野猪肉自然也是吃不完, 姜城索性领着兄弟几个去县里卖掉了。过年嘛肉这个东西总是越多越好。
姜城和姜林习惯了，但是姜山和姜海看到县里人民一点都不奇怪他们卖东西，心说老三说一点也没错，果然政策变了啊
现在老姜家基本上，男同志隐隐以姜城为首，有种姜城说什么都对感觉。至于女同志，基本上唐妙说话是最有用。那这是没辙，人家大城市见识多啊
总之，一家子男人忙着卖猪肉，女人则是煎煎炸炸，往年不舍得，今年倒是也都弄上了，炸鱼炸虾炸春卷炸糖饼，炖肉炖鱼炖豆腐，总之顶顶好吃都有。
小孩子们每天吃吃喝喝，也是快活不得了。
大家快乐紧，只是唐妙偶尔若有所思。
旁人不知道自家媳妇儿，但是姜城哪里不懂她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有心事，自然问了起来。
夫妻俩没有什么秘密，唐妙低声说“我想着，山里猎物也不少，总归会有人上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担心，东西被人发现。”
姜城认真看她，说“那你怎么想搬回京北”
说起这些，姜城也是有些不放心“我们如果随身带，恐怕还是不怎么安全，而且，我们其实很难带。”
这是唐老爷子当初留给唐妙保命钱。不过那个年月儿，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可能拿出来。而唐妙开始甚至连姜城都没有说。不是怕财帛动人心。而是她爷说得对，真感情在那牛鬼蛇神多年月，也可能被出卖。所以唐妙一直避而不谈。直到她病好。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相信姜城，那么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生活很快好了起来，唐妙自然不会乱动这些东西，可是，总这么放在山里，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我再想想吧”唐妙也觉得为难。
姜城和唐妙原本还没想到更多法子，好在，这事儿也是不急。只是不曾想，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世间事儿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小棠棠一直念叨想顾爷爷顾奶奶，姜城他们原定是初四过去拜年，但是因为小家伙儿一直念叨。两个人索性提前了两天，大年初二，姜城一家四口去顾老爷子那里拜年。
竟然正好遇见了顾老爷子老朋友，隔壁县布料厂葛厂长。
大家聊了起来，这一聊，就给葛厂长聊伤感了。咋能不伤感呢据说，布厂有一批布出了重大问题，当然，他们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倒腾给各个供销社。但是供销社那边不敢要啊
这不是跳线，色泽不匀称问题。而是花了。
这一批布，原本是深蓝色，现在技术失误，整批布，你就不敢说他是什么颜色，说他是蓝不是说他是白也不是说他蓝白相间，也不是
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就是一块块。
这次就跟上海那次残次冒险一样，不过人家是大厂，这些小损失还损耗起，可是葛厂长他们这个厂算不得什么大厂，一共三百多人。还没糖厂正式员工多。
而这次重大失误，怕是葛厂长都要受点牵连。
葛厂长这个时候来见顾老爷子，也是多少有找顾老爷子帮忙意思。毕竟，谁不知道顾老爷子是顾市长亲哥哥。不过这一股脑事儿，顾老爷子是不好给他什么话。
所以葛厂长才伤感哭了。
一个快五十大男人说哭就哭，可见也真是为难了。
小棠棠眨巴大眼睛看他哭这么惨，突然说“不知道是不是和毛线一样。”
