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京城百里之处有座奇特的山坡,此山坡三面环山,一面临崖。

    山坡上坐落着一座奇特的建筑,该建筑依山坡地形而建,三面靠山,正面临崖。

    在建筑的正前方处,一道宽约百尺的悬崖横贯东西,将这座三面环山的建筑与外界的唯一通路彻底隔断的同时,也成为了此建筑的天然屏障。

    建筑物正前方的大门和连接的院墙高如城楼,墙内亦如城楼般整齐站立着一排身着御林军制服的士兵,虽然门前的匾额上清晰地书写着“迟暮山庄”四个大字,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显然都更像是一座戒备森严、与世隔绝的城池。

    门前笔直屹立着一座漆黑森冷的大铁桥,高耸的桥身两侧有着数十条粗重黝黑的大铁链紧绷着交错连接至山庄门楼,而与铁桥一样漆黑、却比桥身宽出一倍的两扇大铁门则仿佛建造时就未曾打算被开启般严丝合缝地紧闭着,使这座犹如城池般的山庄显得更加神秘。

    随着一阵马蹄声的临近,一辆马车在一小队骑兵的前呼后拥下朝着山庄缓缓驶近,最终停在了悬崖边上,马车夫朝着悬崖对面山庄门楼上的士兵打了个复杂的手势,随即便见城楼上有士兵迅速下了城楼,不久后,悬崖对面便传来了一阵阵刺耳的铁链磨擦声,同时,对面原本笔直耸立着的漆黑大铁桥就在这刺耳的律动声中缓缓下倾。

    须臾之后,伴随着一声“哐当”巨响,铁桥的一头堪堪落在了马车正前方不远处,笔直横跨于悬崖峭壁之上,连接起了原本一崖之隔的两座山头。几乎同时,悬崖对面又再度传来了另一种厚重的铁器摩擦声,而伴随着这阵阵声响,山庄前的大铁门也缓缓开启。

    “驾”,随着马车夫的一声呼喝,马车在骑兵的前后簇拥下慢慢驶向山庄。当最后一名骑兵进入山庄后,刺耳的铁链声和大门的移动声便再度响起,片刻后,大门紧闭,铁桥耸立,四周归于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虽只一门一桥之隔,但山庄内外的差异却犹如天壤之别。乍看之下,可见庄内各色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地呈现在眼前,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花草树木争奇斗艳,虽则入眼之处,纷繁错杂,却毫无违和之态,反倒给人一种奢华精致之感,而每一处细节所呈现出的无可挑剔的工艺,都无不让人惊叹此山庄建造之不易。

    马车在进入山庄大门后便轻车熟路地缓缓前行着,穿过一条被繁花簇拥着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后,很快便进入了前院,而原本一直随行的骑兵们在进入山庄大门后即同时停了下来,不再跟随马车进入前院。

    山庄前院内,御林军骁骑营统领魏迟锋早已领着几名手下一字排开,静静等候着,待马车驶入停稳后,车夫立刻下车朝魏迟锋行了一礼,随即伸手掀起了车前帘幕,一眼望去只见马车内装了满满一车的干粮。

    魏迟锋一挥手,几名士兵立刻上前开始从车内将干粮搬抬下来。

    约莫十几袋搬走后,马车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位闭目端坐着的年轻男子,眉如远山,唇角含笑,虽双目紧闭地置身于一堆粗布麻袋之中,却难掩其温润如玉的俊朗神姿。

    魏迟锋立刻迎向马车,满脸堆笑:“真是委屈萧公子了,不过魏某也实在想不出更好地掩人耳目的方法,好在这是最后一次了,万望萧公子见谅勿怪啊,呵呵。”

    车上男子缓缓睁眼,漆黑如墨的双眸仿如深不见底的黑洞,使他原本温润如玉的神姿中多了一份深不可测的神秘,只见他微笑着起身步下马车,淡淡说道:“魏将军言重了,这两年来多亏魏将军再三相助,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呢,何来怪罪一说。”

    “哈哈哈,萧公子客气了,其实魏某也没帮上什么忙,昨晚漏网的刺客也是萧公子您的人阻击的,论武功,魏某这里所有人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及您的手下,萧公子文武双全,身边又有高手尽忠效力,令尊萧丞相更是国之栋梁,日后回到京城魏某还要仰仗萧公子多多关照才是。”魏迟锋说话间已然抱拳拱手。

    萧煜睿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礼,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魏将军见外了,若非将军首肯,在下又岂能将手下和丫鬟安排在山庄之内贴身保护和照顾表妹!若非将军相助,在下又岂能每隔十日便随这护送补给至山庄的车队悄然进入山庄探望表妹!魏将军这两年来对在下兄妹的相助之义,在下定当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在下也必定会对将军投桃报李。”

    魏迟锋等的就是这句话,见目的达到,便不再多客套,敛起笑容,严肃道:“萧公子,魏某遵守两年前与公子的约定,两年来都不曾让我的手下踏足后院半步,以免打扰凌小姐休养,但再过七日便满两年之期,届时魏某便要护送凌小姐回京,故而今日不得不冒昧相询,不知凌小姐的记忆是否已尽数恢复?”

    “不瞒魏将军,虽然在下每次来都会跟表妹说起往事,但时至十日前在下离开之时,表妹仍旧未曾恢复记忆。”

    魏迟锋双眉微皱,“那恐怕很难瞒过凌尚书和皇上吧?”

