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旅游手册上的介绍,整座国际金融中心的高度在5米,总共八十九层,就算以他们所在的七十二层来论,往下也有三百多米的落差,如此恐怖的高度,若靠走楼梯的方式,最起码也要个二十分钟,算上途中可能遇到的诸多情况,鬼知道他们要多久时间才能真正的到达下面去。

    倘若不是这样的情况,所有人离开这里的第一个想法也不会是乘坐电梯了。毕竟受保护的人数这么多,足足两三百号人,保护者才四十多个,分到每一个特警身上,都七八个人了。这人数一多,难免控制不力,万一走楼梯下去的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导致混乱,几乎必然会出现人群失控的现象。而这种事情发生在逃命途中的唯一结果就只有一个,那便是脱队。以目前面临的危急形势,前面的人绝不可能停下来再寻找他们,只能是祈祷这些人的命运不要太悲惨。

    然而,如今已经容不得他们做出选择,在电梯完全毁损的前提下,只能是采用走楼梯的方式。

    也正是这种状况,逼得夏远必须把当初的糟糕推测说出来。

    即便这样会因此引发大部分人的恐慌,打消通过楼梯下去的念头,他也不得不做,否则,真要是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意外,混乱中,谁还有时间去详细说明其中关碍,逃命都来不及。他可不想像某些电影里演的虐心情节那样,一角色明明知道非常紧要的关键信息,却碍于某种顾忌就是犹豫着不说,结果事到临头懊悔迟,带着这些信息永远地被反派送去和上帝见面了,那时候才叫真的逗比,既坑了自己,又恶心了观众。

    当然,若是一开始就把想到的推论说出来,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被当成高月开玩笑时说的奸细那样抓起来,再各种拷问一番,不过现在好了,有了叠尔折等人的前车之鉴,加上雷诺的补充说明,一批人很快被说服了或者说,他们无法不怀疑行动处是别有目的。

    开玩笑,越有钱的人,自然越珍惜自己的生命,这几乎是一条铁律了,就算没有他的揭破,这些人也会因为感受到生命威胁而去质疑行动处的安排。无论是争夺话语权,还是迫使特警们屈服,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更别说,这些人都是号称精英的一群脑力劳动者,“想太多”本就是他们的代名词,来自行动处的诸多呆板指令,早就让他们积累不少的心理压力,现在由自己抛出这个真相,只是将他们的怨念彻底引爆出来,对准一个确实的目标。不然,连一个可以去恨的对象都没有,他们一路上受的惊吓、恐惧,岂不是很可笑?

    只不过原本担心的问题到了这里也出来了,惜命的他们开始犹豫着不敢下去。

    “我觉得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谁知道走楼梯会出现什么!”

    “是啊,连电梯都被炸了,万一底下也被占了,我们去到下面不是送死。”

    “还是待在之前的档案库里比较好,有安全门挡着,只要不是大楼塌了都没关系。”

    ……

    几乎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不打算下去,明显是被刚才的爆炸吓怕了,当只存在概念中的死亡事件真出现时,只有他们本人才知道自己是有多脆弱。

    看到这些人表现的这么怂包,不管是高月身边的特警,还是雷诺这边的保安,都是颇为头疼,临到头来又出现反悔,这样的家伙还真是让人感觉到非常无语啊。

    “难道你们愿意把自己的未来交给别人来掌控,而不是放在自己手上?”高月诚恳的出言劝道,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些家伙,但如果可能,她不愿意放弃任何人。

    “你还有脸说,之前不知道是谁信誓坦坦的告诉大家,能够通过电梯下去,现在呢?要不是那帮蠢货赶着送死,你都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也许是不再相信特警们的能力,这些不想下去的人已经放下顾忌,言语中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当然,也有这些特警的武器被上锁的原因,在听完雷诺讲解行动处给予的限制后,他们已经不怕了。

    高月脸色一黯,可还是努力露出笑容道:“我承认,这是我考虑不周,但是这里真的很不安全,一直到现在,行动处都没说明大火的情况。”

    这种强自硬撑的脆弱让人心疼,可对于这里的大部分家伙来说,却是视而不见。

    “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而且那个少年不是推测了么,行动处很可能是故意逼迫隐藏我们中间的奸细暴露出来,说不定这里根本没多少危险,全都是吓我们的。”

    有人嗤之以鼻,更有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到现在我都有点怀疑你们和行动处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是不是想要不动声色的干掉我们,然后可以把罪责推到那些恐怖分子身上,谁知道你们真正的企图是想吞没这里代表的巨大财富,还是保护我们。”