因为没看到实物，姜城也不知道葛厂长描述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不过小棠棠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说“葛厂长，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看看布料”
葛厂长“哎哎哎”
这是闹哪出儿
他倒是也也不哭了，愣愣看着姜城。
姜城说“我们想搞一个服装加工厂，正好也想看看布料，要是你布料价格和品质都合适，也许我可以吃下这匹料子。”
葛厂长“”
他揉揉耳朵，咋他现在年纪大已经开始幻听了吗他刚才说什么
顾老爷子蹬了葛厂长一下，这下子葛厂长才如梦初醒。
他结巴“你你你、你能吃下你知道我们那边有多少吗”
姜城笑“不知道，不过不看怎么知道”
葛厂长“我们现在就走”
顾老爷子不接茬，葛厂长现在就是司马当做活马医。抓住姜城，也就不撒手了。
顾老爷子“我跟你们一起吧，你可别坑人。”
葛厂长欲哭无泪“大叔，我现在还能坑谁啊我现在就盼着这批货正常出了，别给厂子造成太大负担。亏点我们认了，但是不能亏得太大啊。您不知道，就因为这事儿，厂子里上上下下都过不好这个年。”
他们这批货成本就一万四了，这还不算工人工资还有那些损耗，乱七八糟，姑且不论，他们现在是宁愿亏欠给供销社，但是供销社不敢收啊
这种布料，真卖不出价钱。
就算是有些人愿意买残次，也不会想要这种一块块乱七八糟啊。他们这批货能顶上下所有工人两个月工资。他们是三百人厂子，伤筋动骨倒是不能。但是这么大纰漏，工人得有惩罚措施，质检主任，他，没一个跑得掉。
所以葛厂长现在是把姜城当做唯一救命稻草。
一行人都没耽误，立刻就骑车一起赶往了隔壁县。
果不其然，东西真是不少，而且，布料染像是一头黑白相间奶牛
深蓝色和白色地方，色差大，乱七八糟。
总之，没个看。
一同跟来顾奶奶都心疼只感慨“可惜，太可惜了。这么好东西怎么就弄成了这样。这料子是真不错。”
葛厂长也知道料子不错啊但是就出了岔子有什么办法。
因为有了上一次毛线染色经验，所以姜城才有兴趣，可是这么一看，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这个色差，真是不好搞了。他迟疑看向了唐妙。
唐妙眼神闪了一下。
姜城立刻说“葛厂长，能不能让我们夫妻俩单独合计一下。”
葛厂长“您请您请。”
两个人来到另一侧没人，姜城低声“媳妇儿，你有什么想法”
唐妙“我感觉东西行。”
小棠棠不知道怎么也凑过来了，她跟着说“行行。”
姜城“你怎么还跟过来了，去那边等着。”
小棠棠“哦。”
小狼“我也觉得行。”
姜城“”
他们家俩娃，还真是很早熟了。
他无奈笑，逗小狼“那你说，这颜色怎么办”
小狼疑惑问“什么怎么办就这样做成衣服卖呗”
姜城“”
唐妙笑“我也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个料子，根本就不用处理。”
姜城瞠目结舌“可是这样做出来东西有人买吗我们”
唐妙打断他“我们可以宣传啊让大家觉得，这样就是好看其实人都是喜欢跟风一个人说好看，两个人说好看一百个人说好看那么其他人，就会觉得好看了”
姜城“厉害了我媳妇儿”
唐妙弯弯嘴角。
姜城和唐妙很快去而复返，他说“葛厂长，我们对这批料子还是有点兴趣。但是，价格上，您可得好好给我们优待。”
此言一出，葛厂长惊呆。
顾老爷子也不放心了“你们要这么多小姜，你可想清楚，这可不少钱，你别亏了”
顾老爷子还是中肯，葛厂长一听顾老爷子企图拖后腿，赶紧拉住顾老爷子谄媚笑“大叔，您放心，我绝对不坑您这小友。您也给我们厂子个机会啊”
双方讨价还价，好不激烈。
不过，都是为了自身利益，这不算什么。
最终，姜城说“您这个价钱，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但是您得负责送货到京北。要是不送货，价格上您就得给我再让一块，我这总得运”
“我给你运”葛厂长坚定“我给你们运还不成吗”
