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馨瞬间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的瞬间,眼前却只有漆黑一片,她喘息着坐起身来,扭头细看了一眼四周,确定了此刻正身处在自己的房中,安然坐在自己的床上时,才长长舒了口气,然而当她再度试图回想梦中场景之时,便又开始觉得脑仁跳疼的厉害,于是乎,她用力甩了甩头,心中一遍一遍地默念着‘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试图努力不让自己再多想,待心绪稍稍平复后,她便又重新躺回了床上,迫使自己再度入眠,然而,几度辗转反侧后,却又在迷迷糊糊之中梦见了自己孤身一人在荒野山谷之中奔跑,先是感觉到自己在被人追杀,后来好似是突然迷路了,又好似是在找寻着什么......最后又在见到满眼的鲜血时瞬间惊醒过来。

    凌羽馨木然坐起身子,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竟已是满头汗水,她不禁暗忖:自从回到凌府后就没有再梦到过这些了,怎么今晚又做这样的梦了呢!她忍不住再度仔细回想起了梦中的场景,但除了依稀记得的荒野山谷之外,便再无所获,失望无奈之余,她颓然地再度躺下,却是无论如何都再也难以入眠,就这么翻来覆去地一直熬到了天亮才起身。

    白竹一早端着水盆进屋时,便见到了凌羽馨一脸倦容外带两个明显黑眼圈的模样,忍不住惊讶地问道:“小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您没事吧?”

    凌羽馨被白竹这么一说,略现诧异之色,于是立刻去照了一眼镜子,也不禁被自己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脸色顿时更加黯淡。

    白竹见状便更为担心了,“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呀?”

    凌羽馨闻言不禁蹙眉沉思起来。

    白竹见了凌羽馨的反应,突然脑中闪过一念,于是试探着问道:“小姐,您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呀?”

    凌羽馨紧皱的眉头不禁更深了几分。

    白竹见状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再度问道:“小姐,您昨晚是不是又做了跟前晚一样的梦了?”

    凌羽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白竹忙追问道:“那您在那个梦里除了前晚看到的那些,还有没有看见其他的?”

    凌羽馨神色黯然,“还是和前晚一样,除了男孩和女孩的身影,以及最后很多很多的鲜血,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且一想就脑袋疼。”

    白竹眼中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嘴上还是立刻安慰道:“小姐,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一定还是因为您这两天太累了,身心疲惫,所以日间的所遇所思才会在您的梦里反映出来,没啥特别的意义的。”

    凌羽馨抬头,眼神有些茫然地望向白竹:“日间的所遇所思才会在梦里反映出来?”

    “嗯,一定是的。”白竹肯定地点头。

    “那我梦到的被人追杀和在荒野山谷中迷了路也应该是我曾经的所遇所思是吗?”

    白竹一愣,一瞬后才道:“小姐,您看您怎么又突然想到那些了呢?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回京之后您不是就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些了吗!”

    “可是......我昨晚又梦见那些了。”

    白竹讶异道“您刚才不是说梦见的是跟前晚一样的吗?”

    凌羽馨解释道:“是都梦见了,既有跟前晚一样的男孩教女孩练剑的梦,也有跟在迟暮山庄一样的被人追杀和在荒野山谷迷路的梦,而且......”凌羽馨眼神中渐渐浮起一抹惧色,“最后都变成了一样的,都只见到好多好多的血。”

    白竹见到凌羽馨眼中明显的惧色,下意识地想要安慰她几句,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一瞬后才试探着劝道:“小姐,也许真的是您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突然又做噩梦了,要不您就休息两天,这两天就先不要出去练武了吧。”

    凌羽馨突然抬头看向白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那难道我在迟暮山庄的两年里经常做噩梦也是因为太累了吗?又为何做来做去都只是这两个噩梦呢?”

