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兴居然新增了门店,这便宜师傅也终于干回老本行了,做老板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莫非祁宝柱也在这里?貌似这两个人一直都搭不上拍呀。

    想想有趣,但李天畴也不愿多耽搁,远远的绕过门店继续前行,刚过象山路口,他又呆住了,并且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又一家“裕兴实业”映入眼帘,就在丁字路口的正对面,一家不大的门脸却装潢的古色古香。门楣、门框以及门墙都是统一的青灰色,尤其是门墙上的青砖,像是刻意做旧了的,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而门框上方横着一块不大的黄杨木招牌,赫然写着“卓然命理探究工作室”,在招牌正上方居然还有一个显眼的黑白太极图。

    门框右侧的玻璃橱窗,约有半堵墙大,被擦的锃明瓦亮,橱窗上半部分贴了许多图片,其中一张最大的半人影像颇为吸引眼球,赫然是船长那厮!

    影像的背景似乎是流云观,山门前这货头戴道冠,身披灰色道袍,三绺长髯和手中拂尘随风拂动,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但眉宇间那丝猥琐的神情却让李天畴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何人在此嬉笑?!”屋里一声断喝,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廋弱男子出现在门口,看见李天畴却为之一愣,眼神立刻由愤怒变得复杂,再由复杂转为惊愕,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你……哥也……”

    这下糟糕了,任凭李天畴百般掩饰,船长怎会认不出来?他嗷了一嗓子立马扑将上去,想要给大哥一个熊抱,但以李天畴的反应速度自然不会被他扑中,轻轻一带脚步就闪在一旁。

    兴许是太激动了,也或者是动作过于夸张,陡然间失去目标的船长像一个黑色的破布口袋,连个很短的弧线都没划完整,便扑哧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哎呦,靠……咳咳……”,趴在地上的船长差点背过气去,好半天才坐起身来大喘着粗气,“靠,大哥也,你这是干嘛?”

    李天畴无语,每回遇到这厮便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一身黑西装的卓然大师实在奇葩。不过这货的反应倒是够快的,看来所谓“微服私访”的心境也就到此为止了。

    “出息了,做老板啦。”李天畴笑呵呵的摘下了蛤蟆镜。

    “哎呦,我说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喽。说说你,这么长时间去哪儿啦?可把大伙儿想死了。”船长说话间,鼻子一抽一抽的,动情之处差点掉下眼泪。

    李天畴哭笑不得,后脖子直起鸡皮疙瘩,这货“老油条”的特点完全没变,够恶心人的。当然保留一份率真也要的,这让他想起与船长、红毛等人在城中村那段苦逼的日子,颇为怀念。

    “赶紧起来。”李天畴两脚踢在了船长屁股上,一如他在城中村帮其打架时的情景。

    “哎,哎,疼着呢。”船长哭丧个脸,磕磕巴巴的站了起来,一副可怜相,但不知怎的,又瞬间两眼放光,整个人的精气神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哥也,往里边请,看看小弟我的场面。”

    “好,看看。”李天畴也不驳船长的面子,抬腿进了小门。

    房子不大,也就四五十个平方,但装潢的颇为素雅,这让李天畴对眼前这个邋遢鬼刮目相看,严重怀疑是不是这厮自己设计的。

    门脸分为内外两个隔间,简单而齐整,外边一张办公桌,一排沙发,一个茶几,各种照片、认证书和锦旗围满了雪白的墙裙,应该是接待顾客的地方。

    里间,并排放了两个卧躺,还有一些简单的起居用具,后墙正面挂着一副三清祖师像,下面一张长条小案桌,摆着香炉和少许瓜果之类的贡品,其余两侧墙壁挂满了人体穴位、经络图,还有一些星空、褂位图,李天畴看不懂。

    “怎么样?哥。”船长搓着双手跟着李天畴里里外外转圈,心里颇有些小得意。

    “还不错。”李天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实在的,他对船长的这套东西始终提不起兴趣,如若不是在流云观走上一遭,那就是纯粹的反感了。但人各有志,他不会再去泼冷水,既然卓然大师一心向道,兴许以后能走出点名堂。

    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撺掇付尔德同意给他投资搞这么个门脸的,难道工商部门也给发这种执照?一脸迷惑的李天畴刚刚坐在沙发上,船长便一杯香茗捧到了面前,这厮的眼力劲倒是大有长进。

    “开多久了?”

    “刚一个月,还在创业期。”船长一吸鼻子,满脸腼腆状。

    “你平时住这儿?不回小院了?”