厂子里本来就有货车，他们只搭上油钱。
但是如果姜城找车，人工费都要算上了。
他说“我们来运输。这样价格成吗”
姜城笑“也成，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先付一笔订金，您安排一个信得过人跟车去京北。咱们统一算账。为了表示诚意，我不自己走，我也跟车。”
葛厂长“这也行”
一下子让人家拿出这么多钱也不现实。
姜城“还有一件事儿，我家这次去京北，我父母也过去，老人家东西多，不知道能不能把一些东西放在车里一起运输”
葛厂长“没问题没问题。”
只要你买我们残次品，我们就是好朋友
说起来，姜城这小子真是不差了。供销社压价都不要，他价钱却没压十分狠，这就特别难得了。基本上，一些小要求，他肯定是要同意。
他这批一万五货，七千五放在供销社人家都不干甚至五千都要考虑。
现在一万一千五给了姜城，就算算上路费，五百够了，他们差不多成本也能回来一万一。总来说，他们亏损四千，总比原来设想好了很多。双方敲定了各种细节，合同也列印清楚。
姜城和唐妙都是做事情会把各方面都想清楚类型，因此合同十分细致，甚至在合同里格外标注了是重大残次布。甚至在合同里还夹了巴掌大样布。
葛厂长“你们也太小心了。”
姜城笑“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都放心。”
这话都是不假，越是详细，对他们越好。
葛厂长“你们打算搞服装厂”
姜城点头“对。”
葛厂长突然兴奋“我们这边布料，那是很不错啊你们要是有兴趣，可要再来看啊不瞒你们说，我们厂子就是色不行，但是质量真心行”
他们布料厂在县里不算是个大厂，也不咋受重视。葛厂长这是力图抓住所有能抓住机会。而且姜城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总是让他感动。
还没咋地，这大叔已经把姜城引为可靠地至交好友了。
既然是朋友，他就为他担心了“这颜色这么花，你们咋处理”
姜城当然不会把唐妙说话说出来，反而是说“我们回去会先尝试调配颜色，看能不能改色，如果实在不能，再说下一步事儿。不过京北本身就是大城市，接受度高，就算是残次品，未见得就不行。”
葛厂长点头“对对对。”
你说过年忙什么，喏，还用说吗
这些事儿已经够他们忙叨个螺旋转圈了。
新年过后没几天，唐妙他们就踏上了回城火车，同行是两个小崽崽，还有章荷花夫妻及王巧。至于姜家三个兄弟倒是没坐火车走，他们都跟车了。
本来姜老憨也是想跟车，省一个人火车票钱咧。
不过倒是被姜城严词拒绝了，年纪大了就不要跟小年轻比了啊
姜老憨很气
不过两天两宿多火车一路抵达京北，姜老憨对于自己当初说坐货车说法已经一点想法也没有了。因为火车他都很受不了了，哪里还敢说什么自己可以在货车上坚持
他们从京北往回走能买到票是认识人，现在往回走，那就肯定很不行了。而且他们每次都是正好赶上上学或者过年之类时间，因此卧铺更是不要想。能有座位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一家人灰头土脸下了车，王巧紧紧挽着章荷花手臂，这给章荷花膈应，她甩吧甩吧没说“你能不能自己走，真是个怂货。”
王巧看着人潮涌动，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场面啊
别看王巧在老姜家怂，那是因为章荷花太凶猛，实际上，王巧在村里也还是挺泼辣一个。可是再多泼辣，在进城这一瞬间都安如鸡了。
她只觉得，在这样繁华城市里，自己算个鸟啊
唐妙领着几个人上了公交车，交了钱，唐妙说“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好在公交车人不多，他们一路坐到了京北一前边站点，下车往家走。
小狼和小棠棠手拉手走在最前边，哒哒哒，小棠棠说“我妈妈在这边上学哦”
章荷花他们顺着小棠棠肉呼呼小手指头看了过去；紧跟着，小棠棠又说“我们家住在这边。”