    白竹顿时无语,有些无措地愣怔在当场。

    凌羽馨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只是想安慰我,其实我也曾不止一次地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深想,不止一次地试着对自己说:那只是两个梦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在迟暮山庄之时,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我都会很纠结,我会很本能地想到:我做的那两个梦会不会和我两年前出事那晚的遭遇有关,会不会就是我失忆之前就曾经被人追杀,然后又在一个荒野山谷里迷了路?但那个时候的我,一来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我实在没有办法将从表哥口中听说的吏部尚书千金的身份与被人追杀联系起来,二来我答应了表哥两年之内不会离开迟暮山庄,所以虽然有想过......或许可以试着去找找那个梦中所见的荒野山谷,却也只是想想而已。而且......每次当我想要去仔细回忆梦中模糊的片段时,身体里好像就会有另一个声音在阻止自己去深究,于是......我就一直自欺欺人地选择忽视它们......而自从回京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这两个梦了,以至于我几乎都忘记了这回事。但如今看来,我才回京没多久就已经遭遇了数度追杀,想来两年前就被人追杀过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或许我就是因为被人追杀所以在逃跑的过程中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个荒野山谷,然后又在那里迷了路......”一顿后眼神又逐渐茫然,仿佛是在对白竹说,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只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又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我会撞到了头以至于失忆?......为什么梦里的我总好像是在找寻着什么?......我到底是在找什么?......那两个梦境也许真的和我失忆之前的遭遇有关!如果我能到出事时地方去看看......或许就是那个荒野山谷,如果我能找到那个地方......我能再到那个地方去看看,或许我就能想起些什么了!”

    白竹听懂了凌羽馨所言,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如果她真的能再到那个出事前的地方去,也许熟悉的环境能够让她想起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刚想表示认同时,却转念想起了萧煜睿对自己的叮嘱,于是又下意识地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一时踌躇着没有开口。

    凌羽馨则仿似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神色几变,眸色也是异常复杂。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语地沉默了许久后,白竹试图转移凌羽馨的注意力,小声问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要不奴婢先伺候您洗漱和用早膳吧?一会儿表少爷恐怕就要到了。”

    凌羽馨闻言神色陡变,眼神骤亮,仿佛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突然见到了一丝光明一般,立刻起身道:“对,表哥也许知道那个地方,赶紧。”边说边径自去拿衣服。

    白竹顿时讶然,但还是立刻边答应着边帮着凌羽馨梳妆起来。

    萧府内,萧煜睿刚刚洗漱完毕,才打开房门想到院子里去活动活动筋骨,一脚刚刚跨过门槛尚未落地,便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睿儿,你起身了吧!我给你送早膳来了,我还特地做了几样你爱吃的糕点一起送来,我能进来吗?”语声不但充满了热情,还透着殷勤的讨好之意。

    萧煜睿闻言却立刻蹙起了眉头,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厌恶之色,随即缩回了自己已然跨过门槛却尚未落地的那只脚,然后“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随着这声响亮的关门声后,院外也顿时重新归于寂静。

    片刻后,萧煜睿便听到院子里再度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快,脚步声便在门口骤然停下,而后又响起了敲门声。

    “少爷,您起身了吗?时候不早了。”萧三边敲门边小声问道。

    “进来。”萧煜睿淡淡应声。

    萧三立刻推门而入,见萧煜睿已然洗漱完毕,忙趋前将手中捧着的托盘放到了桌上。

    萧煜睿扫视了一眼托盘,除了他平日惯常吃的一些膳食之外,还多了几碟精致的点心,于是他立刻抬头望向萧三,眸底闪过一抹厉色。

    萧三见状忙主动解释道:“少爷,不关奴才的事,是二......”

    萧煜睿眼中瞬间射出一道寒芒,萧三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改口道:“是那个女人她硬要往托盘里放的,奴才怎么推辞都没有用,她还抢着端了托盘就往您这里来,奴才拦也拦不住,最后还是听到了少爷您的关门声,她才肯把托盘还给了奴才,然后还一直在门口待着不肯走,非要看着奴才端进来,直到看到奴才敲门了,她才走的。”

    萧煜睿这才收回了目光,萧三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萧煜睿自己动手将平日惯常吃的一应膳食一个个从托盘内拿出放到了桌上,只留着那几碟精致的点心依旧放在托盘内,随即对萧三道:“拿出去。”

    萧三一愣,“拿出去?是......拿回厨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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