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扒街角的那老大爷虽有万丈雄心,终究敌不过一副衰旧皮囊,仍是被这能惊动二里地阵仗吓跑了。

    夜聆依站稳了略一侧身,避开了那崩过来的拳头大的石块。

    其实,有时候,她还真挺羡慕燕格这样的。任何时候都能把自己安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且不是造作而是自己真心觉得如此,又能枉顾现实逻辑,这也很强大不是。

    “阿依!你告诉我!为什么!就因为我不和你一心,算计针对那个男人吗?”燕格一拳打完转过身来的时候,双眸里眼白的位置也是一片灰色了。这个状态下的他,离“巅峰”两个字,也就只差一个“现本体”而已。

    但这次他再去抓夜聆依时,反而没有抓到。

    后者在他也许比刚才还要快的动作里,轻飘飘抽身站上了大门另一侧的院墙,看那裙角衣袂的飘动,倒给人一种甚为悠闲的错觉。

    黑衣紫眸的人,不涉世间的谪仙一样,只消她想,哪怕单凭一堵矮矮的院墙,也能平白拔出“高不可攀”之感。而有心去看去判断的话,知道的人都会看得出来,她额上、发上、衣衫上,眼里、心里、灵魂里,还有哪一处不全是“凤惜缘”的痕迹。

    现正在她脚下半疯半魔的兽王,有无尽的本领,有无穷的心思,也许还有无数尚为来得及施展的手段,但就是不能在她心里有个位置,不能使到她身上。仅仅因此!就连一个“可悲”都搏不到,唯有“可笑”!

    夜聆依静静的高站着,如果燕格有注意,就会发现,她开口而出的冷淡平静,从来都没有变过:“如果你想说,你不是唯一一个对我怎样的人,凭什么就你要被我这么对待——”

    “那我会回答你,如果你保持你的人设,也想那个一样,让我欠到还不起了,那么,一切就有得商量了。”

    明明对谁都是直白的刀子一样的话,夜聆依却在话尾处带出了有些不合时宜的笑音。她知道燕格正看着她,于是图省事的只往长街一侧扬了扬下巴。

    这次没有黄昏来称,反倒正巧了是一日之中太阳最恹的半上午。但那街尾处一袭粉衣的人……只要是他,只要他站在那里。

    珞玖平举在身前的一只手上托着一把精致而致命的蝴蝶刀,那是夜聆依刚才被燕格抓住时拿来阻止他动作的。至于她什么时候将之甩出去的,珞玖不知道,离得近到一米之内的燕格,也不知道。

    “如果你还想说,或者说,你这一拳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同意,我会死——”

    “那么我会回答你,虽然我男人这会儿不在,但也有不想我死的人,喏,就在那里。”又也许,更隐蔽一些的地方,还有两个徘徊至今不离开的。

    并不止珞玖。

    ******

    “认识这么久,有过这些事,你有没有哪一刻,像他一样,觉得不公不甘……阿玖。”

    这称呼很陌生啦,毕竟美人儿很久都没在她面前“炸毛”过了。夜聆依顿了一下选择从心叫出来的时候,是有些艰难,情理之中。

    对面坐的美人刚刚给她做了打手,是以微鬓发有些乱,他正动作缓慢的打理着,闻言笑了一下,音量适中弧度适宜:“自然是有的。”最近那一次,几个月前不是就摆在了你面前吗?,“只是,有方才在外面时你那话,至少,我现在,不再想求什么。”

    的确如此。

    夜聆依是没跟燕格说实话的:就算真有另外一人做得比眼前这人还多,她也不会待之以相等。就像简忌阳当初随口所感叹的,她对月珞玖这个人,有着格外多的宽容,无关风月,无关情爱。

    难得这次白涣冰受托去“送”燕格回万兽森林,此时是真的不在近处,夜聆依不想把一次好不容易没有过于沉重的情感掺杂在里面的谈话再次弄僵,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个妥当的问题。

    “阿……玖,”她知道他是喜欢这个称呼的,那么也不必因她自己觉得别扭而刻意避开,不然,也并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好,“与我说说你的名字?”

    “小聆依想真想知道这个吗?”美人隔着桌子向前倾身,尽可能的离夜聆依近了一些,无声一笑,道,“洛九,洛水的洛,九尾狐的九。”

    美人——洛九把素白修长的手搭上了石桌,手心朝上停在了夜聆依面前:“洛水是条河,挺漂亮的,但不在这里;这一世堕妖,我还是只狐狸,不过,缺了东西,做不成九尾了。”

    “便叫我洛九,你觉得自在最要紧。”

    他没直接说出任何逾矩的话,却从夜聆依的一个问题里,告知了她所有她想知道的。

    夜聆依沉默了一会儿,两指搭上了他的左寸。

    有些时候,她得承认,她是真的拿……洛九,没办法。

    不用他一次一次的拿行动明示,她也清楚,他把他能得应得的东西算得清清楚楚呢,绝不肯吃一分亏,她自己没事儿想多想少的,从来也不会有影响。

    还是……抓住眼前这送上门来的“真心话”机会才是。一个人的心跳脉搏是骗不了人的,左寸关心,尤为如是。

    夜聆依应景的闭上眼,轻声问道:“我上次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洛九应该万万没想到她会拿这个机会来问这个,但这个时候想反悔也是不能够的。电光火石之间他想了许多,最终只是微微一笑:“你也看见了,那丫头无事之时,日夜不离我远过三米。”

    夜聆依对这等避重就轻的回答并不表示接受,换了一个问法:“你以后准备一个人过,还是找个人一起过?要找个两相知的人吗?”

    这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洛九抬起头来,目光落到了夜聆依眉眼之间。他有许多方法骗过她去,就这件事,也是原准备骗她且应该骗她。

    然而,她是知道这些的,却还愿意守着,他把手腕伸给她的小把戏。那他怎么还敢骗她呢,她的信任,哪怕只是临时拿来应景的,也是无价宝啊。

    于是洛九道:“不了,一个人过日子,更习惯。”

    “这样——”夜聆依短促的笑了一下,收了手,低头再抬头,眉间因为洛九那一句话添上去的复杂便再也看不见。

    她背过身去,在洛九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再转回身来,动作缓慢精准到可以一帧一帧细究的地步。

    暮离在一声清脆的嗑响后被人放在了石桌一侧,比之在云来阁阁顶那张桌子上时的位置,分毫不差,而它主人一勾唇一挑眉,甚至开口说话,则依稀还是当时模样:“那你往后可得离我远些,我已嫁人了,你又不想娶亲又心里头有我,总要避嫌的。”

    而这就够了:她竟然还记得,后来的一切都未发生之前,与他相处之时,何景何境。而她突然这么做,无疑是想告诉她,无论何时何状,之要他也愿意,她就可以做到当一切扯不清的东西都没发生,相处如往昔!

    而这,不正是他能求的极限?

    有好一会儿过去,洛九也跟着她笑起来,这笑着笑着,终于找回来曾经在她面前恣意张扬的感觉,后腰一挺,鬓发一勾,纵使从内到外已比那时媚过千倍,也无碍于那一等娇嗔之美:“说得好听,方才在外头,是谁拉我出来‘挡刀子’的?就差跟人直接说‘我是你靠山’了。哼,说避嫌,你自己先得做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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