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休息的刘易,半点不曾闲着,除了要安排人手散布对己方有利的传言,还要应付客栈中不断上门示好的各路人马,镇上富户一家不落的全都送拜帖来,另还有九湖山庄少庄主及亚源山庄庄主,派人送拜帖来。

    除此之外,还有霸刀山庄的管事送来庄主拜帖,及凤公子的信柬。

    “小刘管事,这些都要送去给教主吗?”奉黎浅浅之命,送刘易回房的小厮之一捧着一大摞的拜帖,有些难受的别过脸问。

    “嗯,这张拜帖还夹了凤公子的信,要先呈给教主,你是怎么了?”刘易看小厮一张小脸憋得都发红了,忍不住发问。

    小厮强忍着鼻子的不适,摇头回答,“没事,就是鼻子有点发痒。”

    另一个小厮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看到同伴脸都红了,急忙上前把他手里的拜帖抢过来,“阿邦你鼻子又不舒服了?”

    叫阿邦的小厮难受的点点头,不过手里的拜帖被取走后,那令他不适的感觉就消失了。

    “这味道真是难闻得紧。”把拜帖接过去的小厮,把手上的拜帖凑到鼻端先嗅了下,忍不住打了个老大的喷嚏,他自己吓了一大跳不说,就是刘易和阿邦也都吓着了。

    “这味道真不好闻?”刘易疑惑问道,他没有靠上去闻,而是坐在原位,用力嗅了下,似乎是真不好闻。

    “真的不好闻。您看,这张拜帖洒的是百合香,这张洒的是芙蓉香,这一张洒的木合香和茉莉香。”阿邦一一细数,刘易这一听傻眼了,感情这一摞拜帖每一张上头洒的香味都不一样?

    是说,这阿邦的鼻子也太灵敏了吧?这么多张拜帖混杂在一起,他还能明白分辨出那张拜帖洒的是什么香?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阿邦,难道是因为如此,他方才才会那么难受?

    刘易直接开口问阿邦,阿邦想了想,点头回道,“应该就是这样吧!”太多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就不香反臭了,而且因为某些香味太过浓烈,统统混杂在一起后,闻起来不止不香,还让他头痛欲裂。

    刘易点点头,让阿邦回房去休息,“你这鼻头红成这样,应该很不舒服吧!回去好好歇息吧!等好了再过来。”

    阿邦原想争取一下,别赶他回去休息的,可听到刘易说好了再回来,便稍稍放下心,和小伙伴打了声招呼,便径自回去了,去送拜帖的差事,便交给了阿邦的小伙伴阿由。

    阿由个头比阿邦小一点,看起来机灵,性子也较阿邦活泼,接下差事后,挠着头问,“小刘管事,一会儿我送完拜帖,可不可以回房去看阿邦?”

    “行啊!啊,要是你见到棠小姐,跟她说一声,请她给阿邦瞧瞧。”

    阿由闻言笑开颜,用力点头后捧着一大摞拜帖走了。

    季瑶深过来时,黎浅浅正在翻看那些帖子,凤公子那封信,被她早早抽走收在怀中,蓝棠几个边翻拜帖边瞧着她偷笑。

    “你们在看什么?”

    “拜帖。”黎浅浅笑着让人递了几张过去,至于九湖山庄、亚源山庄及霸刀山庄的拜帖,她另外摆在手边的小几上。

    季瑶深随手翻了下,见是镇上的富户送来的,就提不起兴趣了,反倒对黎浅浅搁在手边的那几张颇感兴趣。

    黎浅浅见了,却没有如她所愿,把手边的帖子给她,季瑶深见状略感不悦,却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黎浅浅直笑。

    倒是蓝棠和章朵梨见状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季瑶深转头看她们两,沉着脸问,“两位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没!”

    “岂敢。”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话后,就低下头去翻看手里的帖子。

    “这都是什么人啊!”小镇上的富户罢了!也敢往她们这儿送?季瑶深嗤之以鼻。

    黎浅浅不以为意,把拜帖都看过之后,让人把阿由叫进来,“你把这些送回去给小刘管事,跟他说,咱们有事在身,不克赴约深感抱歉。”

    阿由点点头,等黎浅浅说完事情之后,才开口向黎浅浅请求,“教主,阿邦他病了,能不能请棠小姐给他看诊?”

    “当然可以啊!你怎么不早说?”

    “小的怕耽误了事。”阿由呵呵憨笑,黎浅浅伸手拍拍他的头。

    “你和阿邦两个都是好孩子。”

    阿由笑嘻嘻的点点头,云珠先行回去帮蓝棠取药箱,春寿则帮蓝棠穿上新做好的粉红织锦鹤氅,领子处还镶了纯白的狐毛,看起来暖和又漂亮,季瑶深一时看住了,心里不禁又羡又妒。

    平亲王妃对庶女只是面子情,公中有的东西不会苛扣她们,但想要多,那是不可能,像蓝棠鹤氅上那样纯白无一丝杂毛的狐毛,就只有嫡女才有,庶女们就算有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

    在亲王府待得越久,就越体会出嫡庶的不同待遇,她便越发愤愤不平,对黎二老爷和她娘的怒气,也就日渐增加。

    再看到黎浅浅身为将军府大小姐的待遇,竟然连她身边的蓝棠也受益匪浅,季瑶深就愈发不平。

    如果当初黎二老爷不要去勾引她娘,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府大小姐,所有黎浅浅有的,她也都有,就算不是黎经时亲生的女儿又怎样?好歹是继女啊!她已经将她们母女根本就没进黎家祖谱的事情,选择性的遗忘了,只记得对自己有利的事。

    当日子不顺遂时,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

    黎浅浅看蓝棠她们走远了,季瑶深还一副失神的样子,呆望着院子,不禁有些无语。

    “季姐姐?”等她回过神,黎浅浅才又问,“季姐姐此来有事?”

