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三省跑去送了,再回来,见到厅内闭目不语的人,欲言又止。

    也不需他说什么,邵平波已转身走到了桌案旁,伸手打开了那只匣子,看到匣子里的一叠金票和银票,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大笑不止,甚至笑出了眼泪,一脸不堪摇头,“我在他们眼中,竟是区区钱财可打发的人。”

    “大公子,不要跟小姐一般见识,她…”

    “见识什么?她的性格像父亲,执拗。父亲不也一直念着那个宁王么,他哪知道母亲在背后给予的助力,若非母亲运作,他哪能引起宁王的注意。算了,跟他们父女两个说这些也没用,捅破了也不信,还以为是我想怎样。”

    啪!邵平波一把合上了匣子,抬手捂了捂双眼,放手后,呼出一口气来,“夏虫不可以语冰,不要多说了,昊真写了信给牛有道,牛有道十有八九猜到了我在齐京,看来真的朝这边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准备走吧。”

    邵三省:“去哪?接受卫相招揽去齐国吗?”

    邵平波摸出袖子里的手绢拭了拭笑出的泪痕,略摇头:“卫国富足,士大夫贪图安逸,人心阻力太大,仅此便会耗我大半精力,非用功之地。卫君昏庸,玩物丧志,无心上进,非明主,若无玄薇这些年苦撑,卫国已是岌岌可危。玄薇与卫君乃姐弟关系,纵得卫君信任,可天无二日,已为卫国埋下大患。玄薇有心,我却无意,卫国非我用武之地。”

    邵三省微微点头,又问:“难道大公子对晓月阁…”

    邵平波摆手打断,“不管他们有什么图谋,做尽刺客事,血债欠多了,在黑暗中呆久了,见不得光就是见不得光,真以为诸国是傻子不成?不能在台面上摆出来的人,永远只能躲在暗处,图谋不轨也只能是自以为是,痴想妄想罢了,成不了气候,我岂能与一群见不得光的人为伍?”

    邵三省愕然:“那大公子准备去哪?”

    邵平波徐徐低吟道:“晋国虽是一身瘦骨,却有虎狼之志,可容的下我。”

    “……”邵三省哑了哑,忧虑道:“晋皇能接受公子吗?”

    “我既有决定,自然有办法。拖不起了,你尽快找人联系晋国使臣,就说有急事,即刻邀来一见,届时我自会让他们想办法助我从此脱身。”

    “好!”邵三省迅速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四骑至东城门而入,正是易容后的牛有道、管芳仪、陈伯和老十三。

    没有乘飞禽进城,太显眼了。袁罡的身材也同样惹眼,干脆留在城外偏僻之地看守银儿和飞禽,同时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负责接应。

    又见这城中熟悉的街道,管芳仪等人很是感慨。

    一行来到城中一偏僻之地,与五梁山在这边的眼线接了头。

    结果让牛有道有些失望,没有找到邵平波的下落,不过也没怪罪,五梁山布置在此的人,目前也只能充当眼线,或办一些知道根据的差事,还没有在这偌大齐京扩展出搜索人员的势力。

    让接头的眼线继续去寻找后,牛有道又看向了管芳仪,“这地方你们路子多,看你们的了。”

    管芳仪立刻示意了老十三,后者迅速离去,消失在了街头巷尾。

    “立刻联系猴子,让他向昊真和晓月阁发消息,直接问他们邵平波在哪。”牛有道又接着做了布置,可谓几个方向一起下手寻找。

    消息发出去后,一行也去找了个合适的客栈落脚……

    英王府,昊真正与邵柳儿用膳,在座的还有两位王子,旁有奴婢伺候。

    总管太监木九进厅,向奴婢要了块湿热毛巾,走到昊真面前递予。

    邵柳儿抬眼看了看,她知道木九突然这样必然是有事。

    昊真擦拭了一下嘴和手,起身出去了。

    到了外面庭院中,木九拿出一封信奉上,“牛有道来信了,追问邵平波的下落。”

    “这么快又来了消息?”昊真有些意外,接信查看后,唏嘘感叹了一声,“看来还真是非要将邵平波置于死地不可啊!”

    他也没明说怎么处置,信给了木九后,转身就走了。

    木九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牛有道那边给了王爷那么大的面子,这点小事若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等于没了交往的诚意。

    不过邵平波毕竟是王爷的大舅哥,王爷也不好说出卖,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主子说出口的,不表态就是一种表态。

    木九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

    ……

    天黑了,扶芳园内,玉苍站在亭子外仰望夜空。

    独孤静快步来到,奉上密信,“师傅,牛有道追问邵平波的下落。”

    玉苍答非所问,“邵平波那边有回话吗?”

