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扬道上的一切,谢神策是不知道了。

    出了铁门关,再往北走,连出了两城三关,来到了与鲜卑最近的黄沙关。

    黄沙关是鲜卑人南下的第一道关口,因而黄沙关也是西北的最前线,谢神威就曾多次在这道关卡补给损耗。对此地颇为熟悉。

    前朝诗人有云:“万里雄关终属土,吹尽黄沙始到金。”说的就是黄沙关。

    谢神策每每念到这句诗总有种淡淡的忧伤,为刘郎默哀。今天到了黄沙关,谢神策才有切身体会,那种天地间只一座城池的孤寂与辽阔。

    黄沙关以西,便是沙漠。以北则是荒漠,然后才是草原。

    谢神策站在黄沙关的城墙上,望着茫茫大漠,想着战死沙场的将士,想着思家盼归的戍卒,默念着那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陷入了沉思。

    只是谢神策悲凉豪壮的情怀持续了一柱香便再也撑不下去了。

    风沙太特么大了。

    谢神策挺立城墙、锦袍迎风而动的姿势只是保持片刻不动,便被灌了一脖子的沙,口鼻呛到不行,“呸呸”的吐着沙尘,极不文雅的扣着鼻孔。

    难怪文青叫死瘟青,都是要不得的东西。

    “活该,你不见城上戍卒都带着口罩么”谢神威扔过来一个口罩淡淡嘲讽道。

    谢神策尴尬的接过了口罩,将衣领竖了起来。

    “现在知道塞外牧羊、放马也不是那么好的事情了吧”

    谢神策嘿然道:“塞外也有江南的,你不要这么绝对。”

    谢神威冷笑一声,道:“塞外确实有江南,但那是属于单于的,你敢在单于的草场私自放羊,单于就在你的牛羊面前为你放血。”

    “当然。如果你像你故事里的那个萧峰一样,是鲜卑大人的结拜兄弟,那也是可以的。但萧峰最后不是死了吗而且是死在那个什么大辽皇帝的面前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死。”

    “还有,那个胡族国家为什么叫大辽真难听。”

    “江湖如何能影响庙堂一个和尚怎么可能取到西夏公主嗯,西夏这个国家的名字就要好听得多。原型是西秦么降龙十八掌这种隔空伤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更不要说开山裂石、凌空飞翔了。人是不可能做到那样的。”

    “你说的那个慕容复是大燕皇族后裔,那么那个大燕是北燕么”

    “”

    谢神策看着谢神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谢神威停止了滔滔不绝。

    因为谢神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实际上谢神威对一切眼神都极为敏感。当然不会是害羞,而是他能从极为微弱的视线中感知危险以及很多情绪情感。这仿佛是一种本能。

    谢神策瞪着眼睛道:“哥,我是第一次见你一个人说这么多话的。”

    谢神威淡淡的说道:“怎么会是一个人,你不是人吗”

    谢神策道:“哥,你的问题真古怪。”

    谢神威疑惑道:“有么我确实是不明白啊。大伯与我讨论过整整两天,当拳速与力量达到一定程度上的时候,是可以带动气力隔空伤人的,但能造成杀伤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一指。你说的相距十丈凌空飞起一拳将人击飞吐血,这等超越人体极限的事是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谢神策心下暗自羞愧。这些神奇的武功曾一度让谢神威深深的着迷,但很快弃之如蔽履,谢神策原本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谢神威与谢大爷这两个武痴居然整整研究了两天,这得是有多下功夫啊。

    本就天赋异禀,再加上这等精神,难怪会成为武痴,战斗力爆表了。

    我不如也。

    谢神策看着谢神威,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神威看着谢神策的眼睛,仿佛要求一个答案出来。

    谢神策有些心虚,想避开谢神威的目光。

    “公子,有密信。”

    一名铁卫走来对谢神策耳语道。

    谢神策趁机掩盖了尴尬。

    打开一看,谢神策瞬间高兴起来。

    贺若缺就要来了。

    谢神策道:“哥,你有麻烦了。”

    谢神威道:“什么麻烦”

    “贺若缺听说你要娶婉婷公主的事了。他说要生撕了你。估计今天就能到。”

    “来便来,本世子怕过谁来”

    谢神策看到谢神威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贺若缺果然来了,匹马单枪。

    就在黄沙关下,贺若缺与谢神威于马上相对无言。

    “谢大人,这黑衣人是何人看样子竟像要与驸马爷动手啊,要不要城上放箭射死他”

    任少卿热情的道。

    谢神策侧过脸,对任少卿温和的笑道:“他是我大哥的结义兄弟,任大人要放箭,可得避开我大哥啊。”

    任少卿脸色一僵,忙道:“误会,误会,谢大人,这话你可一定不要对世子说啊。”

    谈虎痴而色变。

    任少卿情急之下,连谢神威的驸马身份都忘了,直呼世子。

    谢神策笑道:“任大人哪里话,我大哥最是讲理,任大人一番心意,拳拳真诚,既然任大人如此说话,那下官就不多言了。”

    任少卿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道:谢家虎痴讲道理那三位国公在床上躺了三年的被打断腿的少爷们,难道就不讲理了

