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神情萧瑟,哑娘便不再多说。许三春是一个主意很正的孩子,这一点她心里清楚。

    花花绣庄里一片和睦,保甲府上则一片愁云惨雾。

    王太太没有去绣庄凑热闹,她也没有那个脸去。魏立豪在那件事之后的第二日,就回了谭安县。临走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王诚琢磨着,他估计在心里已经怨上了自己,害他间接得罪了花暮辰。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花暮辰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出现,还替许三春说话呢?在这之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花暮辰在意许三春。

    “老爷,我们怎么办?”王太太忧心忡忡。到了此时,已经不再是要替女儿出气的问题,是如何保住王诚的保甲之位的问题。

    王诚能做上这个保甲位置,那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幸好王太太娘家有些人脉,再加上银钱疏通,才最终如愿。

    这十多年来,王家一直顺风顺水,接着给王老太太办寿宴之名,捞了不少银子。平日里,各乡的孝敬也从来没有断过,日子过得滋润之极。

    王太太怎么舍得这份好日子?她心头清楚,镇上对他们不满的大有人在,不过只要王诚还是保甲一日,他们就一日不敢说罢了。

    她不敢想象,王诚不再是保甲了,会怎么样?

    王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为今之计,只有备上银钱礼品,你赶紧回一趟娘家探探口风。”

    也只有这样了,王太太让丫鬟去开了库房挑礼品,心存侥幸地想着,那花家少主不一定知道这事儿是王家的主意,怎么会来为难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

    然而,她两点都想错了。

    有书斋的赵良和绣学的锦绒在,花暮辰不说对南凤镇上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至少跟许三春相关的消息,他都心如明镜。

    王丽钗与许三春不愉快在先,魏立豪要纳哑娘为妾在后。两相一印证,怎么还看不出来这事是王家在背后捣鬼?更何况,魏立豪来到南凤镇,正是因为王诚。

    花暮辰要是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他也枉做了花家少主。

    至于不会同他们计较?

    花暮辰只要一想起那一夜,许三春手持簪子抵在自己咽喉处的一幕,就无名火起。说不清究竟是因为她把生命当儿戏而生气呢,还是担心失去她而后怕。

    而就算许三春顺利逃到乌海国,那也与他的计划完全相悖。

    这口气,花暮辰不忍心撒在许三春身上,那就得有个垫背的。

    还没回到东乌府,他就吩咐寒鸦传信给谭安县的县令,南凤镇的保甲,该换人了!

    东乌府,与花家大宅一强相邻的姜家院子里,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几个洒扫的粗使婆子和看门的老苍头。

    姜素弦已经离去,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回去姜家。

    花莯容没有走,她要留在这里等弟弟回来,要好好问他,那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绣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花家,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绣娘,作为少主夫人的。

    花暮辰的妻子,只能诞生在世家千金里。而这个人,将来会成为花家夫人,一门宗妇。花莯容想不出,还有谁能比姜素弦更能胜任这个位置。

    可是,弟弟他亲手毁掉了这桩亲事,以决然的姿态。

    等待总是难熬的,花莯容等得心浮气躁,甚至去醉月楼喝了两次酒,才等得花暮辰回来。

    “你做什么了?”花暮辰皱眉看着凌乱的书房,抛下手里的马鞭,跟着他的瑜姑娘连忙接住。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花莯容口气不善,怒道:“你这两年的行事,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大姐,我自有分寸。”花暮辰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道:“我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且来问问你,那个绣娘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来历?你在何处认识,又为何对她那般紧张?”花莯容一口气问道。

    她的这些问题,花暮辰早就料到,“她叫许三春,我上回去南凤镇的绣娘试就见过。”

    花莯容冷哼一声,质问道:“恐怕,关系没那么简单吧?你老实说,这次你又去南凤镇,是不是就因为她?”

    “是。”花暮辰老实承认。

    他如今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就算自己不认,大姐也迟早能查出来,何必呢?

    “你!”花莯容没想到他竟然认了,恨铁不成钢道:“区区一个绣娘,值得你堂堂花家少主去救?”

    “她值得。”

    花莯容更怒,一掌掀翻了窗边摆着的案几,上面的茶壶水杯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你放着姜姑娘不要,却去屈就一个绣娘。”花莯容红了眼眶,道:“你是在干什么?想让我们花家蒙羞吗,还是要让你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情之一字,原就无法用常理度之。”花暮辰不为所动。

    “情?”

    花莯容不敢相信,“你,你竟然对她动了真情?你信不信,我一个命令,就能让她不存于世!”

    “我相信,但如果你这样做了,我这条命也可以不要。”花暮辰淡淡道:“没有她,我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何意义?”

    他语气平静,神色决然,让花莯容丝毫不敢怀疑他的意思。

    “你怎么会这样?”她失望极了,抹了一把眼泪离去。

    我只能这样。

    花暮辰默默在心底回答。

    真实的原因,他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哪怕是从小最爱他护他的大姐,也不行。对许三春的在意,他只能用“情”这个字来解释。

    从古至今,多少人为情痴狂,为爱所困?

    多他一个也不多,不是吗?

    只要他不宣告迎娶许三春,家族是不会管这些事的,不会如同大姐一般在意。男人有点风流韵事,又算得了什么?

    家族里的男子,哪个不是满了十八岁就往房里放通房丫头,教导男女之事呢?

    自己拒绝有人近身伺候,反倒在里面显得是一个异类。

    花暮辰料得不错,待花莯容回到花家,找到母亲沈若宁告状时,并没有获得母亲的支持。

    沈若宁也出身世家,乃五大姓之一的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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