章荷花原本觉得自己和别老太太一点也不一样，她是一个见过世面老太太，毕竟他们屯子里可没有别老太太在镇上当工人呢。可是从坐上火车开始，章荷花就觉得整个人精神头都不够用了。好像处处都像是庞然大物，简直是吓死人咧。
是了，她也是害怕。
别看她骂王巧怂，她心里也慌着咧，要不是为了面子，她也想跟王巧一样咧。
不过，她是谁
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章荷花，只能死扛
扛着
章荷花左看右看，终于，他们停了下来，唐妙“到家了。”
唐妙说“爹娘，快进来。”
几个人来到小院儿，这边地方不大，不过却比他们家老屋还强了。到底是城里房子。
王巧稀罕摸着墙呢喃“真好啊这不少钱吧”
章荷花眼睛一瞪“关你屁事”
王巧又缩了一圈。
唐妙“我们买这个房子时候是前年开春，四百五买。”
眼看公公婆婆还有二嫂睁大了眼睛，唐妙继续说“现在话，可以卖一千二”
“啥”大家都吼了出来，不可置信。
章荷花“我个乖乖，这房子涨这么快”
唐妙点头“要不然，我怎么总说赶早不赶晚呢。”
这么一说，王巧也激动起来。
“但是你肯定要付出比在家乡更多辛苦不辛苦怎么赚钱”
王巧点头“对对对。”
“那你们想好了要干什么吗”唐妙问了起来。
王巧不好意思摇头，说“我们夫妻想了好久，实在是有点想不出能干啥。我们想让你们给参谋一下。”
怎么说呢她提出要来，完全是因为当时憋着一口气，觉得反正也没有工人工作，倒是不如出来闯一闯。但是说实话啊，还没上火车，她就忐忑不安极了。
现在更是觉得自己就是个饼子。
“那，我们要是没找到活儿，能不能去你店里干我们”
“不能。”唐妙一口回绝，她认真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们看从古到今，但凡是把生意弄成家族企业，没有一个不完蛋。如果说雇了你们，那别人怎么看我们怕是会说，你们看他们鼓动兄嫂过来就是给他们干活儿。根本不是真心为了他们好。现在工人一个月三十多，我店里销售员一个月底薪十块，我怎么给你钱不管还是任何亲戚，我都不可能让人来店里。不是我心狠，是我不能败坏了彼此之间感情。再说，虽然做个体户还是不怎么好听，但是辛苦一点怎么都比给我干售货员赚得多。我不能剥夺你们赚钱机会”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王巧脑袋都快点成拨浪鼓了。
小狼看着他二婶，觉得二婶这样，他都能忽悠瘸了。
他默默转身，去看自己课本。
学无止境啊
唐妙说“既然你没有想好也不急，等二哥到了，咱们四下转一转。看一看别人出路。咱们没有新鲜点子，还不会学吗”
这么一说，王巧更是疯狂点头。
唐妙说到做到，当天晚上也没做饭，直接领着几个人去了李大爷小饭馆儿，四菜一汤，妥妥帖帖。姜老憨和章荷花坐在凳子上，觉得全身都紧张。
唐妙咳嗽一声，低声“你留意一下这边。”
留意
东西太好吃了
手艺太好了
王巧吃停不下来，嘤她干不了这个，她手艺可不如人家啊
唐妙笑“明早，我再带你们去吃早点。”
眼看姜老憨和章荷花有些推拒，唐妙立刻说“我们多走走多看看，二嫂才能开阔思路。”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有道理。
果然，第二天时候一家人尝了豆汁，王巧差点憋死，章荷花更是一口喷了。
亏得，小棠棠闪躲及时呢
昨天才被打击过自信心，今天就爆棚了。她看着这不大小摊子人来人往就不断遛儿，大家喝喜庆，她抹抹嘴，说“我觉得，我能干比他们好。”
能不能且不好说，但是重燃信心是肯定。
两天后，姜城他们货车如期抵达
兄弟三个把东西放在了四合院那边，一回来，就拖着全家去澡堂子了。
这一次，他们又见识了京城不同。
老姜家人口多，男人一个屋，女人一个屋儿。挤挤吧吧。
不过很快，姜老二和王巧就商量好了
他们要买个小房子，干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