    独孤静:“还没有。”

    “牛有道那边不用理会。邵平波那边等到明天早上,若再无消息,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免得不识好歹。”玉苍冷哼一声。

    ……

    客栈内,牛有道和管芳仪正在用餐,负责等消息的陈伯快步而来,俯身在两人之间,低声道:“王府那边有了回复……”

    “果然在齐京。”牛有道冷哼一声,筷子一扔,不吃了,站了起来,“没跑就好,走!”

    管芳仪赶紧起身拉住他,“你疯了,那是招待各国来宾的场所,有专门负责护卫的修士,不是胡来的地方。”

    “我自有分寸,去趟皇宫。”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出现在了皇宫外,想直接进去是不可能的,被守卫拦住了,宫门城楼上也出现了修士盯着下面。

    三人在宫门外等了一阵后,进去通报的守卫出来了,“你跟我来,你们两个留在外面。”指向了管芳仪和陈伯。

    不许二人进入,只带了牛有道一人从开出的一道门缝里进去了。

    牛有道还是第一次进齐国皇宫,刚进宫门,守卫便把他交给了一个太监领走。

    太监也没带他深入,将他领进了宫内一隅的一排房子里的一间,让他在里面等着。

    屋内陈设简陋,几张板凳围一张桌,估计是宫内兵卒用来歇脚的地方,连上茶的都没有,那个太监在旁守着。

    等了那么一阵,步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牛有道回头起身,拱手笑道:“步总管,见您一面可不容易,许久不见,想死我了。”

    “嘴巴倒是变甜了。”步寻笑了笑,上前打量了一下,“听消息你还在北州,突然在此现身,我还当是有人假冒。无故献殷勤,说吧,什么事。”

    牛有道朝他身后的随从抬了抬下巴。

    步寻举手过肩,挥了挥,不相干的人员立刻退了出去。

    牛有道自己不坐,也不请对方坐,赶时间,有话直说,“大总管,我就不废话了,这京城有什么事情瞒不过您,邵平波来了齐京,您应该知道吧?”

    步寻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追着不放啊!你们两个非要过不去干嘛,你上次把人家的战马给劫走了,人家还没找你算账吧?”

    牛有道:“直说了吧,我跟他有仇,你帮我个忙,让我借他脑袋一用。”

    步寻:“你跑到宫里来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合适吗?”

    “北州!”牛有道掷地有声道:“若不想北州大乱,就把他脑袋给我。”

    他如今的眼界和格局已非从前,已明白了对方当初让自己安抚住商朝宗不要在南州搞事是什么意思,说白了,齐国目前需要东边四国的稳定,不然晋国那只老虎可能又要出来啃上两口。

    步寻装作听不懂,“他死了,北州怕是乱的更快吧。”

    牛有道:“他是逃到这边来的,是被我从北州赶出来的。不瞒大总管,邵登云现在已被我控制,他的性命现在捏在我的手上,就看大总管想保哪一个。我相信凭大总管的耳目,北州的情况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步寻:“我可以认为你是不知死活跑到这里来要挟我吗?”

    牛有道连忙摆手,“绝无此意!说实话,他谋害我已经不止一次两次,这次又派了人到万兽门暗杀我,还勾结天玉门对我下死手,为此天玉门在万兽门已经死了一位长老,我已经被他逼得没了退路。我之前也没想到能让邵平波给跑了,他一跑,我没了办法,我若是抓不到他,就只能是杀了邵登云把北州给搞乱,断了他的势力倚仗,我不可能再让他拥有一州的影响力继续对我下手。凭大总管的耳目,有些事情想必大总管已有判断,不需我多啰嗦。”

    步寻皱眉,“邵平波可是英王妃的哥哥,岂能无缘无故妄杀?”

    牛有道:“这个简单,大总管只需将保护他的人暗暗撤离,自然会有人动手解决。大总管,我可能有必要再提醒一下您,邵平波勾结了天玉门对我下手,我若有个什么意外,不但是北州要乱,南州也要出乱子了,一南一北同时出事,燕国那边搞不好就要出大事了。邵平波已是丧家之犬,为个邵平波值得吗?”

    ……

    御书房内,步寻进入,待到灯下批阅的昊云图扔开手头一本,他方凑近其耳边嘀咕了几声。

    昊云图搁笔沉默了,良久之后叹了声,“邵平波是个人才,实在是可惜了。不过这家伙不是什么安分人,留着还不知道要唆使昊真干什么。”

    回头又对步寻道:“玉苍先生拜师的事你还记得吧?寡人可是丢脸丢大了,这次这小子自己撞上来了,正好可以给玉苍先生一个交代。”

    步寻欠身微笑道:“是!”

    没多久,一个魁梧太监领了十余人,陪着牛有道一起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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