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青扫视老七一眼,黝黑英挺的脸孔上没有太多波动。

    他并没有着急有所动作,而是极为缓慢的挪动两步,就犹如山林间那即将发动的迅猛猎豹,处在暴风雨爆发前那最后的宁静。

    刚才,洪承畴与白广恩之间的沟通虽是略隐晦,可徐长青怎么可能听不懂其中的深意?

    本来,他还想低调些稳着些,但洪承畴和白广恩都把他徐长青当成毫无反抗之力的卑微棋子,他徐长青又岂能任由他们摆布?

    此时虽是把洪承畴当做跳板,但他徐长青可不想到时候跟洪承畴一起投降满清!

    看徐长青这模样,老七彪悍的脸孔上,轻蔑的笑意不由更甚。

    ‘这黑小子,人不大,掐头不够一碟子,花招倒是不少,可这花拳绣腿的有个鸟用?自己一只手都能捏出他的屎来!’

    徐长青自然注意到了老七脸上的轻蔑,这时,笑着一拱手,“这位大哥,请您赐教了。”

    “唰!”

    话音还未落,徐长青脚掌猛然反踏地面,瞬间,他匀称矫健的身姿,完全化为了黑色猎豹,一拳直接砸向了老七的面门。

    “唔...我....”

    老七面色陡然大变!

    他对徐长青轻蔑,只是因为徐长青的年龄和那种娇生惯养的少爷秉性,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白条鸡’。

    可此时,徐长青陡然一出手,那简直如雷霆闪电般的凌厉,使得他后心上冷汗都是止不住渗出来。

    这小子,怪不得敢如此,有点道行的啊!

    危机袭来,老七哪还敢怠慢?身形猛然一侧,同样一拳挥出,就想截击徐长青的攻势。

    但下一瞬,让老七瞳孔猛然放大的是~~,徐长青原本轰向他面门的铁拳,竟然不可思议的陡然一变,直冲向了他的锁骨。

    “咔嚓————”

    “啊.....”

    恐怖的骨裂声和老七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在这安静的营地中简直说不出的刺耳。

    瞬间,所有人,包括洪承畴和白广恩都是懵了。

    只是看到,黝黑少年傲然而立,强健的老七此时却像是死熊般横躺在地上打着滚哀嚎。

    关键是这一切实在是有些太快了,许多人甚至根本没看清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只有寥寥几个真正的练家子高手,眼神都是极为凝重的看向了徐长青。

    这,这到底得有多少的腰腹力量和身体协调性,才能做出刚才这种动作来啊……

    尤其是这黑小子的果决和狠辣,简直就像是野兽,不出手也就罢了,一出手就是杀招,让人汗毛都要倒竖。

    如果刚才这黑小子下的是死手,老七已经是必死无疑!

    怪不得,刚才身高马大的马虎子,也被他收拾的跟死狗一样呢,这小子,还真是个不能招惹的狠人啊!

    红叔、光叔、赵增金、二狗他们也都是懵圈了。

    早就知道他们的少爷很强,可,真是没想到少爷竟然会这么强啊。

    这可是白广恩、白.军门麾下的亲卫亲兵,竟然被少爷....简直就像是杀鸡宰狗一样给放倒在了地上......

    但旋即,他们忽然反应过来,本来白大帅就看他们这些人不顺眼,现在少爷竟然把白大帅的亲卫亲兵都给收拾了,那接下来这....

    “好俊的身手!”

    这时,洪承畴终于回神,忍不住击掌赞道。

    便是他的城府阅历,也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干脆利索的搏杀手段。

    这个叫徐长青的黑小子,何止是个人才?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超级人才啊。

    但洪承畴何等老辣?

    他自是看到了旁边脸上虽是挂着笑,眼神里却已经说不出阴翳的白广恩,忙道:“来人,快去检查下,这位老七壮士有无大碍?”

    “是!”

    有秦军亲兵忙过去检查。

    徐长青当然明白洪承畴的用意,忙恭敬对洪承畴和白广恩行礼:“卑职鲁莽,肯请督臣和白.军门责罚!”

    白广恩哈哈一笑:“无妨,拳脚本就无眼,军中切磋受伤,也都是人之常情。小徐子,倒是~~,本帅小瞧了你哩!”

