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

    因为母亲得胃癌,住进长沙的大医院,办完入院手续,白云飞才明白,人一旦得了癌症,那就是钻进了无底洞,有多少钱都不一定够用。

    本来曹龙轩他们给白云飞拿来的二十万,白云飞是要填补公司财务窟窿的,可遇到了母亲这事,只好让小玲给自己拿出十五万,先用那五万还欠款吧,用这十五万治病却根本不够。

    牛钢这哥们真够意思,他给白云飞的那张卡里是五万元。

    可能按他的意思,他平时有工资,忽然间就多出来十五万,足够他花,不差这五万块钱。

    但白云飞却不这么看,谁的钱就是谁的,正好自己现在缺钱,就当借他的钱用,将来再偿还他。

    那个孙二给白云飞的卡上写着密码,到银行窗口一刷,里边也有五万元。

    是最近打到卡里的,显然当时他在车上给白云飞时,卡里没有这么多。

    白云飞现在是急病乱投医,已顾不得那么多,先治好母亲的病再说。

    安顿完母亲,他问李玉兰:“你该回杭州的家了吧?”

    李玉兰摇了摇头,说:“我还要在长沙逗留一段时间,我要等龙轩。”

    白云飞便不再过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他开车把她送回她住的宾馆,然后去公司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就在第二天,在白云飞处理公司事务时,孙二来了,还带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

    一看这个人,白云飞就知道这是一个知识分子之类的人物,穿西装裤子,着白色短袖,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言谈举止既沉稳又显得有教养学识。

    孙二给白云飞介绍:“这位是黄律师。”

    白云飞一听,难怪知识气息这么浓,原来是位律师。

    不过白云飞又有些疑惑,弄个律师来做什么?

    可听孙二一说,白云飞就明白了原委。

    原来是曹龙轩的公司要入股白云飞这个保安公司,决定给白云飞公司注资一百万,后续合作会视情况再加注五十至一百万。

    白云飞正想问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什么原因时,只见这位姓黄的律师拿出一摞打印的资料,放在白云飞面前,说道:

    “白老板,这是我们对贵公司的资质评估和核查情况,贵公司当初注册时注资是五十万。

    目前经营也不是很景气,根据去年的财务年报,和目前的缴税和赢利情况看,亏损近三十万。

    常规运营还需要二十万为保障金,扩大经营目前就不要奢望了。

    所以,如果能有新资本注资,将是盘活你这个企业,并将它做大做强的唯一出路。

    当然,可能你还有其它方法,但是根据我们的综合调查,你目前生活方面极需大量资金,已经无法兼顾经营。

    同时通过对你的社会关系和企业运营脉络测评,你若想引进大量资金,说句打击人的话,基本无任何可能。

    所以,我所兼任法律顾问的公司,决定向你公司注资,这不应该看作是‘锦上添花’之举,而应该把这个举措看成既有商业投资,又有慈善之举的‘雪中送炭’行为。”

    说到这,他以一个浸淫法律界多年的从业者惯有的姿态对白云飞说道:“希望你三思。”

    白云飞当时就觉得脊背发凉,大热的天却流了一身冷汗。

    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

    怎么这么厉害?!

    想查什么就能知道什么,想要得到什么,就能不择手段地使出一切手段来达成目的。

    在他们面前,白云飞的企业,还有自己,简直就是一杯白开水,完全就是透明的,根本没秘密可言。

    也正是基于此,白云飞心里就有些愤怒,于是语气也就有些不善地回敬这位黄律师道:

    “这位律师先生,我觉得你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别说你是黄律师,哪怕你就是《射雕英雄传》的黄药师,也不应该盲目地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吧?听你那意思,我必须得和你们合作了?”

    这姓黄的律师仍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毫无波澜。

    孙二一看话风不对,立刻出来打圆场:

    “哎,白兄弟,你别误会黄律师,他们这些整天研究法律的人,哪能和咱们哥们一样,咱们凡事都感性,凭喜怒哀乐做事。

    他们是凡事都凭理性,就因为太理性了,估计这七情六欲都没了。

    哈哈,但是他没有任何不恭敬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

    “呵呵,还说没不恭敬的意思,按你们的说法是来寻求和我合作的,怎么又是做慈善,又雪中送炭的?倒不如直接说成是施舍算了。”

    白云飞说的如此直白,终于让这姓黄的律师脸皮抽了抽,现出了尴尬的神情。

    “不过呢,我也没必要死要面子活受罪,其实我正愁没钱送来解燃眉之急呢。

    我的情况孙哥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们这行为,还真是雪中送炭。

    我也就不吃着人家施舍的冷饭,还在这反过来说饭馊。

    这样作人也太没意思了,所以呢,还是谢谢你们。”