    当然他们确实有些不讲理。可是命不好遇上了“讲道理”的谢神威。

    于是任少卿赶忙道谢。

    城门上的戍卒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疑惑,这究竟谁是上官谁是下官

    谢神策对这位任少卿的感觉还不错,这位任大人虽然在沿途手脚颇为宽大,但对老古还算十分尊重,对谢神策就不用说了,就连收到的礼品都会分一部分给下属。谢神策暗叹道此人颇会做人。

    要不是自己收到的礼比他还多,谢神策还真有些心里不平衡。

    不管怎么讲,至少使团内部,是很团结和谐的。

    谢神策不再理会任少卿,专心看城下的两个人。

    终于开打了。

    贺若缺大枪一逞,黝黑的枪身带过一道黑线,直刺谢神威,谢神威大戟一抖,顺势斩了过去。

    “当”的一声,金铁相击震得人耳膜生疼。

    两人两骑交错而过。第一回合。

    拔转马头,再加速,再战。

    谢神威大戟倒拖,双臂骤然发力,抡起大戟,当头斩下,贺若缺奋力一枪荡开,两人再度错开。第二回合。

    第三回合,两人战在一团,黑枪大戟上下飞舞,煞是凶险美观。

    赵云战吕布

    黄沙关守将步六孤乞延此时也闻讯上城观战。

    步六孤是鲜卑大姓,如今早已汉化,归附大晋,不少族人都已经改汉姓为陆。

    谢神策对这位直爽的鲜卑族将领很有好感。

    与任少卿谢神策见过简单的握拳礼,步六孤趁两人再度分开之际,高喊道:“擂鼓助战”

    谢神威与贺若缺已然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两匹战马因承受不住太多次巨力的重压,已然在大口喷着白气。

    贺若缺眯着眼看向谢神威,“我的枪法一直很好,你的刀法很好,但我没有想到你的戟法竟然也很好。”

    “我什么都好。”

    谢神威自信自负。

    “下马战吧,马匹已经累了。”

    “正有此意。”

    于是二人双双下马。

    有戍卒赶紧上前牵走坐骑。

    谢神威大喝一声,双手挥动大戟,向贺若缺砍去。

    贺若缺脚下陡然发力,弯曲双腿将一块小石板踩入地面,拖枪便是一弹,枪身带着一道弧度,崩向谢神威的大戟。

    枪戟再次碰撞,又瞬间崩开。

    谢神威挺戟猛刺,甚至能听见巨大的戟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贺若缺一枪架开,横枪,撤步,再扭身,一声大喝,枪尖带着寒芒桶向谢神威的腹部,谢神威疾退。

    贺若缺一枪得逞,得理不饶人,瞬间欺身上前,拿、拉、颠、捉、撸、缠、拦、还,一气呵成,谢神威虽不至于支绌,却也不得反击。

    终于,贺若缺一枪挑开了谢神威的大戟。谢神威一退再退。

    任少卿张大嘴巴想要大叫,但紧张的发不出声音来。

    谢神策及时将斩马从城头抛下。

    谢神威纵身一跃接过斩马,矮下身形,双手将斩马背于背后,气势突变。

    黑枪乃是黑蟒,狂暴至极,无论天上地下翻腾皆是骇人。大戟是为苍龙,马战天下难敌,步战却先天不足。

    此时谢神威一背斩马,便如猛虎昼伏,威风啸聚山林。

    贺若缺单手绰枪神情严肃。

    两人再战。

    步六孤乞延看着城下的两人道:“小侯爷,与世子交战的,究竟是何人”

    谢神策笑道:“步六孤将军难道认得”

    步六孤乞延眉头紧锁,大手揪住络腮胡须,紧盯着城下黑影翻动的贺若缺,缓声道:“不认得人,但认得枪。”

    “哦”

    “某观这年轻人,一杆枪极为纯熟,已然臻至化境,恕某直言,我西北军中无人是其敌手。大晋军中,某大胆猜测,估计只有司马大将军与王大都督堪于之战。”

    气管炎居然这么生猛

    谢神策道:“这条枪是草原来的。”

    步六孤乞延神色恍然,道:“拓跋部人善用大枪,然而草原上最善大枪的,还是贺若部,但贺若部早已被鲜卑大人灭族,这套枪法居然还能传下来”

    谢神策疑惑道:“步六孤将军认得贺若部的枪法”

    步六孤乞延哈哈一笑:“我步六孤氏从来与贺若部是兄弟部落,这套枪法,小侯爷你看,这其中的颠、捉、还三氏便是贺若部大枪最明显的特征。此人枪术,实为得其精髓。”

    原来如此。

    城门之前,贺若缺与谢神威的战斗已至白热化。

    弃戟用刀的谢神威在步战上变得极为刚猛,劈砍挑刺斩,圆润通达,施展起来霸气凛然。

    贺若缺被凌厉的刀势逼退数步,左臂与大腿的衣服被划开数道口子,左臂的一道,隐隐泛出血迹。

    谢神威胸前的锦袍被横贯刺穿,露出了精壮的胸肌。

    “刺啦”谢神威一手扯掉上身锦袍,将插在地上,系紧了腰带,提刀再战。

    许褚斗马超<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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