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福元华愤愤不平,“想不到那扬州城来的土包子居然破坏了大姐精心准备的女社小聚,实在是太可恨了!”

    福元青神色阴晴不定,嘴角抿成冰冷的弧度:“和嫣想借我办的聚会羞辱常兮书,她那是咎由自取。但二妹不愿抚琴,反而撺掇碧柔郡主弹琴,这件事情却有些诡异。”

    “莫非她知道我们在臻琢琴上做了手脚?”福元华困惑。

    “不可能。”福元青手里紧捏着茶杯,指甲隐隐泛白,“臻琢琴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二妹又无通天之能,怎么可能知道?”

    福元华颔首:“或许是她自认琴艺不佳,不想在人前丢了面子,才请碧柔郡主弹琴?”

    “怕便是这样了。”

    福元青吁了口气,福元圆不肯弹琴之事出乎她的意料,从这点开始她就没有掌控好,以至于让一切脱离了预想的轨道。

    是她疏忽大意了。

    “大姐邀请碧柔郡主过来小聚,”福元华忧心忡忡,“本就是说的将臻琢琴赠予碧柔郡主。而今碧柔郡主弹琴时琴弦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大姐?”

    福元青面色更冷,今日她送碧柔郡主出府,婉言解释许久却不见她怒气有所缓解,心头实在是堵得慌。

    将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福元青道:“她觊觎我的臻琢琴已久,如今臻琢琴毁了,她生气自是正常。”

    碧柔郡主深得太后欢心,素来是蛮横霸道的性子,她多番暗示喜欢臻琢琴,福元青便知此琴终是保不住的。

    遂才想了今日这一计。

    哪知却因为福元圆而计谋失败,不仅坏了臻琢琴,还让碧柔郡主恼了她。

    福元青起身走了几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今日之事,我定会好好讨回来。”

    福元华重重点了头,福元圆在海棠居落了她的面子,她亦是气不过:“大姐,那土包子油嘴滑舌,哄得祖母只罚她抄书,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不过自持有些小聪明罢了,”福元青对这点倒是不放在心上,“就她那冲动莽撞的性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下一次,定然不会再让她得意!”

    书房。

    秦泽倚在椅子上翻着书,安顺从屋外走了进来:“主子,小的有事要禀报。”

    “说。”

    “小的按着福二姑娘给的图纸,”安顺道,“与工匠核对过了。学海泛舟宫的主侧殿改动不小,预计要大半个月才可以完工。”

    秦泽微微抬眉,目光依旧落在书上。

    “后院住宅改动不大,主要增设了大厨房。”安顺继续禀告,“只是……”

    见秦泽泰然自若,安顺挠挠头:“白玉石场上的改动倒是有点麻烦。”

    “哦?”秦泽淡淡地应了一声,缓缓地翻了页。

    “福二姑娘要求在白玉石场上搭建一道很长的白玉石高台,而且,”安顺皱起脸,“还说要把白玉石场上的学海碑挪走。”

    秦泽目光一滞,盯着书本久久不语。

    学海碑是用来记录学海泛舟宫的大事里程碑。

    不仅有庆元帝亲自为学海泛舟宫题字的记录,还有各重臣大儒大讲会的记实,更有着天下众多学子的论会纪要。

    安顺见秦泽不说话,一时心头惴惴:“主子,您看那学海碑是不是不挪为好?”

    “挪吧。”

    秦泽摆摆手,将手里的书放下,闭上眼靠进椅背。

    屋里气氛沉重凝滞。

    学海泛舟宫虽已经关闭多年,但在太子秦泽心中的地位从未曾改变过。

    那是父皇对他的荣宠,是朝臣对他的尊敬,是多少学子对他的信赖。

    作为太子的贴身侍卫,没有人比安顺更清楚这点。

    他不禁犹豫:“主子,学海碑若是挪走,恐怕不只是朝中言官举奏,学子们亦有可能因此闹事。”

    “该闹的,四年前不就闹过了。”

    秦泽闭眼,嘴唇翕动,“无妨,你下去处理吧。”

    果然,隔日朝会快结束时,有言官义愤填膺地举奏此事。

    言官一道:“……学海泛舟宫乃天下学子心之所向,如今将其拆毁,将天下学子放于何处?委实让人痛心!”

    话音方落,言官二立即补上:“昨日学海泛舟宫将学海碑迁移,此事做得实在太过!让臣等痛心疾首……”

    庆元帝听了一上午的政事,好不容易熬到日出三竿,正惦记着一会儿好生眯个眼睛。

    哪知言官提及学海泛舟宫之事,霎时赶走了庆元帝的瞌睡虫。

    言官是朝臣中颇为特殊的一支队伍,主要负责监督和上谏。

    他们大多数品阶不高,但是身份超然,职权特殊。

    言官被赋予了广泛而重大的职权,其中包括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百官,按察地方吏治等。

    但凡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检查和言事范围之内。

    而言官又都是性格刚毅正直,不畏强权的人,就算是皇帝老儿,遇上该弹劾之事,他们亦是敢以死相谏。

    所以,言官一说话,庆元帝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待两位言官慷慨陈词告一段落,庆元帝将目光挪向安然矗立的秦泽身上:“太子,你且说说学海泛舟宫之事。”

    秦泽应声出列,不卑不亢道:“学海泛舟宫于四年前关闭,当时便言明不会再开。如今将学海碑送去西郊碑林保存,学海泛舟宫将改建他用。”

    “纵然学海泛舟宫关闭,”言官一满面痛心:“其在天下学子心中的地位不可替代!太子怎能轻易就将其改建?”

    秦泽问道:“学海泛舟宫既然关闭,移碑改建可有违礼制?”

    言官一迟疑,摇头。

    秦泽又问:“移碑改建可有违律法?”

    言官一再度迟疑,摇头。

    “既不曾违背礼制,又未有违背律法,”秦泽疑惑:“移碑改建又有什么问题呢?”

    言官一浓眉紧皱:“移碑改建会让天下学子失心。”

    “大齐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学子好学上进,又怎会因为已然关闭多年的学海泛舟宫失心?”

    秦泽的话音在大殿内响起,庆元帝闻言眉头舒缓:“太子说得有理。”

    “对移碑改建之事,两位爱卿可还有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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