    说着,白云飞就向黄律师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手。

    白云飞这突如其来的180度大转弯,把他们两个搞得措手不及,连这号称理性人物的黄律师都懵了。

    他看看孙二,孙二也看看他,然后两个一脸苦笑。

    黄律师拿出了一份合同,让白云飞过目。

    白云飞将这三四页的合作合同从前翻到后,大致是从此曹龙轩的公司入股白云飞这个保安公司,他们出的资多,他们就是大股东,而白云飞只能是二老板。

    以后合作经营,双方协商,但曹龙轩或他委派的代言人,将有最大话语权。

    白云飞低头看着脚前的地面,一只小小的黑色蚂蚁在白云飞脚前爬行着。

    可能在它的世界里,它是勇敢的、执着的,甚至是无敌的。

    但是可能它并不知道,它是那么的弱小,甚至于说是渺小,它所能决定和改变的,到底能有多少?

    白云飞忽然抬头灿然一笑:

    “也就是说,只要我在这份合同上签了字,哪怕你们注的资只是个幌子或由头,根本一分不动,我也要受你们的挟制,你们说动用这些钱才可以动用,你们说不可以,和没注资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本来是我自己的公司,我可以随心所欲,但从此成了二老板,哪还有以前那种掌控自己公司的能力?

    那种生杀予夺的大权,已经成了握在你们手里的刀子,割不割你们自己身上的肉我不清楚,但想割我的,我随时就会流血,对吧?”

    孙二和黄律师这才是真的尴尬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白云飞接着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不同意合作呢?”

    那姓黄的律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那我们就会资助长沙其它的保安公司,让他们更加强大,你的竞争环境将更加残酷,直到...”

    说到这里,他便不再言语。

    白云飞面色平淡,点了点头。

    根本没因为他这句话而表现出愤怒或是慌张的表情,而是对孙二笑了笑:“孙哥,告诉你们曹老板,他这步棋下的有点臭。”

    然后把桌上的合同轻轻地撕了,扔到纸篓里。

    黄律师和孙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听白云飞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说:

    “告诉曹龙轩,我会和他去西边,继续找那个古墓的。”

    孙二兴奋地站了起来,给黄律师使了个眼色。

    那黄律师脸上笑得全是褶子,仿佛吃到了小鸡的黄鼠狼,俯着身过来和白云飞握手,连声说着“合作愉快,”然后就退了出去。

    孙二二话不说,直接在桌子上放了一张卡,仍然是卡上贴着一小条白胶条,胶条上写着密码。

    “这是五十万,龙爷的一点心意。我们知道您现在需要钱,你也别嫌少,以后钱同样还会有的,不说要多少就有多少,但也肯定比你开这公司强。

    凭兄弟你的能力,这些钱也是你应得的,所以你也不要想那么多,就心安理得的揣着就行了。

    对了,伯母的事怎么样了?”

    白云飞也就顺手收起了卡,拍了拍孙二的肩膀,真诚地说道:

    “孙哥,谢谢你的关心,不管怎么样,不管这是一场什么性质的交易,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当然,还有你们曹老板。我母亲住院的事都办利索了,一切都很好。”

    孙二爽朗地一笑,和白云飞握了握手。

    接下来的日子,白云飞就基本呆在医院,连公司都很少回。

    就他这不温不火的小公司,利润不大,还得是有生意的情况下。

    但是因为行业性质不同,日常开销,特别是人工费用,永远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哪怕没什么业务,手底下这帮人得生活,白云飞不可能不给开支。

    好在业务少也是好事,白云飞也就不用操太多心,全交给了牛钢和小玲打理。

    现在没有任何事,能比自己母亲治病更重要。

    医院通知白云飞,他母亲的癌症需要做切除手术,在手术前,除各种常规检查和指标检验外,还需要进行放疗、化疗,将患者处理到适合手术状态方可手术,所以这将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

    白云飞还能说什么?

    老百姓常说:“人到医院,如进衙门”,哪还由得你?

    好在这些天,李玉兰天天闲着也没什么事,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望白云飞母亲,陪她聊天,给她捶捶肩,按按腿什么的。

    这可把白云飞母亲乐得嘴都合不上,连邻床的病友都直夸,说:

    “你这老太太真是有福,这儿媳妇美得像电影明星,还这么孝顺,你老人家上辈子肯定是烧了高香啊。”

    大家每次这样说起来,就弄得白云飞和李玉兰尴尬不已。

    但随后两人就和没事人儿一样,谁也没往心里去。

    尤其是白云飞,现在仿佛没有任何心情,不想理会任何事,光母亲的病情,就已经让自己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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