ì阿三叹口气,说:“当时我都傻了,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有医生说要准备后事?我不信。连道真也不信,但是当他走上去给那姑娘把脉,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妙。”

    “不等我问,那姑娘就像感觉到了什么。她睁开眼睛,看着我们。也许她知道连道真在握着她的手,所以脸慢慢红起来,连道真很不高兴,问她,为什么不回来?”阿三说:“那姑娘眼皮一耷拉,说,你不喜欢我,回去做什么呢?连道真立刻很大声的说,你都快死了!你说找我做什么!”

    阿三也转头看着连道真,说:“那姑娘说了一句很触动人心的话。她说,如果不能让你喜欢,还不如悄悄的死掉。”

    我看着阿三,说:“这话,让我想起徐真箐。”

    我和阿三确定关系的那天,徐真箐一身红衣来到我们门前自杀。她明知阿三是女人,却依然无法舍弃心中的那份情,选择用死来解脱。在某些方面,徐真箐和阿三口中的那姑娘很相似。

    阿三说:“是啊,她们俩很像,都很执着。”

    “后来呢?”我问:“难道就算是连道真,也不能救她?”

    “救不了。”阿三叹气说:“那姑娘得的是脑癌。并且是什么颅外转移,全身都被癌细胞侵占。可以说,她已经是个死人,别说木力了,哪怕一根针扎进去,都有可能让她瞬间死亡。所以,连道真治不了,也不敢治。”

    “那姑娘突然笑了一声,说,你真是个老男人,一点都不懂女生。”阿三说:“连道真没有说话,她又笑了一声,问,如果……”

    阿三说到这,就停了下来。我从她脸上的表情,猜出了后面的事情,但依然忍不住问:“后来呢?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死了。”阿三说。

    我沉默,这个结果,我已经猜到。但从阿三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突然,让人很难接受。

    阿三说:“她最后只问了两个字。如果……没有问完,更没有等到答案,她就睁着眼睛,看着连道真,安静的死掉了。”

    我的心里,随着阿三的话,升起阵阵悲戚。我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一个狗血剧情,但万万没想到,事情那么平淡,又那么让人无法忘怀。

    “她眼睛闭不上,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像活着,但人已经不在了。”阿三眼眶已经有些发红,说:“连道真站在病床前很久,我当时就忍不住想骂他,但是,他也很难受,所以我忍了下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后来呢?”共场场才。

    “后来……”阿三也跟着深呼吸几次,憋住了眼里的泪水,说:“连道真在那里呆了很久,医院外面,都被执政府的军队围住。我们不能冒险,只好离开。连道真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和那姑娘最后的交流,就是一句,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听的心里一阵难过,连道真那么谨慎的人,因为那姑娘的死,在病床前沉默许久。这种无声的举动,已经证明,他心里对那姑娘是在乎的。

    只是,两人都没有机会把这种在乎变得更重要一点。

    我没有再问后面的事情,例如阿三为什么说那姑娘是连道真的老婆。或许,这是阿三的理解,当然了,在我心里,也是这样理解的。

    如果连道真这辈子一定要有个女人的话,那只会是她,也只能是她。

    一个普普通通,却又不那么普通的女人。

    我记得,在天空之城的时候,我曾问过连道真,这辈子有没有过什么遗憾。

    那时候,他的表情有些怪,而我因为心有顾忌,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如今阿三讲出三年前连道真的一桩旧事,我想,这或许就是他那时面色有异的原因。

    只是,连道真会像我和阿三这样想吗?

    我无法确定,毕竟他的心境,与一般人完全不同。

    和阿三聊的这一会,人群已经散去。该去完成某些事情的人,纷纷下了摩天岭。留在这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太想做的事情,或者无力去做。

    雪融成水,水化作海,谁也不知道,明天又会变成什么。就像我说的,趁着未来还没完全绝望,有多少快乐,就让自己多快乐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摩天岭上下,都沉浸在喝酒聊天,切磋互斗的氛围中。每个人看起来都很轻松,但眼中偶尔闪过的一丝忧虑,让人很清楚,他们心里并不像表面那样随意。

