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打开,一股沉重地、复杂地、混合着过往的气息就朝着林映雪迎面扑了过来。林映雪愣了一下,先颤抖着双手从箱子里拿起一个栩栩如生的布偶,而后又拿起那双小小的绣花鞋,再然后是那个断了一个翅膀的风筝……

    林映雪将箱子里的东西一 一拿起,又一 一放下,‘滴答’一声,直到那滴温热的液体滴到她的手背上之后,她这才发觉她不知道竟已经泪湿了眼眶。

    “这些好像都是小姐小时候的东西吧?”一旁的笛儿见状也好奇地蹲下了身来。

    赶在笛儿发现自己的异样之前林映雪赶紧抬起袖子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是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娘亲曾经给我准备的。”

    林映雪伸手抚摸着那一件件物什,就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过去。

    似乎,她也已经有许久未曾来看过眼前的女子了。

    遥望着远处的墓碑,林映雪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愧疚——之前是因为她被送到送宋家,所以她无法过来看望她的死去的可怜的娘亲,可回到林家这么久了,她竟然也完全将这桩事情忘在了脑后。

    为人子女,她当真不孝!

    怀着满心的愧疚和自责,林映雪加快脚步走上了前去,只是这座坟茔却远远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糟糕——看着干干净净,甚至还有祭品摆放在坟头,这一瞬间林映雪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她娘亲的母家早已凋零,只剩下几个不常联系的远亲,林映雪也只是隐约知道有这几个人的存在,可许久未曾联络,她甚至连这些人的名字都已经记不大起了,至于曾在她生母身边服侍过的那些下人也是死的死,离开的离开……

    那现在到底是谁这样有心,竟在她生母去世几年后还经常过来祭拜呢?

    林映雪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只见坟头周围连一丝杂草也没有,墓碑前摆放的瓜果也还没有完全腐烂,这证明一直来看望她母亲的那个人最近一段时间一定出现过!

    “小姐……”笛儿虽然脑子转得慢了些,可仔细一观察周围的情况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来,“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一直来看姨娘,以后若是见了,奴婢一定要好好多谢那人!”

    说着,笛儿就蹲下身去,准备将她们带过来的东西摆上,只是笛儿才一动作就被林映雪伸手给拦住了,“暂时不要破坏这里的东西,我们给母亲磕两个头就走。”

    林映雪面色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墓碑,面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母亲生前虽然备受林正杰的宠爱,可身份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姨娘,所以她母亲平时并不怎么招人待见,也甚少与人来往,可这祭拜之人既然能连着这么久一直坚持来祭拜她母亲,那证明这个人一定与她母亲关系密切。

    想起柳儿在死之前告诉她,她母亲很有可能是被宋氏给谋害的,那她说不定能从这个神秘的旧人身上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想着,林映雪就越发地坚定了不能破坏这里的心思,毕竟她不确定她的突然到访是否会吓到那个一直来祭拜她母亲的人,所以谨慎起见,在没见到那祭拜之人之前,她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将人给吓跑了。

    自家小姐做事,笛儿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不明白的,但她却知道一点——自家小姐做的一定就是对的!所以笛儿也没有多问,二人草草祭拜完后就回到了林家。

    许是被二姨娘突然怀孕的事情牵绊住了心神,宋氏那边一时倒没有来找林映雪的麻烦,林映雪也乐得清闲,好好地休息了几天。

    一直到十一月初七。

    今日就是慕容月的生辰了,虽说是年年都有的日子,可身为今上最宠爱的公主,慕容月每年的生辰宴会都举办得尤为奢华热闹。

    也不知是否是慕容月有意为她出气——林映雪和林映湘两个庶女都接到了宴会的请柬,偏偏林映灵和林映梦两个嫡女没有收到慕容月宴会的邀请,为此林映灵和林映梦两人还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五妹,我可从来没进过宫,一会若是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五妹一定要早些提醒我啊。”坐上了马车后,林映湘一脸紧张地拉着林映雪,表现得很是有些不安。

    林映湘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并没有主动做出过什么伤害林映雪的事,只是小时候迫于林映灵等人的威压,帮着欺负过她两次罢了,所以林映雪跟这个一向少言寡语、胆小怕事的庶姐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嫌隙。