    “魏将军放心,在下自有安排,七日后皇上必定会派人来接馨儿,在下亦会请命同行,届时见到我和其他人,将军只需告诉我们馨儿一切安好便可,另外烦劳将军提前为我的人准备几套衣服,方便他们届时混在将军的队伍中一同离开此地,其余的事就全都交给在下吧,在下保证绝对不会连累将军。”萧煜睿依旧微笑淡定。

    魏迟锋迟疑了一下,虽仍旧有些不放心,但见萧煜睿并无将具体安排告诉他的打算,又一脸淡定自若的样子,终究还是决定不再多问了,“好,魏某一定会遵照公子的意思办。”

    萧煜睿笑意渐深,“那就有劳魏将军了,在下先行谢过。若无其他事,在下就先去后院了。”

    魏迟锋立刻侧身退步,赔笑道“萧公子请便。”

    萧煜睿点头示意后,便迳自向后院行去。

    待萧煜睿转过院墙,魏迟锋身边的副将张猛便低声道:“将军,您何必要对这小子言听计从,他不过是一介布衣,虽然他父亲是右丞相,但您有太后和左丞相撑腰,何须担心?更何况当日之事,我们连贼人的影子都未见到,可见实力悬殊,怪不得我们,再说这凌羽馨也只是撞到头失忆了,并未受到其他伤害,顶多也就是治我们个保护不力之罪,有太后和左丞相在,就算要罚也就是名义上走走过场而已,您又何必要因此而处处迁就他呢。”

    魏迟锋横了张猛一眼,“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竟一点长进都没有。”

    张猛一脸茫然加委屈的神情,却是不敢再多言。

    魏迟锋见了他的神色,只得无奈摇头,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以为我是怕他才帮他的吗?这两年来我对萧煜睿几乎有求必应,除了为掩盖两年前之事,更多的也是为让他欠我一个人情。据太后所说,先帝在位时,人前人后都曾不止一次地夸赞过他,说他才智过人、心思缜密,更是文武双全,他日必成大器,故而很早便让他做了皇上的伴读,既是为了激励皇上,也是有意培养他与皇上的感情,为将来安排他辅佐皇上做铺垫。”

    张猛越听越糊涂了,“那他怎么至今还未得个一官半职呢?将军您又为何要他欠您一个人情呢?”

    魏迟锋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钦佩与忌惮交杂之色,“这才是他真正过人之处,也是令很多人都看不透的地方,据说先帝驾崩前就曾安排好一切,只要他愿意,封侯拜相皆可,但他却婉拒了,当今圣上继位后也曾再三邀请他入朝为官,甚至官位任选,却不想依旧被他婉拒,但圣上却丝毫未见恼怒,不但赐他令牌,准他可随意出入朝堂和皇宫,更是经常请他入朝议事,但据大哥所说,他从不主动上朝,只有皇上下旨去请了,他才会到殿,而且即使上了朝堂,也从来都只静观旁听,从不主动开口,只有皇上相询,他才会答,却也总是答得漫不经心,可每次不经意间的寥寥数语却都暗藏玄机,即使偶有朝臣挑衅,他也总能不着痕迹地化解于无形,这两年来皇上以整肃朝纲为名,明里暗里削减了我们魏家不少势力,更是已然培植了一批敢跟魏家公然抗衡的保皇派,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萧煜睿的功劳,但同时,他也常常在状似无意间帮助他父亲巩固和壮大了以他父亲为首的右相势力,偏偏他自己又从不参与他父亲的任何政务和活动,在世人眼中他就是个满腹才情、却不为世俗名利所扰、也不愿理俗世凡务的风雅之人,大哥其实也明的暗的用了不少法子,却是既无法拉拢他,也抓不住他任何把柄,完全对他无可奈何。”

    张猛惊讶之余,更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有那么厉害吗?连魏丞相都拿他没办法?”

    魏迟锋心下有些黯然,叹了口气,“我大哥如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权倾朝野的左丞相了,如今朝堂的局势也更为复杂,除了以萧进山为首的右相派、皇上极力扶持的保皇派与我们魏家三分朝堂之外,以吏部尚书凌风飏为首的忠正清廉之仕俨然已自成一派,虽也忠于皇上,但却并非如保皇派那般唯皇命是从,他们更忠于江山社稷、忠于黎民百姓,尤其是凌风颺,他若觉得会有损社稷和百姓,别说左右丞相,即使是皇上的意见,也会在朝堂上公然反对,他在朝中和民间的威望颇高,不仅我大哥和萧进山,就连皇上也不得不忌惮三分,而他与萧进山虽也常常在政见上意见相左,却到底是亲戚,关键时刻总能互相拉对方一把,反观我魏家,大哥如今在朝堂上越来越力不从心,二哥虽仍手握重兵,却是常年驻守关外,太后又因凌羽馨之事与皇上生了嫌隙,大哥当年树敌颇多,如今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盼着看我魏家没落,今日我要这萧煜睿欠我个人情,就是为了难保他日我魏家不会有求于他!”

    张猛依旧一脸怀疑,“这小子有这么大能耐吗?”

    “其实两年前我也不是太确定,不过这两年来从大哥那里得知了他对朝堂上的影响,加上亲眼见到他年纪轻轻,竟能让这么多高手甘愿为之效力,足见我当日的决定是正确的,而且……。”魏迟锋望着萧煜睿消失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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