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突起,孔气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崖壁上的藤蔓瞬间而逝。

    “是谁在背后推得我?我一定要杀了他!”

    手脚凭空舞动,却抓不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双目一闭,怅惘无限,心中默念道:“爸爸妈妈,妹妹再见……”

    下坠之势迅疾,正无可奈何之间,自认必死。

    忽然腰间一紧,孔气整个身子被凭空吊在那里,再不沉落。

    睁眼看时,却见小青变得巨长,蟒尾隐没在云雾间,再也看不到。

    蟒的上半身盘旋在自己腰间,把头贴向他的脸前,说道:“孔大哥你不要怕,我拉你上去。”

    孔气大喜过望,说道:“青弟,谢谢你。”

    小青将身体向上卷曲,便把孔气举向空中。

    这时空中同时传来一声狞叫,“喳…….”划破长空,孔气大叫:“青弟,小心!”

    他知道这是蝙蝠妖的叫声,孔气听过它的叫声,蝙蝠妖一叫之下,便把一只癞蛤蟆叼在嘴中吃了。

    正是那只蝙蝠妖,它变得极大,象一只垂天大鹏,张开肉翅俯冲向,小青盘绕中的孔气。

    青蟒身子抖动,忽左忽右,大开大合。保护孔气,躲避蝙蝠妖的攻击。

    蝙蝠妖前后盘旋,张牙舞爪,见一时伤不到孔气,忽然转向攻击青蟒。

    青蟒尾部卷曲,固定在悬崖上一颗横生的青松树上,上半身托举着孔气,所以活动受限。

    蝙蝠妖见青蟒的下半身上无法挪动,用利爪撕扯着青蟒的皮肉,用牙齿噬咬着青蟒的筋骨。

    鲜红的蟒血被蝙蝠妖吞嗜,它的舌头舔着淋漓的残血,孔气看到蝙蝠妖眼中闪烁着贪婪而诡异的光。

    孔气大叫道:“青弟快咬它!”

    小青痛苦的说道:“孔大哥,我不能,我如果把头伸向它,蝙蝠妖就会借机伤害到你。”

    言犹未了,青蟒抖动身躯,把下半身抖动的象大海中的惊波骇浪。

    想把蝙蝠妖震落,但是小青错了。

    蝙蝠妖象一贴狗皮膏药,粘在青蟒身上。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嘴中咀嚼着血肉,咔嚓有声。

    孔气大叫:“青弟,快放开我!”

    小青坚定说道:“孔大哥,我不能,你会摔死的。”

    青蟒仍在抖动,蝙蝠妖仍在抓咬,血肉仍在横飞。

    孔气出手如电,食指伸出,点向青蟒颌下三寸逆鳞之处,那里是蛇类的麻筋所在。

    孔气是大山的儿子,曾经向捕蛇人学过此术。

    青蟒被孔气点中麻筋,顿感全身酥麻,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到原状。

    也就在这一瞬间,青蟒对孔气的盘绕略松。

    孔气用尽全身气力,向下一坠,便脱离了小青的怀抱。他大喊道:“青弟保重!”

    孔气直坠入无底深渊。小青再救不及,撕心裂肺的喊道:“大哥……”

    可是这声大哥,孔气再也听不到。

    余下…….只有各安天命而已。

    孔气死了,身体摔在乱石堆上,连剧烈的疼痛感都消失的飞快。

    无论是谁,从万丈深崖摔下去,不死才怪?

    身死之时,孔气迷迷糊糊之中,只觉两个人从远处向他飘来。

    其实夜色昏暗,不甚分明。

    隐约看见左边那人身着白衣,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红色长舌。头顶高高官帽上面写有“一见生财”四字。

    右边之人一身黑衣,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也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悠忽间便到面前,只听黑衣人说道:“白爷,教训这家伙。你出手还是我来?”

    白衣人道:“对付这种劈材,何劳黑爷您老人家动手,小弟牛刀小试,管保这家伙服服帖帖。老老实实,连屁也不敢放上一个。”

    黑衣人的脸拧成一朵黑色大丽花,心得意满,微笑着点头,连声说道:“凭白爷降龙伏虎的高明手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孔气看着这两个人相貌古怪,自吹自擂互相标榜,不觉“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反而把黑白二人吓了一跳,愣愣的瞪着他。

    孔气忙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二位是什么人?在这里推推搡搡,谦谦让让,是想让我帮忙吗?”

