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冰儿为突破,宫中大乱,若蒋姑娘审出的消息不错,那她便决计忍不住要向吴国报信,咱们只需先派人盯着她,只等她动手……”

    红唇微勾,明春猛地抬起双眸露出了一抹狠厉的笑容。

    “便立时将她拿下,到时候若谢贵妃要保人,咱们便可直接拉她下水,若是弃之不顾,依旧可以借着这冰儿的手,泼她一身脏污!”

    “谢贵妃善于争宠,一来是二皇子屡立军功,二来也是她自己变着花样地勾了皇上。二皇子我等动不得,但她可就没那么好命。”

    “若我们这计划不成,只要有冰儿在,娘娘都能保住自身的安全。即便蒋姑娘得到的消息错了,冰儿并非敌国细作,那也无妨。往常不过是娘娘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栽赃陷害,当是只有他二皇子才会的吗?”

    “娘娘到时候只需……”

    明春的声音听去是极温柔的,即便是在说着阴谋诡计,也仿佛是春风拂面,倒像是在表达着她对人的关怀一般。

    明秋默默低着头,听了一直没吭声。

    明冬连连点头,时不时插嘴说上两句,又连连叫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她们细细地说着,有时为了一些细节还会争上两句,但大多数是以明春为主,她定下计策,另外二人附和。

    说到一半时,明冬忽而想起什么,忍不住抱怨起来。

    “娘娘,不是奴婢多嘴,那蒋姑娘虽有大才,可只怕未必是一心向着咱们的。明夏被带走的时候她就在场,虽求了情,却没尽心,后头还落井下石了几句,奴婢觉得,她压根儿就没安好心!”

    一直只是在听她们说话,却并没有加入讨论的薛皇后听得这话,不由奇道:“是吗?那蒋梦云,她说什么了?”

    她昨日突遭变故,混乱中叫谢贵妃明着暗着阴了好几句,又被皇上当众抢白,激愤中杀了朵儿,惹得周围宫人瞧她的眼色都不对,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便也没细细过问御花园的事。

    此刻既说到,自是要问清楚的。

    姓谢的贱人算什么,她才是六宫之主。

    姓蒋的小杂种又算什么,留着她,不过是她还算有用,但若她真有二心,薛皇后不介意弃了这棋子,立时要她的命!

    明冬轻哼了一声,亭内几人私下交流的情况她不清楚,那大庭广众下发生的事却了如指掌。

    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立时将御花园内当时发生的一切完完本本的讲了一遍。

    不说还好,这越说便越生气:“娘娘,您说她这是什么意思,之前还帮着像模像样求了几句请,可最后那句却是什么意思?生怕明夏连累了她不成?她也不想想,就算是犯了错,娘娘还庇佑不了她吗?”

    她越想越不对劲:“三公主当时明明要让明夏闭嘴,她却偏偏在旁拉着,还是说,她根本就是故意将明夏推入绝境,故意让二皇子认定明夏就是敌国细作?”

    这几句话,说得极大胆。

    明秋被吓了一跳,不由打断她道:“明冬,你胡说什么呢?若都如你所说,对人人都要怀疑,那娘娘还能信任谁?咱们往后,岂不是再也无人可用了?”

    “敌国贼子!更何况你们别忘了,他们蒋家是因何而灭门,这样的人如何值得信任?”明冬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

    “娘娘还愿留她用她,那是她的福分,还指着信任她?凭什么?要我说她这样的人,最该好好看着,甚至就不该用……”

    “你!”争执不下,明秋在嘴上向来讨不了好。

    她说不过明冬,这根本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心里虽觉得对蒋梦云此人不该如此简单粗暴的处理,但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她只能无奈地轻哼了一声,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明冬当然不会听她辩解,下意识就又要反驳。

    “四季”当中,她与明夏的关系最好,如今好友被擒,成了斗争的牺牲品,她自然分外不甘。

    这件事说起来最该怪罪的是太子,那三公主也是帮凶,便是薛皇后此刻的行为也叫她看着极其不满,但这些人毕竟是主子,她奈何不得。

    既如此,那蒋梦云便只能自认倒霉。

    她才管不了那许多,她只想着找个替罪羊泄愤。

    “不是哪个意思?说不准其实那蒋梦云入我大梁便是要复仇的,不是要对付宁国,而是要对付咱们。当初那场灭门之祸究竟因何发生,谁知道她这条漏网之鱼心里想的什么。”

    明冬冷哼一声:“她来时说自己是因不在府中才躲过一劫,又有谁知是不是真的。这女子胆子大得很,都已是灭门之祸,大将军府烧成灰烬她还敢回头去翻了几件父母遗物。这样的人如何能信?”