    “没事的,二姐不用紧张,其实宫里并没有二姐想象中的那样可怕,二姐若是实在心中难安的话,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就是了。”虽说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但林映雪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她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只是林映湘却是仿若未觉一般,一直死死地抓着她的袖子。林映雪挣脱不开,只好无奈地任由着林映湘继续拉着她了。

    所有的马车和轿撵都是不能进宫的,所以到宫门口林映雪和林映湘二人就下了马车。

    她们来的已经有些迟了,此时的宫门外挤满了人,看来应该都是应邀来参加慕容君的生辰宴的。

    “站住!你的请柬呢?”林映雪和林映湘二人正跟在人群后头慢慢朝宫门口前进着,前头却忽然传来了侍卫厉喝声,这声音虽不大,却已经足够一大批人听见了。

    身旁的林映湘有些好奇地伸长脖子朝前头张望着,林映雪见状心里也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她踮起脚尖往前看了看,只见前头有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似乎是因为没有邀请函,所以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我要的是邀请函,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不知道是那男子说话的声音太小,还是那男子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林映雪只能勉强听见侍卫的说话声。

    她微微蹙了蹙眉,顺势低头看了看那侍卫的手,只见那是侍卫手中似乎拿着一样东西,林映雪看不大清到底是什么,只是看样子不像是邀请函。

    “哟,没有邀请函也敢混进宫来参加公主的宴会,我看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还在等什么,这人一脸冷冰冰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不快将他给赶出去!”

    “是啊是啊,都挡着我们进宫了,在这外头站着多累啊!”

    人群中很快就有人开始抱怨起来,而这些人里开口说话地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小姐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稍稍一受怠慢自然就受不了了。

    那侍卫闻言,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不禁变得更加难看了,“行了,你快滚吧,今天是公主生辰,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在这碍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侍卫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手准备去推那个白衣男子,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那白衣男子,宫里就有个太监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隔着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嚷嚷地!”来人是个莫约四十上下的太监,看样子在宫里的地位应该不低,那些侍卫们一见到这太监之后,脸上戾气一收,顿时间就变得恭恭敬敬起来。

    “回大人,有个不知好歹的人想要浑水摸鱼的混进宫去,被小的给拦下了。”那侍卫低眉顺眼地答道,这副模样与方才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吗?”那太监闻言,不由斜着眼睛扫了那白衣男子一眼,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中年太监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也是来参加公主的生辰宴的吗?可有请柬在身?”

    “钱公公,您也别多费心思了,这人就是个蠢人,想要混进宫去,拿不出请柬就罢了,还拿出个香包来糊弄小的,简直是傻到家了!”那白衣男子还没开口,一旁的侍卫就已经忙不迭地道。

    那侍卫本以为听了他的话后,他一定会得到眼前人的表扬,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话音一落,眼前人仿佛是吃了一惊似的,脸色变化更大了。

    “什么香包,快拿出来给洒家看看!”中年太监急道。

    侍卫见状,心中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忙将手中的香包递了过去。

    林映雪站在不远处看得清清楚楚,那中年太监一见到香包之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一面赶忙将那香包放到袖中收好,一面就恭恭敬敬地将那白衣男子给迎进了宫里。

    看来那香包应该确实是慕容月的信物,不然那有些来头的中年太监绝不会对白衣男子如此恭敬,就是不知道那白衣男子是什么来路,竟然能拿着慕容月的私物来参加这宴会。

    难道这个神秘男子就是慕容月的心上人?

    “五妹,我们也走吧。”林映雪正想着,一旁的林映湘却忽然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林映雪这才回过神来,暂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抛诸在了脑后。

    因为是慕容月的生辰宴,所以宴会的举办地点就在慕容月的宫里,而皇上和皇后还未到场,所以宴会上的气氛暂时还是一派轻松。

    林映雪目光搜寻了一番,见慕容月正在和其他小姐们一起寒暄,她便没有急着上前去凑热闹,倒是她身旁的林映湘却突然很是激动地对一旁的人招了招手,“三殿下!”

    三殿下?慕容君?林映雪顺着林映湘招手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慕容君就站在不远处同一群公子哥儿聊天。虽然今日来赴宴的公子哥儿们大多都是人中龙凤,可是慕容君站在人群中就彷如鹤立鸡群一般,与慕容君一比,这些人仿佛就都成了陪衬。

    就在林映雪在暗中思考林映湘什么时候与慕容君这么熟了的时候,慕容君显然已经听到了林映湘的声音,同身旁人打了个招呼,就缓步宠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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