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向林如约赴宴,陈修足足在将军府门前等了半个时辰,看见向林喜笑相迎,二人说了几句想念后把手走入府堂,一道上笑声朗朗,话不停歇。仆人将他们引入客堂,堂上早已备好酒宴,伯尘和婉儿在座等候。

    欢谈过半,向林问道,“贤兄任江都县令已有三载,诸事可顺乎”陈修嘬了一口酒叹气道,“唉,贤弟有所不知,如今这天底下哪有安心的官当,位高受人觊觎,位低受人欺压呐愚兄不过是一介小小县令,本想着做好分内之事图个安稳踏实,可这三年却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未等向林再问详细,婉儿道,“阿兄若有苦处还是讲出来为好,莫要藏在心里闷坏了身子。”

    陈修再敬向林伯尘,“贤弟可知广陵郡太守是何人”向林纳闷儿摇头,陈修接着说道,“就是当年在东阳学宫与贤弟处处作对的郑世杰。”向林一怔,思忖片刻眼神一定,“原来是他,贤兄在此人治下为官岂不是”向林记得曾经差点害了他性命的郑世杰,陈修在他治下为官岂能安稳省心。

    “贤弟说的不错,正是因他知道你我二人的交情,因此才处处为难愚兄,处处找我的麻烦。”陈修苦诉三年来的种种遭遇,听上去全是郑世杰故意刁难之故,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任凭摆布。“郑世杰心胸狭窄,阴险狡诈,贤兄行事更要多加小心,莫要落下口实。”向林担忧陈修日后遭受迫害,本想劝他辞去官职,但又深知他从小向往仕途功名,要劝他辞官绝非易事。

    “郑世杰看上了南兖州刺史萧综的妻妹慕容伏连英”萧综妻室乃吐谷浑郡主慕容伏连昭,陈修所说妻妹其实指的就是子英,伏连昭救下子英后二人便以姐妹相称,然刺史府可不比寻常家户,伏连昭心思缜密,担忧子英往后在刺史府遭遇什么麻烦,便私下与子英商议,无论是何人问起名姓,都言慕容伏连英,昭愿郡主伏连昭的亲妹妹。

    当年萧综与伏连昭联姻不过是吐谷浑国与南梁外交结盟的棋码,作为萧梁嫡子,萧综怎敢在国事大理面前说个不字,无奈同意了联姻。生性孤僻冷漠的萧综结亲后对伏连昭不温不火,不冷不热,更别提对她身边的人和事感兴趣,子英的事他也无心过问,既然伏连昭唤她阿妹,那就是了。也正因如此,子英才能隐瞒身份待在刺史府如此之久,无人过问,无人多疑。

    当年在东阳学宫时,郑世杰身边有两个谄媚趋附的走狗爪牙,一个是永嘉郡太守之子张襄,一个是临海郡太守之子赵诚,一个尖耳猴腮,一个肥头肥脑,当初大考过后,二人并未跟随郑世杰去往南兖州广陵郡,而是又待在学宫求学,一来郑世杰打心眼里嫌他们累赘,不愿留他们在身边,二来这俩人虽才疏德浅,胸无大志,却还做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可笑美梦。

    次年大考后,张襄在其父的帮助下谋得郡下县令一职,小日子过得美滋滋,而赵诚的父亲却因贪赃枉法锒铛入狱,这样一来赵诚想谋个屁大的小官也没了希望。之后赵诚辗转到永嘉郡寻张襄帮助,张襄求父亲给他安排个小职做做,其父却因赵诚是罪臣之子将小儿臭骂一通,断不答应,张襄无奈,赵诚只得作罢。

    一年前,一心谋官的赵诚千里迢迢赶到广陵郡寻郑世杰,郑世杰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留他做个小差,赵诚感激不尽,一年来尽心尽力地做事,虽有小错却无大过,比在东阳学宫时让郑世杰省心不少。后来,不甘做个小差小卒的赵诚将早已盘算好心思告诉郑世杰,郑世杰亦觉在理,遂答应为他谋个县令官职。

    广陵郡治下县地半百,郑世杰终把矛头指向江都县令陈修,一来因他是当年的仇人向林的挚交,二来江都县乃治下富足重县,倘若除掉陈修让赵诚接替其位,于自己的权谋私利将是百利而无一害。

    另外,当年郑世杰在萧综之子萧寒的满月宴席上见过子英一面,他隐约感觉到伏连昭口中的阿妹很可能就是失踪的许向杰。在东阳学宫时,郑世杰为了证实子英是女儿身曾费过一番工夫,不料子英却在将要真相大白的紧要关头跌入深涧失踪,之后,郑世杰的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一身女儿打扮,伏连昭又亲切地唤她阿妹,郑世杰看着子英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心里直犯嘀咕,貌似哪里见过,细细想来又觉不合逻辑,因此不能十分肯定子英的身份。然那一日的子英似天仙落凡,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惊得席上宾客目瞪口呆,称赞不绝,郑世杰也被迷得酒肉不思,神魂出窍,心头已暗下决心誓要娶她为妻。

    郑世杰不想错过良机,宴毕后拜过伏连昭,两日后又与子英单独见过一面,却是没个结果,后来萧综杀子,刺史府闹翻了天,郑世杰哪里敢再去造访多事,随后悻悻回郡。几个月后,郑世杰又访刺史府,伏连昭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迟迟不能走出来,子英也无心面见他人,郑世杰吃了个闭门羹又无功而返。

    郑世杰心里惦记子英,后来又三番五次地寻到刺史府以求相见,子英每回都寻个由头推却,郑世杰连吃十几回闭门羹,心里虽哇凉哇凉的,但依然没有打退堂鼓。眼瞧着时过三载,还是未能将子英娶过门,郑世杰心里又怨又躁,如今又逢各地县令呈报治下民生等诸项事宜,郑世杰遂将一肚子闷气燥火全都撒在了陈修身上,处处刁难嗔责,陈修闷了一肚子苦水却无处诉说。

    陈修唉声叹气地说了大半晌,向林道,“郑世杰自私自利,居高欺下,必定不会放过贤兄,不知贤兄今后有何打算”陈修道,“郑世杰不过是想夺我官权,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不做唉”陈修话半作罢,看上去还是舍不得辛辛苦苦谋来的官职。

    伯尘敬酒道,“不瞒贤兄,在下倒与圣上龙子萧综有些交情,或可相助一二。”陈修一惊,向林大惊,他从未听伯尘说起过,随即寻问内中详细。

    原来,伯尘和萧综早在十年前就认识,当时二人年幼,伯尘的父亲赵京还是梁武帝萧衍身边的良将重臣,伯尘与萧综同在国子监学习,相交不浅,长大后的萧综才德兼俱,受领官职后离了建康。从那以后,二人各理其事,偶有书信往来。

    “若能得将军相助,下官感激涕零”陈修把酒拜谢,婉儿起身也拜,伯尘笑道,“你兄妹二人太过客气了,区区小忙何足言谢。”罢了,几人把酒再叙,言欢时,伯尘忽地起身问道,“因何不见弟妹”向林面色一怔,陈修和婉儿疑惑地看着他,兄妹二人并不知道向林已有家室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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