    “也没有,每周都回去。只是晚课需要安静点,所以大部分时间在这里。”

    “哦,大伙儿都好吧?”

    “都好,都好。你不知道,现在的裕兴可不得了,在整个福山县城,那都是排的上号的。”船长立刻眉飞色舞,“祝老大,哦不,祝居士现在是县城响当当的人物,跺一跺脚,这城里都要晃三晃的……”

    李天畴一摆手打断了船长,心里直想嘬牙花子。本欲训斥几句,但一转念想,以船长的见识,似乎也没错,裕兴大发展了众人都高兴,再正常不过。但要有个度,方向上一定不能出现偏差,绝不能以土皇帝自居,那就跟以前的孙拐子把自己放在火上烤没什么区别,以祝磊的老成持重,应该能能摆得正位置吧?

    正闲聊时,门外突然一声爆喝,“卓然,你个毛崽子,奶奶的敢耍老子。”声音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

    李天畴愕然,扭头看看船长,这厮一脸纠结,眼神也是闪闪烁烁,心道又有客人上当了。

    门口光影一暗,一名老者闪身进屋,动作干净利落。此人个头不高,但身材敦实,须发皆白,全身黑色绸缎的练功服,傲然而立,自然而然的一股气场令李天畴眼光一亮。

    猕猴桃!这老者竟然是当年在海叔那个河滩边有过数面之缘的秦伯,怪不得声音如此熟悉。只是那时老头满面须发遮住五官,乱糟糟的颇为邋遢,现在除了下巴部位,面庞刮的干干净净,十分精神,令人耳目一新。

    一身怒气的秦伯看见李天畴也是一愣,他“咦”了一声,毫无顾忌的走近对方,仔细盯着李天畴观瞧,继而仰头大笑,“又见面了,年轻人。”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秦伯,这些日子一向可好?”对这位颇有传奇色彩的老头,李天畴不敢怠慢,长身迎起。而一旁躲躲闪闪的船长也眉开眼笑,心知有大哥在,就不用担心这老头不依不饶了。

    客气两句,二人分别落座,船长屁颠屁颠的端来一杯清茶,媚笑的奉上。老者狠狠的瞪了船长一眼,忍了忍没再提刚才的事情,扭头笑呵呵的看向李天畴,“我老人家本打算将这把老骨头埋在蔡家园了,没想到上个月姓彭的小娃娃来山里,告知了一件事,令我坐立不安,没办法,又蹦出来了。”

    “哦?”李天畴心里一惊,小心的试探, “不知道什么大事能惊动你老人家?”

    “哎,还不是耿大五的事情。”秦伯轻叹一声,低头吹了吹杯中的茶沫。

    果然如此,但耿叔的事情怎会被大伙得知?没有道理呀,他的秘密被限定在很小的范围,除了他的两个老朋友,还有教官和办案的经手人,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那么彭伟华在哪里打探的消息?

    见李天畴突然间愣在当场,秦伯放下茶杯,手捋长髯道:“耿小五的事你也不要太难过,斯人已逝,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现在要关心活人,他亲哥哥耿大五还活着,是彭小子亲口告诉我的,那我不可能不管,毕竟是当年我的兄弟。”

    “噢,那么阿华的消息是否准确?”虚惊一场,李天畴知道会错了意,但耿叔的大哥有了消息,也是一件大事儿,尽管耿叔弥留之际没有提及此事,但李天畴还是有想法的,那就是尽可能找到此人或是查到其确切的消息。

    无奈当时没有丝毫线索,自己忙来忙去,现在一下子又身不由己了,心里还真是颇有亏欠。

    “应该靠谱,我刚从邻省的闽东市回来不久,有人在那里见过他。可惜无功而返。”

    “这话怎么讲?”

    “那人说是随船出海了,没有小半年回不来。与其在闽东耗着,不如回来做做准备,差不多的时候再杀过去。”秦伯苦笑着摇摇头。

    “秦伯辛苦了,需要裕兴的人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关于他们老一辈兄弟之间的事儿,李天畴也从秦伯这儿听说过,但不知什么原因,耿叔哥哥远走他乡之后,从未回头。其中的原委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估计秦伯也不会在这方面深谈,但人活着这个消息确切,还是令人振奋的。

    “呵呵,我自己的事儿,谈什么辛苦。到时候有需要,我是不会客气的。”老头把嘴一撇,又狠狠瞪了旁边船长一眼,将这厮吓得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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