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王红成刚刚结束了一个计委物资司的报告会,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

    还没进酒店门口,便被几人拦住。

    见到这几人,王红成一愣——这些人,都是一年之前投了红成公司钱,或者自掏腰包和红成公司合作建厂,准备生产膨化剂和水剂母液的。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有事儿?”王红成疑惑问到。

    几人刚要说话,王红成便打量了周围一眼,挥了挥手,“进去说。”

    餐厅之中,几个人刚刚坐定,便争先恐后的倒起了苦水。

    “王博士,你说的厂子什么时候能投付生产啊?我这三千多万都投进去,六个厂子都快完工一年了,当初不是说好了两个月就能生产盈利吗?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这边儿银行开始催了啊。”

    “王博士,老辛那三千万还是银行的钱,可是我建厂那一千二百多万里边儿可是有一半儿都是高利贷啊!现在厂房都建好了,可是你这边迟迟不供应母液,厂子赢不了利还不上钱,我都不敢回家了。楼道里全是油漆,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可都等了好几个俩月了啊!”

    “是啊,王博士,当初你说两三个月就能见到回头钱,我可是把公司房子车子抵押出去投的你,就差把老婆孩子卖出去了啊。现在眼看着就到了一年了,还不上钱我这半辈子赚来的可就都没了啊!”

    被众人闹哄哄的吵得心烦,王红成大手一挥,“你们急啥呀?基料的生产是那么容易的嘛?等着吧,再坚持坚持,我下午去参加一个听证会,这个听证会要是能通过,估计马上你们的厂子就能进行生产了。”

    见众人丝毫不为所动,王红成一瞪眼,“咋,我说的话你们不信啊?不信的话你们爱找谁找谁去。这事儿我不管了。”

    “信!”

    “王博士别误会,我们信、就是现在实在是有困难,我们几个想着过来跟您打个商量,能不能把流程走快点儿......”

    “行了,知道了,等着吧。有消息通知你们,我现在很忙,天天都要和专家和领导们作报告,为的就是让水变油技术一经投产就取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成功。别总过来找我,妨碍我。知道不?”

    王红成一挥手,不顾几人一脸的苦相,在身后警卫员的护送下大步离去。

    回到了自己的车上,王红成再三考虑,拿起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秦科长吗?我是王红成啊。挺好挺好,最近不错。嗯,找您有点儿事。之前经过熟人介绍,有几个人想和我们洪城公司合伙做基料生产。可是最近我发现这几家公司好像有点儿问题。什么问题?具体什么问题还真说不清楚,就是总感觉这些人总是打探我们的核心技术和理论.......”

    冰城。

    在货运段仓库之中乱哄哄的收了定金,登了记,利索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匆匆拿了钱和账本,徐茂和便回到了家中,和李宪一起拿着计算器把账拢了,他大嘴丫子咧到了耳朵根儿。本来脸上就坑坑洼洼的跟癞蛤蟆似的,现在这一笑,活脱脱一个蛤蟆精。

    “他妈的,这他娘的还做什么正经买卖?”

    看着账本上那“定金602500,应收4105000。”的数目,徐茂和竟然平生第一次对骗子升起了敬意。

    李宪摇头一笑,“捞偏门儿之所以乘坐捞偏门儿,是因为这玩应儿丧良心,是要命的。”

    看着李宪忧心忡忡,徐茂和把嘴丫子放了下来,“宪子,担心这批假货卖出去出事儿?”

    李宪沉吟好一会儿,想说啥,但是最后没了言语。

    但愿自己的计划能成,长痛不如短痛吧。

    ......

    却说一众在仓库里交了定金的买主从货运段出去之后,无一不为了搞到了传说之中的中华第五大发明成果而雀跃不已。

    哈尔滨香坊的一个小二楼之中。

    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小媳妇正在对着卫生间镜子,将头发上一个又一个的塑料夹子小心翼翼的拆下来。

    发型是菜花头,就是那种带卷的短发。自从几年前日本电影《血疑》和《排球女将》在中华热播之后,很多把长发留到腰间,平日扎成大辫子的姑娘好不心疼的将头发剪了,做成了这种短卷发。

    别说,倒是显得挺利索。而且这种头发长长了也没关系,长了就变成了中长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得总烫。于是很多为了省钱的,干脆买了塑料的发卷天天在家自己卷。

    大热的天,小媳妇就穿了件背心儿,里面逛逛荡荡的**随着她胳膊抬放一抖一抖,下身是脚蹬裤,没穿袜子,抹的大红的脚趾盖的脚丫就那么光着。

    隔着卫生间的门框,看的沙发上的牛春波一阵荡漾。

    “小萍啊,我今天办了件大事儿!”

    “啥大事儿?”姑娘漫不经心往自己的嘴唇上抹了下口红,撇了眼没事儿就过来扒自己家房门的主儿,揶揄道:“跟你们家那倒三角离婚了?”

    一提起自家那胖的和猪一样的婆娘,牛春波笑容一僵,“那都是小事儿,我今天带着你们家小郭,去买了三十万的柴油膨化剂,他娘的,这一下子锅炉的成本降下来,到年底可就发财啦!”

    “发财咋了,发财也不是我的钱。”女郎故意扭了扭腰肢,风骚的紧。

    见到这一幕,牛春波再也按耐不住,冲进卫生间一把将她给按住,直接扒下了脚蹬裤,果真,和背心的情况一样,真空的。从舌头上抹了点儿唾沫抹在小媳妇屁股上,牛春波来了个长驱直入。

    “啊!要死啊你,一会儿小郭再回来!”

