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儿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太子爷恕罪,太孙殿下现在还没起来。”

    “这都快午时了,还没起来么?吾都陪着父皇处理了半天政务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魏忠贤。”

    “啊!你就叫魏忠贤啊!就是你办的好差事!魏朝!”

    “奴婢在。”

    “把这恶奴给孤拖出去!着实的打!”

    “呃……奴婢遵命。”

    这时候因为朱由校还没有出生,客氏这样的少妇还没能进入东宫做乳娘,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两魏争女朋友的事情。事实上,这会儿两魏的交情还算不错。

    不过再怎么不错,太子爷这会儿正在火头上,而且说了“着实打”三个字。那就真的是不能糊弄的了,所以过了一会,朱由栋所居住的院子门口,就响起了魏忠贤撕心裂肺的惨叫。

    “住手!”一阵稚嫩的童声伴随着极大的怒火响起,这样的声音对于魏忠贤来说不亚于天籁。

    “朱由栋!哎呀,我的栋儿,天气这么冷,怎么衣服都没穿就出来了?”

    “孩儿见过父亲,父亲,身体寒冷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寒了老实办事之人的心,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站在台阶上,任由旁边的宫女为自己穿衣,梳头的朱由栋,看着站在台阶下又是生气又是着急的朱常洛,心情非常的复杂。

    对于身体里住着的这个现代人的灵魂来说,要让心理年龄比朱常洛还大的朱由栋把这位太子发自内心的当做父亲,那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几年接触下来,朱由栋只觉得自己这位生理上的父亲实在是软弱、小心得不像话。

    但是呢,这位父亲对自己是真的很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嘛,几年接触下来,要说对此人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未免太狼心狗肺了。所以,虽说对朱常洛处理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的看不惯,但朱由栋一般都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越过自己打他的人,这个就是不能忍的了。

    “跟为父过来。”看着宫女们把朱由栋收拾妥当后,朱常洛努力的拿出一副很威严的样子,带着朱由栋走向了一间偏房。至于对老魏的杖责,到底还是停了。

    “你老实跟为父交待,红河庄武清侯家的那栋宅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

    “你!你要反天了吗?!武清侯也是咱们惹得起的?!”

    “……”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

    “父亲,您是大明的储君,武清侯不过是个侯爵,什么惹得起惹不起?”

    “嘿!话不是这么说的,为父当然不怕武清侯。但是,但是,慈圣皇太后她老人家……栋儿,你也知道的,为父这个太子之位,是因为你的降生才获封的。可是在你降生之前,若不是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支持,为父可能等不到你降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常洵就任太子了!”

    “哼,便是三叔做了太子,有了孩儿,一样把太子的位置给父亲您抢回来!”

    “禁声!你真是越来越跋扈了!这样的话也是能说的?为父问你,你到底对那栋宅子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宅子里的人全部杀了,然后放了一把火把宅子给烧了。哦,对了,宅子里还找到了大约二百余两银子,孩儿自己又贴了五百余两,给昨晚来回近八十里的兄弟们每人五两辛苦钱。”

    “你!啪!”有生以来,第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朱由栋的脸上。四岁孩童娇嫩的小脸上,顿时起了几个手指印。

    “栋儿,为父……”

    冷冷的推开朱常洛再次伸过来想抚摸自己脸的手,朱由栋的喉咙里发出了金属般冰冷的声音:“这是第一次。”

    看了一眼有些呆滞的朱常洛,朱由栋清了清嗓子:“大明律,刑律,有强人入户抢劫户主财货者,户主杀之无罪!那武清侯家侵占皇家庄园,还在庄园之上自行修建房屋并且收取田税。与强人入户抢劫有什么区别?所以,孩儿杀人、烧房,都只是按照太祖的教诲做事罢了。父亲认为孩儿做的不对,难道是认为太祖说的话也是错的么?”

    “这,太祖制定的《大明律》当然是无错的。但是,但是对方是武清侯家啊!”

    “哼!武清侯又如何?难道他们家就可以凌驾于太祖之上不成?这大明乃是我们朱家的,什么时候轮到姓李的做主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不等朱常洛开口,继续说道:“两任武清侯,做的那些龌龊事,父亲便是不全知道,至少也是知道一部分的。这一家子仗着慈圣皇太后的庇护,大肆收受贿赂。各种贡品,只要给了他们家好处,就公然的以次充好,让我皇家用度的物资都是次品不说,还威逼兵部、工部等国家要害部门。兵部的兵器制造、士兵衣物配置,工部修筑河堤、宫殿,他全都要参合。把这些事情拿过来了之后,直接吃掉七成甚至更多的银子,然后让下面的商人用国家拨款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来制作交差。父亲,可以想见,这些商人交出来的东西其品质又是如何?说起来这现任武清侯乃是我大明的国舅,理当与国同休。可是这一家子做的是什么事?是觉得我大明国祚太长了,想要尽快的与国同休么?哼!他们家想尽快断子绝孙容易得很!但我朱家可不能断子绝孙啊!”

    “哎,栋儿啊,你说的,为父都知道。但是,慈圣皇太后……”

    “父亲,孩儿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父亲,一昧忍让,处处讨好。对于稳定储位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请父亲明白,这大明,是我太祖高皇帝以布衣之身起事,历经千辛万苦,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后建立的。决定储君位置的,只能是我朱家的皇帝而不是什么太后、大臣。皇爷爷百年之后,父亲是要做皇帝的。若是父亲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一些雷霆手段,反而是一昧的忍让。如何能让皇爷爷将来放心的把大明江山交给您?孩儿做的这件事,从大明律上来说,合法!从我朱家的长治久安来说,合理!在既合理又合法的前提下,若是还让一家姻亲如此欺负不敢还手,那我朱家还做这个皇帝干啥?”

    朱由栋的话,朱常洛听懂了,毕竟,他只是因为环境的原因显得有些懦弱和小心,并不是真的智商有问题。

    朱由栋的话其实就一个意思:这个事情我们占理啊,有啥好担心的。父亲大人你一天到晚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儿,哪里像个君王?!你越是这样软弱下去,皇帝对你才越没有信心,你的储君位置才越会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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