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官连日来想方设法追缉刺客,仍是一无所获...”陈统奉命彻查刺客行踪,差派士卒严加把守学宫内外,几日来连个鸟都没抓着。后又撤掉把守兵卒,故作虚散之状,夜里紧密盯梢,待那刺客再来,以期瓮中捉鳖,一举拿下,谁料折腾了几宿,兵卒累个半死,刺客的影儿都没发现。

    “行刺之人就在学宫,像你这样打草惊蛇是抓不着的...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待他露出马脚时再伺机抓捕,岂不是手到擒来。”郑荀几日来辗转难眠,门外虽有兵卒日夜把守,但心头仍是隐隐不安,那个黑衣刺客险些要了他的命,他思来想去总觉事有蹊跷,据王崇所言,刺客必是学宫中人。

    “大人不可,若不严加把守,那刺客再来行刺,万一大人有个三长两短,下官实在担待不起啊...”陈统劝道。郑荀却是一脸果决,言:“无妨,尔等莫要轻举妄动便是,本官自有打算。”陈统也不敢问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日撤掉所有把守的兵卒。

    众家学生渐渐也忘却了刺杀的事,向林和子英虽探望过郑世杰,但并没有打消众人的疑心,张襄和赵诚又趁机火上浇油,搞得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与先前大不一样。

    次日,学宫张贴告示,三日后举行击鞠大赛,众位学生于毬场参赛。学宫每年都要举行几次击鞠大赛,尤是端阳节前,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郑荀必会下临学宫,而他最喜欢的娱事便是击鞠。

    郑荀年少时痴迷击鞠(现代马球),闲时便邀上一群好友毬场较量,玩得不亦乐乎。当时的郑家也是官家大户,像郑荀这样的大家公子整天能闲出个鸟来,除了吃喝玩乐,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干头。

    子相本是刺史府下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亦是爱好击鞠,有回郑荀正在毬场与众位好友击鞠,正玩得起兴,己方一人不慎坠马摔折了腿,郑荀不但不闻不问,反而气愤他扫了大家的兴致,一旁观赛的士卒赶忙把那人拖出垣场去。

    子相正是毬场边上的小卒之一,眼瞧着郑荀等人玩得兴高采烈,他的心里直痒痒,躁动的手脚无处安放。郑荀沉着脸极为不悦,发愁上哪儿再找人来,一帮狐朋狗友也没个可荐之人。

    子相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壮着胆子上前请求参赛,郑荀一瞧是个卑贱小卒,思量他哪配与我同场竞技,莫不是来捣乱的,想想这怒气就不打一处来,随即命士兵将他打出府去。

    子相似乎吃了熊心豹子胆,二话不说推开兵卒,操起毬杖腾身一跃跨上马去,倾身似圆圆弯刀,使足了劲儿一抡,只见毬(球)影一掠而过,眨眼间便似风驰电掣般窜入孟(网)中。

    郑荀看得两眼发愣,回过神拍手叫好,他从未见过毬技如此高超的人,正当他赞叹难绝时,子相匆忙下马,上前跪拜请罪。郑荀兴头大增,脸上笑开了花,哪里还会怪罪子相,盯着他好好打量了一番。

    自那以后,郑荀每每击鞠都会邀上子相,子相也渐渐博得郑荀的欢心和信任,平步青云不在话下。然而,正因郑荀非常欣赏他的高超毬技和高强武艺,一直把他留在身边,这样一来反而阻碍了他的仕途,子相并不甘心整日只是陪他击鞠玩闹,他也有更大的野心。

    郑荀擢升刺史后,若是封子相一官半职也不过举手之劳,但他就是不愿放离这个能陪他击鞠闲娱的人,子相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他已经看透了郑荀的为人秉性,稍有唐突不慎惹怒了他,怕是会人头落地。

    后来郑荀见他终日不乐,郁郁寡欢,自己心里似乎也有些厌烦他,正好又赶上郑世杰学宫求学,便差他跟随郑世杰到了学宫,已有三载光景。

    如今郑荀年过半百,公事繁杂,身体也大不如以前,更别提玩击鞠这种颇有危险的游戏。自己虽无力参与,但他又喜欢组织击鞠大赛,刺史府后院的毬场可从来没有荒废。每年下榻东阳学宫,郑荀除了监察大考等项事宜,另一件重要的事莫过于观战击鞠大赛,举办击鞠大赛似乎也成了学宫的传统。

    郑荀之所以要带二三十个兵卒,一是保护自己的安全,二来所骑马匹又能当做击鞠所用战马,想来也真是煞费苦心。

    众家学生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甚觉枯燥无趣,看到告示后一个个激动万分,兴高采烈,像是中了皇榜一般兴奋。

    郑世杰随他父亲郑荀,虽然不怎么痴迷击鞠,但也很喜欢,每年的击鞠大赛必得头名,想不得头名都难。一来学宫的大多学生都是他的小弟,毬场上你推我搡,礼让三分,谁也不敢盖过他的风头,活生生将对抗激烈的击鞠毬场变成了礼教课场,如此一来大赛变得乏味无趣,一点意思都没有。

    二来场边观战的可是郑荀,郑世杰要是落个意外好歹,郑荀岂能饶了他们。众家学生思量也就走个过场得了,太过较真儿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郑世杰看过告示后笑意盈盈,看得出来期待已久,轻蔑的眉头似要扬到天上去,要在以往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告示,但此时却兀自斟酌了好大一会,脑袋里不知又在盘算什么。

    “世杰兄,此次击鞠大赛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又是秦汉才这家伙,整天阴阳怪气的,哪那儿都有他的影子,郑世杰转头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思量每次自己思忖的时候,这家伙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没错,确实是你小子断胳膊断腿的大好机会。”郑世杰嘴角一扬走了,秦汉才尴尬地原地僵笑,他费尽心机想要接近郑世杰,但郑世杰似乎不待见他,甚至有些厌烦。

    第二日,何坚砍柴归来,正要推开柴房门时,却听见门内有说话声,他轻手轻脚地将柴火卸下凑到门前,房内二人正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我早就在那匹白马的马蹄上划了记号,选马的时候别忘了呐~”

    “兄想得真周到,那匹马健壮肥硕,四蹄生风,世杰兄若骑此马,必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呀~”

    “许向林那臭小子这回可有苦头吃喽!”说罢叽叽阴笑,极像耗子发出的声音,又尖又利。

    何坚闻言心头一怔,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偷窃私语,便匆匆向上间赶去,思忖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顿时眉开眼笑,转头又返回柴房。房门大开,躲在柴房中偷摸算计的两个家伙也不见了人影,何坚将柴火扔进柴房,随即又赶去后山。

    马匹都关在后山马厩喂养,正值晌午,马厩也无人看管,何坚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地推开马栏,马厩中共有十余匹白马,何坚挨个盘查,终于找到那匹蹄子上有记号的白马,划了三道明显的白印。

    随后何坚找来一块白石,偷偷地在马蹄上又划了一道,又在其余白马的蹄子上划了三道一模一样的印记,关上马栏后偷笑溜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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