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孙二再说下去,李玉兰便一把抢过白云飞的电话,脸色铁青,语气低沉却如母狮咆哮:“孙二,知道我是谁吗?”

    “啊,啊,龙...龙嫂。”孙二显然是听出来了,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

    白云飞见李玉兰气得不轻,握电话的手指节都因过于用力而苍白。

    她声音有些走调地质问:“孙二,你说龙轩被这个白云飞给杀害了,怎么又说没有这回事,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孙二支吾了半天,说一两句说不清,他最近要来长沙,见面再说,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李玉兰气得手有些发抖,白云飞担心自己的手机,生怕她手抖掉在地上,或是生气过度给摔了,赶紧从她手里把手机抢回来。

    李玉兰长出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脸上满是真诚的愧疚:“对不起白先生,错怪你了。可能是听到龙轩的噩耗我有些失控,请您谅解。”

    顿了顿,她又说道:“听孙二的意思,近期还会来找你,我先在长沙逗留几天,等把事情完全弄清楚,我会再次向你道歉的。”

    她说完,有些伤感地低头走了。

    看着她孤单、落寞的背景,白云飞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内心有一种难明的滋味涌起。

    白云飞没来由地感觉到疲累,闭目沉思。

    自己一个堂堂男子汉,刚才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一个女孩子,未免有失风度。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白云飞也没太放在心上。

    再说,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公司想要运转下去,自己有太多的事要做,哪有心思理会这些无聊的事。

    如此忙了几日,这天回公司,刚一推开办公室的门,白云飞就愣住了。

    只见办公室内早已坐着三个客户在等自己,待看清来人,便压不住火气。

    把手包“砰”的甩在桌子上,直接质问道:“怎么着,你们是缉拿杀人犯,还是给我送钱来了?”

    原来,对面坐着的三个人是曹龙轩、李玉兰和孙二。

    只见曹龙轩仍是那标志性地一笑,朗声道:“云飞,你我之间何谈缉拿?此番所来,是给你送钱来了。”

    说着向孙二使了个眼色。

    时隔月余,这孙二的烧伤已经养好,皮肤上也没留下太多的伤痕,应该是当时伤得不重,头发已经长出来一些,留了个寸头。

    他一脸讪笑地把一个精美的小皮箱放在白云飞办公桌上,打开,赫然露出里面一捆捆的百元钞票!

    “来,白兄弟,您过个目。”

    说完这孙子就和没事的人一般,坐回座位,侃侃而谈,仿佛他从来没诬陷过白云飞杀人一样。

    虽然白云飞有足够定力,但仍是被这一小箱百元钞票给震住了。

    心里就有一面小鼓在急速地擂着,“咚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想着这些钱不会是假的吧,这个心机似海深的曹龙轩又要耍什么新阴谋?

    曹龙轩是何许人也?

    一看白云飞盯着这些钱,却又不声不响不拿不数,便笑道:“云飞,你公司应该有验钞机吧?”

    白云飞听他这么一说,想也不想,便喊小玲拿验钞机进来数钱。

    然后不忘挖苦曹龙轩:“哟,这不是曹老板吗?据听说你让我给害死了,怎么今天这是借尸还魂了?”

    “哈哈哈哈...”曹龙轩纵声长笑,旁边的孙二脸红地向白云飞赔着不是:

    “白兄弟,您大人大量,那天是龙嫂电话问我时,我的病还没治好,高烧烧得脑子糊涂了,您别见怪啊。”

    李玉兰也一脸难为情地站了起来:“白老板,对不起,前几日真是错怪你了,那天太冒昧,您也别太计较,我这就再给您赔个礼。”

    说着,很真诚的给白云飞鞠了一躬。

    这可真让白云飞有点坐不住了,赶忙起身虚让了一下,然后摆手示意免了免了。

    小玲数完钱,告诉了白云飞钱数便退了出去。

    如此一来,气氛缓和了许多。

    虽然白云飞对孙二这厮的所谓“高烧烧得脑子糊涂了”的说法一千一万个不信,但也不好一点台阶不给他们下。

    脸皮撕破了毕竟不好,便岔开了话题:“这钱是我一个人的,还是我和牛钢两个人的?”

    孙二见白云飞不追究他诬陷一事,眉开眼笑地连忙介绍道:

    “这里一共是四十万,是咱们这次莫高窟探险的劳务费。至于这四十万您和牛兄弟怎么分,您说了算,毕竟他是您公司的员工嘛。”

    白云飞哂然一笑,当着三人的面打电话把牛钢喊了来,让他拿走二十万。

    牛钢兴奋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连声大呼发了。

    而曹龙轩和孙二则不停地夸赞白云飞,说白云飞不是见利忘义之人,可敬可佩。

    白云飞对他们的评价一笑置之。

    孙二又笑呵呵地问牛钢还有没有兴趣再去探险?

    牛钢立刻豪气干云地说:“净扯呢,有钱不挣那不二百五吗?整呗!”

