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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出于怜悯,司机师傅并没有马上停车,以不到站不能停车借口,愣是开到了下一站才缓缓停住。

    那个男人没有再对夏安年做什么,却一直站在女朋友身边,警惕的看着夏安年的方向,生怕他到了地方不下车,又出什么幺蛾子。

    夏安年一直低头站在车厢中间的空地上,眼睛也直直的看着地面,贴在脑门上的刘海长长的挡住了眼睛,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没有听见过周围人的对话,也没有看见其他乘客的不屑和躲闪。

    车子渐渐驶入车站的时候,车厢里的气氛都凝结起来。

    夏安年却没有一丝的停顿,捂着依然疼痛的肚子,硬着头皮冲下了车。

    看着一个浑身肮脏的人风一样的冲下来,站台上的乘客连忙往旁边移动,怕这小乞儿也脏了自己的衣服。

    硬是在乱糟糟的人群中辟出了一条难言的道路,夏安年也只能扬着脏兮兮的脸笑了笑,瞬间就又冲进了雨里。

    这条路是他无比熟悉的,和许致言一起走过了无数遍。

    那边的早点店是他们一起呼噜呼噜吃过牛肉面的,那边的超市是他们一起推着购物车买过菜的,在那边的咖啡店是他们一起抱着电脑享受过午后阳光的……

    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而那个曾经和他一起走过的人却不见了。

    夏安年从街边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现在人见人躲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忐忑。

    往常许致言最喜欢揉弄的他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他脏兮兮的脸颊上,像是街边被人丢弃的落水狗,连许致言说的他那一双专门为画画而生的手,指甲缝里都深深的藏满了泥土,更别提身上的破破烂烂了。

    况且,这几天从来没有听到过许致言的消息,连上次偷偷的看他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难道他还没有知道自己的经历呢?或者他觉得就算出国也是个不错的途径呢?

    近乡情怯,夏安年脚下往他们小家的方向走着,心里却一跳一跳的落不到实地上,一会儿担心许致言会不会嫌弃他现在的模样,一边儿又想着许致言是不是通过这两天的分别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人总会这样,在自己低落的时候,总是怀疑周围的人会不会因此也对自己产生不好的想法。

    夏安年从没有想到过,只因为他是夏安年,是许致言喜欢的夏安年,许致言才会喜欢揉弄他细软的头发,只因为他是夏安年,只因为他喜欢画画,许致言才觉得他有一双专门为画画而生的手。

    情人眼里出西施,而这个敏感的“西施”却从没有坚定过自己被爱的身份。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夏安年甚至已经适应了路过的人投来的细碎又隐秘的好奇目光,和其中带着的没有丝毫掩饰的厌恶。

    原来人都是视觉动物,一个人的外貌原来可以改变这么多的事情,夏安年自嘲的笑了笑,走进了小区的铁门。

    “诶诶诶

    ——,哪儿来的要饭的,这是你能进去的地方吗!”平日里熟识的保安显然也没有认出夏安年,拿着自己的警棍警惕的走过来。

    夏安年只是呆呆的望着小区里,他阿和许致言小家的方向,没有任何的动作。

    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保安嘴里低声麻了句,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安保室。

    不一会儿,年龄不大的保安就从安保室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递过来。

    夏安年被他的动作吓得一个哆嗦,只觉得腹部刚刚被人打过的地方更加酸疼了,往后退了两步,才发现是装在袋子里的两个包子,热气在塑料袋里糊出了一层薄雾。

    “那,这个你拿上离远点儿吃去吧,可别再在这儿晃荡了,待会领导来了得扣我工资,别添麻烦啊。”

    夏安年看着递过来的包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哽咽,心里一直压着的阴云却挪动了很多。

    夏安年用已经又湿又脏的袖子抹了抹自己的脸,把挡着眼睛的刘海也往旁边胡乱的扒了扒,看清眼前的保安的时候却是眼前一亮。

    “小张哥,是我,夏安年,我回来了。”

    那保安凑近了一看,一时脸上一愣,“小夏?诶呦,你耍啥子嘛,咋个扯了这样子!快来擦擦!”说着就伸手拉起了夏安年的袖子,也不嫌弃他一身的脏乱。

    夏安年想了想,还是跟着往保安室走过去,即使依然落魄,他也希望在看到许致言的时候能够尽可能的整齐一些。

    看着年轻的保安在前面絮絮叨叨的说着,夏安年就又触景生情,想起了许致言。

    他总没有许致言会与人打交道,如果不是许致言,他今天甚至都进不来这个小区的铁门了。

    记得第一次决定搬到这里居住的时候,许致言就拿上了两条烟和一些水果,带着他把周围的邻居都看了看,由其是保安室。

    平日里有什么东西,经过门口的时候也总在打招呼的时候分给值班的保安一些。

    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住了近半年下来,所有的保安基本上都混熟了,不在家的时候甚至会让他们帮忙看着点儿,对方也乐意。

    如果不是许致言说越是身边的小人物越是要好好的相待,夏安年永远也不会想到要和周围的住户和保安室里的保安们打交道。

    他永远都住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如果不是许致言,他甚至会把自己永远的封闭在里面,也许能够顿悟人生,但更多的可能,只是让自己窒息罢了。

    想着许致言,夏安年心里就骚动起来,一动一痒中,又带着难言的疼痛。

    “小张哥,许……许致言在家吗?”

    那年轻保安回头看了夏安年一眼,“你俩不是一起住吗?怎么啦,吵架了?”

    小张哥是保安市里的话唠,一说起来就开始没完没了,“两个人好好的吵啥架呢,多不容易啊,我就从不……”

    夏安年听着他的声音,转头看向了依然阴着的天空,轻轻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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