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多言,那本簿册带回房去,这夫婿就从那几十人中挑选,选好了告诉你娘,差个下人给人家回个信儿去。”陈统面容疲惫,这些天为了女儿的亲事日夜操劳,说罢,陈统起身准备回侧堂歇息。

    “爹!我不...”

    “不什么?”陈婉儿话未说尽,就被陈修抢过话头:“爹,妹的意思是说她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呦!”

    陈统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陈修怕小妹情急之下说出什么荒唐话,拽着她出了堂去。

    “阿兄,适才妹正要与爹爹说理,为何拦我?”陈修抹了一把冷汗,言:“妹,当堂之上顶撞阿父,你就不怕再被锁屋去?再者,这不是还有十天的工夫,慢慢想法子嘛。”

    陈婉儿像失了魂儿一般,双目噙泪,低声念叨着许向林的名字,陈修劝言:“妹啊,来不及等向林贤弟了,早做打算哪!唉!”说罢乖乖上书房读书去了。

    许向林头疾似愈非愈,其母刘氏担心日后有所闪失,于是说服许昭,打算为他说门亲事,而女家正是陈婉儿。

    许母心里惦记着爱子的亲事,又是烧香,又是拜佛的,最近又听说陈县令为自家的女儿挑寻夫婿,登门拜访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许母哪肯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与许昭商量立马前去县令府谈亲。

    “公子,夫人老爷出府去了。”

    “慌张作甚,想必又去双林寺拜佛吧?”

    “哎呀,公子,你有所不知,前天老爷夫人私下商议要给你说个妻室,今天匆匆忙忙的,一定是为公子谈亲去了。”

    “说亲?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若兰说的,千真万确。”

    “哪家女子?”

    “好像说是陈县令的女儿,叫什么陈...陈婉儿。”

    许向林闻之,心头猛地一怔,立马变得烦躁不安,他把书重重拍在桌子上,言:“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三九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回话:“还没有消息...”

    许昭一路上心事重重,他心想这陈婉儿美若天仙,万人追求,又皆是官家大族子弟,而陈许两家近些年交往甚少,许家家业惨淡,一年衰比一年,恐怕陈统不会愿意将女儿嫁入许府。

    “老爷,门外有人请见,自称许昭。”

    “许昭?”陈统正在抄阅文书,听到这个名字后左思右想才想起来是谁,犹豫片刻,吩咐下人请他进府,于偏堂相谈。

    “哎呀呀,陈大人,多日不见,贵府依然是人丁兴旺,煜煜生辉哪!”许昭笑脸相迎,作揖行礼,陈统悠然地靠在椅背上,呡着茶水,“许兄且坐,只是兄今日突来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哪?”

    “不瞒大人,敝人和贱室确是有事前来叨扰,事关令爱的亲事。”许昭想说又不想说,一脸难为情的样子。

    “婉儿的亲事?呵呵,许兄有所不知啊,小女婉儿美如仙女,堪比那前朝貂蝉,到府提亲的人把那门槛都踩破喽。”陈统甚是得意,自顾陶醉大笑。

    “大人说得哪里话,令爱的美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正是因为如此,敝人这才前来谈...谈亲嘛。”

    “呦?兄是来说亲?为何人说亲哪?”

    “犬子许向林。”许昭脸面都要挂不住了,吞吞吐吐挤不出半个字来,许母见状接过话头,直言相告。

    “哦,原来是令郎啊,向林这孩子打小与卓儿交好,天天腻在一块谈天说地,打打闹闹,说来也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观向林温文尔雅,才气过人,是个好儿郎。”陈统笑嘻嘻夸道,言罢立马又冷下脸色。

    “蒙大人谬赞,愚子生性敦厚,识得丁点诗书,不足道也。”陈统命仆从为许昭斟茶,接着说道:“兄,听闻向林前阵子得了重病,是为何故?”

    许昭面露难堪,吱唔回言:“犬子忤逆,敝人无心之下击中了头,后昏迷不醒,足足三日有余,幸亏请得净空大师作法护佑,小儿这才安然无恙矣。”

    “向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大人,那犬子与令爱的亲事如何打算?”许母见两人聊不到正事上,插话追问。

    “夫人莫要心急,虽说小女的亲事可全凭由我做主,但亲缘之事,最好问过小女的意愿方可商定,只要小女情愿,那这门亲事就定下来,如何?”