    沅陵老人,在苗疆进驻摩天岭后的第二天醒来。这老头当时一脚踹开房门,结果还不等他喊出声来,恰好在附近溜达的阿三就直接瞪眼,说:“怎么的,一大把年纪的,还耍花招。想走就直说,非撅着屁股让人踢。你那脾气会害死人的知不知道?苗疆那么多人,你就因为一个台阶……”

    阿三在这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沅陵老人被她说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但又无话可说。我在旁边听了会,这才明白,沅陵老人之所以被打晕,其实是他故意的。

    老头子之前说死都不离开沅陵县城,但后来发现,如果再不离开,就真的要死了。蚩尤大神也许会复活,但苗疆肯定等不到那时候。

    可他是硕果仅存的老司,又是巫蛊的龙头,说过的话,就跟古代皇帝似的,金口玉言,哪能轻易收回。如果自己打自己脸,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沅陵老人一直装模作样,还刻意提醒别人,想让他走,行,打晕了就行。

    但是,谁敢打他?

    老头急的自己乱蹦,但实在不好意思食言,恰好那时候大水袭来,我带着连道真的黑剑来救人。他一句话刚说完,就被阿大抱着木头桩子拍倒。

    沅陵老人说,晕了才肯走,其实只是为了找个台阶下。但阿三哪顾得了那么多,你想晕,我就让你晕个够。

    阿大那力量,打碎一座山都够了,更何况是拿棍子砸人后脑勺?

    沅陵老人的晕倒是真晕,只不过,自始至终,他都骑虎难下。

    阿三在得到纳多老司的暗示后,立刻明白了这个道理,更是气的要揍人。

    为了下个台阶,险些害得整个苗疆陪葬,也难怪阿三见到他就跟机关枪似的说了一通。沅陵老人自知理亏,被阿三骂的狗血淋头,干脆一缩脑袋,溜回房间不出来了。

    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大,越像个孩子。沅陵老人就像调皮的儿童,总是得给别人带来些麻烦。而阿三,向来得理不饶人。我见她挽着袖子,似乎是想冲进房间继续教育老头子,连忙拉住她,说:“好歹人家也是苗疆的龙头,你骂了半天,他也够没面子了,见好就收吧。”

    在关系确定,尤其是洞房之后,阿三对我的话顺从了许多。见我出门劝阻,她哼了哼,说:“这老头就是欠收拾,别以为当个龙头了不起,惹急了先揍他一顿!”

    我哭笑不得,心想真打起来,你还真不一定是沅陵老人的对手。

    虽然阿大是一尊弑佛罗汉,但本质上却是由岐黄尸道炼成的铜甲尸。只要是尸,就会被老司克制。所以,在沅陵老人面前,阿三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婴尸不明所以的在我们附近飞来飞去,阿三最近很少管它,小家伙已经和众人混熟,每天嬉笑着这家呆会,那家玩会,一点也不觉得烦。

    所有人都知道,它是阿三的婴尸,所以都很客气。尤其是孩子们,很喜欢和它一起玩。每次看到它在天上翻跟斗,都要配合的鼓掌大叫。婴尸得到鼓励,自然乐此不彼。

    在所有人里,最忙的是连道真,最闲的也是连道真。

    他每天凌晨,中午,傍晚,都会准时出去一趟,查看大荒与异海是否出现别的变化。而回来后,就会站在摩天岭的边缘处,望着远处静立。

    谁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时在想些什么。很多人都想知道答案,但没人会去问。

    如果连道真想的是小事,那问了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连道真想的是大事,那问了也白问。

    能让连道真站了许多天依然想不出个结果的事情,全天下都没人能解决。

    异海正式出现后的第五天,摩天岭的上空,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一尊庞大的身影,突然来到,而后,那身影化作荀鼎天的样子落下来。

    执政府与连道真合作,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更多的人依然没能把心态完全转变过来。在他们眼里,执政府依然是敌人。荀鼎天的到来,让人紧张,就连徐家主,也暗中让人摆开阵势。若荀鼎天打算惹事,立刻就有无数道攻击砸到他身上。

    值得庆幸的是,荀鼎天并不是来找茬的,他只是来找连道真。

    “那些与委员长类似的气息,已经很接近了,你去不去?”他看着连道真,一脸的期待,好似要去春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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