    白云飞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

    “你想参与什么我不管,离开我这保安公司都没关系,但我肯定是不会再去的。”

    牛钢听白云飞这么一说,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人,然后也严肃地说:

    “俺可告诉你们,白云飞去,俺就跟着,白云飞不去,给俺多少钱俺也不会去跟你们扯那犊子。”

    说完,拎着钱转身离开。

    曹龙轩和孙二听白云飞这样说,互相对了一下眼神,没再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来送钱的,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想在一起共事,也没必要非得弄得朋友做不成,白云飞便提出到自己的地头,理应由自己尽地主之谊,宴请他们。

    孙二自是求之不得,白云飞怀疑这孙子肯定不是因为享受美食而高兴,他必然是还没死心,想趁机拉拢白云飞入伙,和他们一起去地宫探险,哪怕是让他们请客他都巴不得呢。

    但曹龙轩看了一下时间,却抱歉说还有重要事情要办,意思是让孙二和李玉兰去,让众人多多培养培养感情。

    李玉兰婉转地表达想和他一起走,曹龙轩似乎对她很冷淡,说了句不太方便,便和白云飞握手道别,行色匆匆地走了。

    晚上,白云飞在长沙市内一家较为有名的湘菜馆宴请李玉兰和孙二,为避免人少冷清,白云飞还把牛钢和公司的小玲都给叫了来。

    席间,宾主尽欢,再不复先前那尴尬的气氛。

    酒喝到了高兴处,白云飞和牛钢、孙二便开始拼酒。

    那边小玲陪着李玉兰,两个女人在那叽叽喳喳说着女孩子的话题,还不时凑在一起拿手机自拍,这一间小包厢里自是热闹非凡。

    李玉兰和孙二对长沙的湘菜赞不绝口,白云飞便好奇地问他俩都是哪里人,不常吃湖南菜吧?

    孙二说他是河北人,平时肯定以北方饮食为主。

    而李玉兰说她是杭州人,自然是以苏杭菜系为主,并由此向众人介绍起苏杭菜来。

    她言道,说起苏杭菜,起始于南北朝时期,唐宋以后,与浙菜交相辉映,争筹竞秀,成为“南食”两大台柱之一。

    她简要描述了苏杭菜的名目、种类、特色,虽然话语不多,但却能博古通今,引经据典,将苏杭菜介绍得非常令人向往。

    这令白云飞对她印象大为改观,心想还真没看出来,本来文文静静的李玉兰,盘道起这些人文风物来,居然娓娓道来,非常有学识。

    白云飞喝得有些高了,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不由得赞叹一句:

    “果然不愧是自古苏杭出美女,没想到你这美女还这么有文化,了不得!”

    就见那小玲狠狠地剜了白云飞一眼,白云飞便吓得赶紧继续和孙二他们拼酒,不敢再和这边言语。

    要知道这小玲虽然是白云飞手下员工,但工作认真负责,公司事无巨细都操心费力,而且绝对是刀子嘴,连白云飞这个老板也不客气,有了错误就一通批评。

    为了避免明天上班被她教训,白云飞心说还是不招惹这个女魔头为妙。

    推杯换盏之际,白云飞问孙二:“那个帅小伙‘十三’怎么样了?”

    孙二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回答道:

    “当时在那个已经成了燃火地狱般的巨坑逃生时,十三伤得太重,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所以这次没带他来。”

    其实白云飞对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印象非常不错,不仅人长得帅气,而且勇敢、坚韧、能吃苦、讲义气。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心甘情愿地追随这曹龙轩整天在古墓、坟坑里出生入死,简直有些可惜了。

    席间好不热闹,虽然大家各有心事,但绝不影响杯盏觥筹的氛围。

    自古以来,无论酒宴间有多少虚情假意,或有多少真挚情怀,皆“御酒长歌去,浊世空悠悠”矣。

    不管怎么说,虽然前段时间和他们去地下出生入死地冒了一回险,但毕竟有惊无险地回来了。

    而且今天还得了二十万“辛苦费”,这叫白云飞怎能不心情大好?

    要知道,为了生计,打理这家保安公司,一年忙到头,能不能赢利都不好说,却是操碎了心,伤透了神。

    这二十万,甚至可能比白云飞这个小公司一年的净利润都多。

    有这笔钱,公司几个财务上的大窟窿就填上了,会运转得很好,白云飞心里自然乐呀。

    正暗自高兴,自己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老爸打来的,这可得赶紧接,要知道老爸一年到头都不会给自己打几个电话,在部队当兵时就是这样,父母总是怕打扰自己工作。

    对于自己这双朴实而又性格柔弱的父母,白云飞真的很愧疚。

    自己已接近而立之年,却既没能让二老如愿抱上孙子,也没把二老接来享一天福。

    心里总是无法释怀,总梦想有一天生意能做大,赚了钱,好好孝敬孝敬他们。

    在电话里和老爸唠了些家常,但白云飞总觉得他像是有话要说,却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说,便直截了当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老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忽然放出悲声:“伢仔,你娘...你娘快拉扁的(没气了的意思,湖南土话)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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