    黑白二人闻言,面面相觑,忽然互相指着大笑道:“我们是什么人?什么人?……我们不是人,我们是鬼,可是我们也不是一般的鬼。”

    黑衣人一指白衣人,大声说道:“这位是白无常白爷,名字叫做谢必安,可以赐给那些恭敬神明的鬼好运气。”

    白衣人一指黑衣人,温和笑道:“这位是黑无常黑爷,名字叫做范无救,对违抗法令身负罪过的鬼一概无赦,严惩不贷。”

    二位报过家门,一起道:“你这小鬼,听到我们的威名,是不是吓得要死啊……不对,是吓的又死了一回吧!”

    孔气现在已经明白的知道,他已死去,只从脱离小青的怀抱,他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显出初为鬼时,一般鬼所表现的惊恐和拘谨。

    孔气笑道:“两位鬼大哥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小弟岂是吓大的。”

    白无常哈哈大笑,笑的连腰都弯下去,然后说道:“这劈材竟然叫我们大哥,真是尊卑不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为咱老人家是吃素的。”

    话音未落,只见黑白无常身形飘荡,期近孔气。

    孔气想躲避,却感觉身子不听使唤,像被什么东西吸了一般,不由自主奔向前去。

    这时,只见白无常手中多了一柄白色的招魂幡,左右摇摆。黑无常手持遮阳伞,前后盘旋。

    白无常拿出手铐,拷在孔气的手腕上。黑无常蹲下身去,在孔气的脚上拴上脚镣。

    孔气毫无反抗的力气,见他二人如此,挣扎着说道:“你们这么能够这样对待一个无辜而死的鬼呢!”

    白无常笑嘻嘻的伸出长舌,在孔气脸上舔了一下。孔气顿时感到脸上像被铁刷刷了一下,痛彻心肺。

    但比这疼痛更甚的是恶心,比被一个花狐雕亲昵了尤甚。

    孔气俯下身去,大声地呕吐起来。

    黑无常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忽然手拉脚踹,把孔气揉搓成一团,成了一个大肉球。

    孔气感觉筋骨皮肉都被移动了位置,疼痛到了极点,渐至麻木,他清楚地感触到这一切。

    比死还难受上千万倍的感觉。

    他不再挣扎,不再为自己辩解,也不再说话。

    伸出夹在自己裤裆中脑袋,怯怯看着面前这两位鬼老爷。

    白无常脸上依然是嘻嘻的笑意,黑无常则面如冰霜。

    白无常向黑无常说道:“黑爷,这劈材老实多了!”

    黑无常道:“白爷,不这样,他怎么会知道地狱的厉害。”

    白无常嘻嘻笑道:“看他一脸蠢萌的样子,天生就是一个倒霉鬼!”

    话未说完,抬腿一脚,便把孔气这个肉球,踢向鬼门关来。

    孔气身在空中,只觉阴风瑟瑟,浓雾漫漫。飘飘荡荡,似有失重之感。

    身后,仍旧渺渺茫茫传来,黑白无常互相吹捧的声音。

    “白爷踢得好球,即使阿鼻地狱中的高俅,也无过其右。”

    “黑爷对十八层地狱中的鬼犯,可谓了如指掌,掌上观纹。佩服、佩服!”

    “白爷出口成章,妙语连珠。高明、高明!”

    …….

    孔气开始还觉得可笑,赶紧用腿夹紧耳朵,不忍卒听。

    担心自己会吐出来。

    孔气一路飘荡,来到鬼门关前。

    但见双峰对峙,中成关门,门廊上面镌刻着十个金色大字“幽冥鬼门关,十去九不回。”其间不过三十余步。瘴气滋生,蚊虫鼠蚁繁多。被一团白雾笼罩,鸦雀悲鸣,甚是可怕。

    孔气飘过鬼门关去,身体一沉向下坠来。

    落在地上,着地一滚,直滚到黄泉路上花丛之中。

    花具鳞茎,状似蒜叶,顶生伞形花序,花瓣反卷如龙爪。单株有花五至七朵,红艳奇特,像鲜红的血要滴下来一般。

    黄沙流动如涌泉的路上,到处开满了这些奇异的花。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孔气坐在黄沙上面,如同坐在水面之上,身随黄沙起伏流动,用手折了一支花,放在鼻端。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这就是花香!

    孔气想到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彼岸花的传说。

    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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