    明秋被她这话抢白得也急起来:“你,这些当初都是咱们商量定的,你现下又拿出来说,岂不是,岂不是不讲道理嘛!”

    “怎么不讲道理了?”明冬却觉得自己很有道理:“我瞧着娘娘就不该用她!”

    “好了。”明春在旁听不过,皱眉打断了她们的争论。

    明冬就是目光短浅,她与明夏关系最好,现下只想着找个人撒气,全然不管这人对她们往后的路是否有助益。

    “你是在质疑娘娘吗?该不该用,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了?”明春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娘娘,奴婢倒是觉得,此人可用。”

    “这一回事发突然,明夏当时被二皇子压着,她若是不求情,自是只想着明哲保身,可她尽力求了,既求不得便立时放手,也是应当。至于最后那话,说得也极在理,给了二皇子面子,又摘清了明夏与中宫的关系,更撇清了自己……”

    她冷笑了一声:“娘娘,即便此人不值得信任,也的确可堪一用。”

    中宫内为蒋梦云争吵不休的时候,蒋梦云带着芍药已一路到了宫门前。

    两个侍卫瞧见她,老远便客气地打了招呼,他们对这个蒋姑娘印象颇深,当初她刚进宫时可是皇后亲自来迎的。

    不过该查的自然还是要查,侍卫从她手中接过令牌,正反看了几遍,又恭敬地递还回去,笑问道:“姑娘今日要出宫?”

    看似简单的问候,实则小心的试探。

    蒋梦云大方接过薛皇后方才给的令牌,回道:“是,昨日祁王殿下进宫,说叫我今日将一副画作送与他鉴定。这不,”她从芍药手上拿起画轴,交到侍卫手中,“就是这幅。”

    言下之意,但查无妨。

    此人果然上道,侍卫的脸上越发带了笑意。这位蒋姑娘虽则极受厚待,但身份特殊,贸然出宫,若她自持身份不愿让他们细查,的确有些难办,到时若出了事可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侍卫能够担待的。

    双手接过画轴,两个侍卫一边一个拉开,对着阳光细细看完,又小心卷起递还给一旁的芍药,才躬身对蒋梦云笑道:“多谢姑娘照看,不是不信任姑娘,实在是我等职责所在,望姑娘万不要介意。”

    这有何可介意的?

    蒋梦云笑着摇头,顺手将身上的一个荷包,一个香囊,一个扇坠和一册琴谱全都拿了出来递过去:“无妨,既查了不如就查清楚,到底是出宫,这不仅是为了你们,更是为了我自己的清白。”

    待他们接过,蒋梦云在旁一一介绍道:“这是我日常用的荷包,因难得出宫,便带了些碎银子,二位可以打开看看。这是香囊,里头放的是晒干的菊花。扇坠和琴谱是带给祁王殿下的礼物,你们都翻开看一看好了。”

    两个侍卫愣了一下,被她这过分的上道反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一时尴尬笑道:“姑娘,这就不必了吧,您自己私用的东西,我等粗人,怎能……”

    “诶,”蒋梦云却格外认真,“便是私用的东西才更要查一查,不为别的,真是为了我自己,不瞒你们说,我虽入大梁,到底有宁国的血脉,还是避嫌些好。如此,倒要劳烦两位侍卫大哥了。”

    若她不让查,他们也不好用强,可她主动要查,他们若还一再推脱也太假。

    两人见此也不再多话,默默地翻看起来,但毕竟是些粗人,手上哪里知道轻重?蒋梦云手编的那扇坠是个活结,收尾处不过是用的藏针。他们查得仔细,每一处都摸遍了,结果不小心拉了一下,绳子顿时散开来。

    那侍卫吓了一跳,忙递还给她,连连致歉:“姑娘,您瞧这个……这个……”

    蒋梦云抬手接过,一时也有些无言以对。她配合着检查是心甘情愿,可辛辛苦苦做的东西被弄坏了,任谁都没法有好心情。

    “没事,我紧一紧便好了。”敛了笑,蒋梦云终于冷了声音,虽说并没有出言怪罪,那两个侍卫也察觉出对方的不满来。也是,能如此光明正大叫他们查的人,能有什么事?若真有事,总该避之不及才对。

    人家给了脸,他们也不能一直得寸进尺。

    两个侍卫因此明显加快了速度,将剩下的物件看了小半会儿,才逐个交还:“好了,姑娘放心,我等都已细细查过,确实没有问题。”

    “那,我现在可以出宫了吧?”蒋梦云边将荷包和香囊往腰间挂好,又将已经散开的扇坠和琴谱放回怀里,边问道。

    两个侍卫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姑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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