    “你们家小郭今天晚上回不来了!我都安排好了,今天厂子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款子,算上之前留下来的烂账,够他和出纳忙活一晚上的!今天,嗯!你他妈就放开了吧。等明天我去把那批膨化剂运回来,靠着那批外贸单子赚它个百十来万,回头给你买个房子,你就,嗯!不用再租房子住,跟你们家那窝囊废离了得了!”

    “啊、你,啊,说真的?”

    “那还有假?!”

    “坏人,嗯,就你本事最大……”

    这一晚,玻璃厂财务小郭的媳妇把即将发财的牛厂长安排的明明白白。

    直到了半夜,牛厂长才脚步虚浮的离开小二楼,回到家往床上一躺,随即做起了靠着柴油膨化剂发财的美梦。

    城市的另一头。

    北光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陈有道正在安排人手。公司对燃油的消耗太大,他已经等不及要将那些水剂燃料块运回来,好自己制油供车队使用了。

    二道口取暖公司,阳光洗浴城等几十家企业和单位,也都在做着接受准备,以便在接到膨化剂和水剂燃料块后第一时间投入使用……

    次日下午,接到了通知的各个单位再次云集到了运输段的大仓库之前,这一次他们是带着全款来的。

    交钱,领取发票,运走。

    整个流程顺利极了,看到那一点儿毛病没有的发票,而且看样子是提前开出来的发票,众人彻底放了心。

    带着欣喜和激动,在这些“红成基料”运回之后,他们就立刻按照基料袋子上印着的方法投付到了生产之中。

    然而这一批欣喜振奋的幸运儿,绝对想不到,一个大大的惊喜,在等待着他们;

    博程玻璃厂。

    几个锅炉工忙活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按照方法将柴油膨化剂兑好,注入了锅炉之中。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红成基料之中所标明“燃烧率上升百分之一千五”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膨化剂放进去之后,的的确确把柴油发了起来,可是注入到锅炉中之后,压力却怎么也上不去。

    这可将一群人给愁坏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找到了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好消息的牛春波。

    一听这个情况,牛春波连骂了几声废物——这么高科技的东西,肯定是哪里操作出了问题!

    他决定亲自上阵。

    可是在他亲自坐镇指挥,捅咕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仍然不成。这可急的牛春波直搓搓脚。

    “厂长,是不是咱们之前用的都是纯柴油,锅炉里面还有残留,跟王博士这高科技的膨化柴油整不到一起去啊?”

    财务小郭昨晚上加班到了凌晨四点多,怕回家惊扰到了媳妇,索性睡在了厂子的值班室里。这才刚刚起床,过来看热闹的。见到怎么也玩儿不转,不禁多了一嘴。

    牛春波一拍大腿,“小郭说的有道理啊!把膨化油都整出来,先往里注柴油,等压力上去了再往里添膨化的,快!”

    “得嘞!”

    几个锅炉工得令,立刻开始了操作。

    一番忙活之后,终于将锅炉的压力升了起来,然后按照牛春波的指示,加注了膨化柴油。并把风门调到了最大,以便让锅炉内的两种燃料充分燃烧。

    过了能有十几分钟,情况有点儿不对。

    锅炉的压力阀指针开始不规律的跳,没等一会儿的功夫,压力已经超出了正常值范围。

    “牛厂长,这咋回事?”

    锅炉工有点儿害怕了。

    牛春波也挠了头,“他娘的,这不应该啊。难不成是膨化柴油劲儿太大?锅炉不抗拱?”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锅炉之中传来一阵轰隆隆巨响。

    厂里一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职工一听这个声音,大叫不妙,“有积水!排气阀堵了!快!快泄压!”

    可是已经晚了。

    就在工人们跑到锅炉旁边儿准备泄压之时,压力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半块已经被膨碎的玻璃罩崩飞了出去!

    “快跑!锅炉要炸!”

    “不可能!不可能啊!”见到这一幕,牛春波站在原地急的直跳脚。整个玻璃厂最值钱的设备就是锅炉了,这要是坏了,那他妈可就惨了啊!

    “跑个几把,去泄压,泄压啊!”

    “快跑吧牛厂长,都这时候还泄他妈什么压啊!”一旁的小郭顶着黑眼圈,害怕牛春波舍命不舍财,一把将其拉住就往外跑。

    “不行!我的锅炉!我的锅炉!郭兵你个王八,赶紧松开我,松开我!”

    就在牛春波看着锅炉急的直蹦的时候,一声巨响,响彻锅炉房。

    四散奔逃的人们下意识的趴在了地上,鹌鹑似得捂住了脑袋。

    紧接着,就是再一声巨响。能将云层冲散的震荡之中,半块阀门玻璃,带着破空声,直奔牛春波的裤裆飞去!

    巨响的回音之中,一声惨叫传来。

    “啊!”

    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牛春波跪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被震得耳膜嗡嗡直响的小郭才爬了起来,看了看已经躺在了地上,像毛毛虫一样不断翻滚的牛厂长,他惊呆了——牛厂长的裤裆上,一大片血迹已经染红了那卡其色的裤子。

    他不顾危险,立刻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厂长将裤子连同内裤一起脱了下来。

    半根鸡儿,连着一小节的鸡皮,正随着牛春波痛苦的翻滚,吊儿郎当的荡来荡去。

    “快!快叫救护车!牛厂长,你别着急,还连着皮儿呢,保不齐能接上接着用!”

    看到厂长的伤势,他慌慌张张的喊了一句。

    牛春波疼的急了,锅炉爆炸又上了股急火,此时挺到小郭的话格外来气,抬腿就踹了过去。却没想,动作太大,直接那挂在那里的半根甩脱。

    “不、不好啦!牛厂长的牛儿甩丢啦!”

    小郭被一脚踹翻,见到牛春波那空空荡荡的雀处,瞪大了眼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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