    看着高月在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下左支右绌,夏远表示不乐意了,走上前呵呵冷笑道:“你们懂个屁,给你们一条生路不走,非要待在这里等死,老实说,有你们这群猪一样的队友,还真是悲哀啊。”

    要不是看在高月的面子上,他才不会搭理这帮混蛋,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之前在档案库的时候是怎么对待他们的,恨不得直接丢到楼下去,反观高月待这些人,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里,他故意把话只说一半,然后就站在那里撇着嘴,摆出一副嘲讽脸色出来,等着挨骂的人自己上来求他:“告诉你们,现在下去才是最安全的,要是等一阵子,让那些杀手趁乱让接应的主要人物走了,到时候无所顾忌之下,待在大楼内的人才会真的危险。”

    “同学,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到底是能屈能伸的职场精英,从夏远的态度上意识到事情不对后,立马放下身段问道。

    “你在跟我说话?”夏远斜着眼睛问道,把学自他们的高傲嘴脸表现的有模有样。

    “别这样嘛,小兄弟,看在一起共患难的份上,给我们解释一下。”

    “是啊,没什么比同生死的情谊更珍贵的了,只要能够安全出去,小兄弟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要告诉一声,我们这些人必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跟对待高月的态度完全不同,大概在他们眼里,凡是遵守规则的好人,都是比较容易欺负的,等闲不会反抗,但绝不包括夏远,有叠尔折等人的教训在前,已经被他们当成杀人不眨眼的狠人,谁也不敢恶声恶气,都是好言好语的劝着,深恐一个不小心冒犯了这个随手将八十多人送上绝路的恐怖角色。

    “道歉!”

    “对不起”

    “我说了是跟我道歉了吗,你们刚才得罪了谁?”

    “啊,高督察,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们嘴贱,先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麻烦你劝一下这位小兄弟,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我们一定帮忙”

    为了活命的希望,这些人也真是舍得,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就差没把“姑奶奶”这三个字挂在嘴上。

    被围在中央的高月感觉哭笑不得,不过心里面倒是很温暖,虽然这种做法看起来是幼稚了点,但其中包含的真心实意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另一边看着这场面的雷诺也是深感无语,他总算明白了,感情这小子喜欢上高警官,这是在借花献佛啊,只是这方式,有些太简单粗暴了,他看着总有种捂脸的冲动。

    好在小伙伴们不会这么觉得,相反,绝大部分人还认为夏远的表现霸气极了,特别是同属男孩子的那些人,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认为的爱情真谛吧,将喜欢的人牢牢地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呵护、关心,只属于还没有走上社会的小男生单纯的美好幻想。

    但是,绝不会有人敢于忽略夏远接下来要讲的内容,就算他现在的表现很笨拙,也无损那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出错过的耀眼光环,让人不得不重视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杀手们的举动非常奇怪,很多本该很有效的手段没有马上使用,都是在非常不利的情况下才实施出来,比如说暗杀保安打通去往下层的通路,他们发现大楼被封锁的第一时间,不是直接动手,而是设定了一个期限,预留出半个小时,仿佛是某种顾忌,让他们必须这么去做,而以这些人的实力本可以马上突破封锁。”没让高月过来催促,夏远直接道出自己的理由。

    “的确,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到那些人动手的痕迹,要真是即时发作的致命毒剂,我们可能早就死了。”雷诺补充道,这也是他们心中存在的较深疑惑。

    “然后就是催发火警警报,制造不可控制的大混乱,说实在的,以那些人的本事做这个不用太容易,可是却被我抢先做了,是他们真的不想,还是不能?而后面单纯的放火烧楼,更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出来的,好像事事都慢于大楼方面一步,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夏远把自己经历过的觉得特别奇怪的地方摆在所有人面前。

    在场的没有傻瓜,如此明显的几个疑问在没意识到还好,一旦清楚它们的存在,很容易串联起来答案,高月立刻就是皱起眉头道:“难不成他们是在顾忌下面的某样东西,或者干脆就是某个人,害怕太过混乱的局势会影响到他。”

    “没错。”

    见到已经有人意识到这个答案,夏远变得兴奋起来,成就感这种东西很奇怪,独自一个人享有它的时候,通常不会觉得那么得意,只有当所有人都感觉到它的存在,才是最具意义的时候,他竖起一根手指道:“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那些杀手比我这个高中生表现的还不如,我可不是一个自恋到眼里看不清事实的人。”

    当然,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表现在脸上的骄傲和自信,就算傻子都能看的出。

    “而不得不承认,我之前的举动的确是给那些杀手创造机会,让他们可以借助大量的游客一路到下,但这也是我们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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