    白广恩看似在笑,却是似笑非笑,阴郁的气质,恍如秃鹫,让人极为的不舒服。

    徐长青只恭敬一礼,便不再多话。

    这位白广恩白.军门的简历,徐长青也是知道些的。

    这厮,早年曾经是流民军三十六王之一的混天猴手下的得力干将,烧杀抢掠,简直无恶不作。

    后来,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官军,还做到了蓟镇总兵这种高位上。

    但徐长青记得,后来,这厮先投降了闯王李自成,之后在山海关一片石的决战中,又在关键时刻临阵反水,彻底将流民军一脉卖了个干净。

    这种妥妥的三姓家奴,又对自己家这边有着明显觊觎,徐长青显然不准备跟他有什么太好的关系,得罪就得罪了!

    这时,有亲兵已经为老七验完了伤,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恭敬对洪承畴和白广恩道:“督臣,白.军门,老七他…他的锁骨断了。恐怕,至少要休养几个月……”

    “休养几个月?”

    洪承畴的眉头顿时皱起来。

    他也没想到,情况竟然会这么严重,徐长青这黑小子的出手,竟然会这么狠辣....

    但徐长青毕竟是他看重的人,又是在这种公正公平的公开场合,他肯定不能只管杀不管埋,笑着看着几如要杀人的白广恩道:“白.军门,这事儿,倒是本官欠你一个人情了啊。”

    “督臣哪里话,卑职怎敢。”

    白广恩忙恭敬对洪承畴行礼,面上虽是保持的不错,可,他的手指都是无意识的颤动着,俨然已经将徐长青恨之入骨。

    即便白广恩的反应很细微,但依然没有逃的过徐长青的眼睛。

    徐长青黝黑英挺的脸孔上依然没有太多波动,静如平湖。

    这种时候,本身就是死局!

    若是在这种状态还瞻前顾后,那还想着跳脱枷锁?只能是沦为最卑贱的棋子,任由他人驱使垫背!

    已经到了这种状态,别说区区白广恩了,只要能达成目的,就算是直接驳洪承畴的面子,徐长青也在所不惜,必将一往无前!

    洪承畴笑着点了点头,却是玩味的看向了徐长青:“小徐,你小子身上的尖刺儿,连本官都有些拉手哩。”

    他倒是没往深处想,能洞悉徐长青的决心。

    毕竟,徐长青只是个少年郎,一个少年郎,毛都没长齐,又有多少机心?

    但洪承畴却必须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下徐长青,要不然,这小子虽是匹好马,可还真是有点难以驯服呐。

    当然,也是补给白光恩些面子。

    徐长青忙打蛇上棍,恭敬跪倒在地上:“卑职鲁莽,恳请督臣责罚。”

    洪承畴看徐长青瞬时便是将他的意思领会的如此通透,他也省了不少力气,不由对徐长青愈发满意,笑着看向白广恩:“白.军门,那~~,这个小刺头,本官可就带走咯?”

    白广恩又岂能不明白洪承畴的深意?

    洪承畴必定会在事后补偿他。

    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笑道:“督臣,小徐这人我还是知道些的,的确是忠良之后。他的父亲早年在辽地曾官至参将,与毛文龙、毛帅交情很好,后来,跟黄龙在旅顺守卫战时战死。这小子应该得到了他父亲的几分真传,也只有您才能把他调教到正途上。”

    说着,他又看向徐长青:“小徐子,以后,跟着督臣,要忠于职守,尽职尽责,不能辜负了督臣的一番美意!否则,若敢作奸犯科,本帅绝饶不了你!!!”

    “@#¥%……”

    徐长青一时牙根子都恨得痒痒。

    白广恩这乌龟王八蛋,堂堂一品总兵官,竟然他么的跟个娘们儿一样没有丝毫气度,跟自己这区区总旗官来这套?

    这他么不是摆明了说,自己他么的有‘海外关系’,与满清三顺王有关联,脑后生着反骨吗!

    又想起白广恩这龟儿子之后的举动,这他么还真是‘贼喊捉贼’啊,真不知道这龟儿子到底是怎么窃取到了这种关键性的高位。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

    徐长青此时就算不爽,却不好再在这种时候拂了白广恩的面子,那对洪承畴也是大不敬了,沉声道:“谢白.军门教诲!”

    说着,徐长青偷偷看向洪承畴。

    老洪在碰到白广恩这种大刺头的时候,到底又该怎么搞呢?

    果然,洪承畴的眼神一时略有飘忽,明显在想着事情,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笑道:“白.军门,战事即将开启,你我诸人皆深受天子圣恩,当同心协力,精忠报国才行!等明天吧,明天我会令人尽快补齐你部后续粮饷。”

    说着,洪承畴又扫视身边诸将:“诸君,共勉啊!”

    “是,督臣!”

    周围瞬时哗啦啦跪倒一地。

    徐长青也跪在地上,眼角不由微微有些抽动。

    老洪这当家的,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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