    “那就劳烦大人问过令爱,敝人和贱室等着您的好消息。”许母白了一眼许昭,道:“大人,令爱若在府中,可否请出一见?这婚姻大事拖不得,烦请令爱上得堂来,一问便知女儿家的心思嘛。”

    “嗳,不瞒夫人,小女近几日染了风寒,咳喘不止,身子虚弱,实在不宜走动哪。”陈统灵机一转,笑道。

    “哎,大人哪里话,都是贱室太过心急,婚配大事急不得,急不得,万请大人告知令爱我们的来意,敝人先行告退。”陈统接言:“许兄勿虑,静候佳音便是。”

    许昭和夫人刘氏悻悻离开陈府,许母一路上嘀咕埋怨,许昭则是怪她就不应该前去谈亲,完全是自取其辱。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倒好,相儿的亲事没谈成,我许家的脸面都快丢尽了!”许昭气哄哄地进了正堂,拍桌而坐。

    “你倒怪我?当初也是你点头答应去谈相儿的亲事,可谁会想到陈统如今变得这般奸滑,真是老糊涂了呦!”

    “自打我许家家业衰落,陈统便与我许家疏远不愿来往,相儿和陈公子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见面走动,出入两府如进自家门,这一切夫人也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如今无事不登门,登门必有未知事,贸然拜访,那陈统怎会不起戒心,更何况所议乃其令爱婚配大事,自是不肯轻易应允啊!”

    “老爷无需担忧,这陈统再是遮掩推辞,可陈婉儿一心想着嫁于相儿为妻,这门亲事不会那么顺当,但我有很大的把握。”

    “胡言乱语,你怎知她心中所想,我看这门亲事就算了,给许家留点颜面吧,他陈统的女儿咱攀不起,难道就没有她人可娶!”

    “前阵子相儿卧床养病,陈家长公子陈修曾来看望,老爷不在府上,又恰逢相儿午睡,便未打扰,是我待见的他。”

    “与陈公子又有何干系?”

    “陈公子重情重义,相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会来看望,言语之际,无意间提到了他的小妹陈婉儿,他便唉声叹气,将小妹的心事细细说与我听,他言小妹的意中之人就是咱家相儿哩。”

    “喔?还有这等事?”

    “我看那,陈公子是借探望的机会,顺便探探相儿的口风呢。”

    “那你可曾将此事说与相儿?”

    “说与相儿作甚,他安心读书便可,那陈婉儿色艺双绝,娶了她可是相儿的好福气,还怕他不喜欢怎的。”

    “可相儿这孩子脾性难以捉摸...你...罢了,相儿的娶妻之事就由夫人操劳吧。”许昭摆摆手出了堂去。

    府院大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传得人众皆知,陈婉儿很快知道了许家前来谈亲的事,是陈修给她传的信儿。

    陈婉儿听到这个消息后眉开眼笑,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轻点胭脂,玉钗簪子插进发髻,换上一身锦绸红衣,简直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活脱脱像个待嫁的仙女儿。

    陈婉儿打扮过后,迈着小步赶到正堂,陈统端坐大堂,依旧一脸愁苦,看见女儿喜笑颜开,又着一袭红衣,甚是惊讶,遂问:“婉儿,怎的穿戴如此,所为何事?”

    “爹爹,听说许家老爷昨日前来说亲,此事当真?”陈婉儿满眼期待,陈统却冷着脸,很是烦躁:“哪个不知死活的下人告诉你的?我非扒了他的皮!”

    陈婉儿没想到她爹的反应如此强烈,于是斟满茶水端到面前,言:“爹,许家前来说亲,您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陈统甩手起身,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陈统是不会把女儿嫁进许家的!”

    陈婉儿听罢,双手发颤,茶杯掉落在地,茶水溅在崭新的红衣裙上,哽咽道:“爹,为何不能嫁进许家?为什么?!”

    “许家门庭冷落,家业不振,与之联姻有何益处,你爹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嫁进它许家受苦受难哪!”

    “难道婉儿只是爹爹手中的一颗棋子?”陈婉儿心头一紧,眼泪夺眶而出。

    “荒唐之言!爹这么做,一方面是为兴旺我陈家的祖宗基业不假,二也是为你的终生大事考虑哪!”

    “爹,许公子德才兼备,儒雅英豪,女儿打小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求有朝一日与他共结连理,爹爹又何苦万般阻挠...”

    “今天你就算说破大天,这门亲事我也不同意,陈许两家再无瓜葛,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爹既如此说,那女儿也有一言告知,我陈婉儿此生非许公子不嫁!”说罢掩面悲苦而泣,转身跑出了大堂。

    陈婉儿把自己关在闺房,悲痛大哭,乱了长发,湿了双眸,淡了胭脂,脏了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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