    “是。”季瑶深又说起银霜炭的事,黎浅浅看了大丫鬟一眼,见对方低下头不敢与自己对视,才回眸对季瑶深道,“不是我不给,而是我们也买不到。”

    “真的?”怎么可能买不到?就算在镇上买不到,难道不能去别处买吗?

    似是看出季瑶深的不解,黎浅浅直言不讳,“不瞒姐姐,姑里镇太小,镇上卖柴炭的铺子没进银霜炭,所以我的人就去了附近的城镇寻找,可惜不凑巧,因为今年的雪下个没完,他们的存货都被人搜刮一空,虽然叫人赶着订货,但要等天候变好,对方才可能出货,不然就算我们出再多钱,他们手上没货也没辄。”

    有钱都没得买,不是人家不愿卖,实在是手里没东西,怎么卖?

    季瑶深压根没想过,竟然会有这种事,听完后怔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大丫鬟自小在平亲王府长大,也不知有这种事,实在是,平亲王到底是宗室,他家想买什么,想要巴结他的人,自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弄,他家只要说想要什么,然后就等着人送上门,有些甚至是白白送上来,连半文钱都不用花。

    当然,平亲王府还是付了钱的,只是这笔钱最后落入谁的口袋,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想卖却没货的情况。

    “所以,别再来跟我闹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这人说一不二,而且最讨厌有人质疑我的话,所以,日后有得罪之处,还请姐姐原谅则个。”

    黎浅浅说着便起身,对季瑶深福了一福。

    季瑶深还没反应过来,生生受了她的全礼,大丫鬟看着不对,伸手想拉她,却被黎浅浅冷眼一瞪给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送季瑶深主仆出去时,黎浅浅带着她们主仆两,去放柴炭的地方走了一遭,看着她们主仆的背影,春江低声问黎浅浅,“教主,您对季小姐也太客气了。”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很客气吗?”

    “嗯。”对季瑶深未免太好了些,像她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教主对她客气。

    黎浅浅笑着摇摇头,“按说,她跟我算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应该要更亲密些才是。”

    黎老太太想来会很想看到她们两如亲姐妹般亲密,不过,她们两个注定不可能成为密友,看到她,黎浅浅就会想到自己那短命的四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三哥,还有她的娘亲,都是拜她和她双亲,以及蒋家人、黎老太太所赐,这些人到现在还活着,已经快到她忍耐的临界点了。

    黎浅浅深吸口气,将胃部灼热的感觉压下去。

    “我去练功,没事别让人来打扰我。”说完她转身就走。

    “是。”春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追上黎浅浅,看黎浅浅脸色似不太好,她不敢多言,侍候她换上劲装,跟着她走到东厢。

    因不想露天练功引人注意,所以她们特地将东厢闲置好用来练功。这家客栈的规模着实不小,大概来投宿的,多是商队之类的住客,他们除了人多,货物也不少,其中或有贵重的货物离不得人,因此客栈的东家在建造客栈时,对各客院的设计都极为用心,商队的人也许对住屋摆设的要求不高,但对货物存放的地方肯定讲究。

    所以客院东、西两厢可以当住屋,也可当摆放货物的仓库。

    黎浅浅她们把买来的柴炭放在东厢北屋,堂屋和南屋就被拿来当练功房用。

    关上房门后,春江守在门口,就听到里头破空声不断,只得暗暗叹气,她们虽也跟着练武,还得大教主点拨,但想跟教主过招?只有被压着打的份,那不叫过招叫挨打,所以黎浅浅也不折腾她们。

    春江心说,以前教主小,她们还能跟她过招,现在大概也就凤公子他们几位能跟教主练手了。

    不过……她侧耳倾听了下,感觉教主今儿个的火气,似乎有点大啊!

    季瑶深这厢被教育了一番后,也不敢再闹着要银霜炭了,人家没有,她就是吵翻天,还是没有,而且还会坏了情份,季瑶深想一想,决定还是收敛点的好,再说,黎浅浅一直以来都帮着她,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要是把那丫头得罪狠了,日后她不再帮衬自己,那可怎么办?

    大丫鬟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想着,怪不得那个黎大教主要把黎教主带出去四处游走,光看人家那见识,就连自己这自小在亲王府长大的,或小姐这般在闺学上过学的都及不上。

    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疑惑的看向季瑶深,她家小姐不是还去上过闺学,学里的先生教过她们如何持家、掌中馈,怎么小姐连这些事都不懂?明知这镇小,应该没有卖什么银霜炭,为什么偏吵着要?

    是故意作态?还是为了跟黎二老爷相争?

    她不知道的是,闺学里授业的先生们,并不是人人都有实务经验的,有不少先生没嫁过人,她们没有亲身体验过婆媳争锋,自然也不是人人都有经营铺子的经验,教学生们持家掌中馈,其实教的是御下之道,而不是人情世故。

    才转上她们住的客院阶梯,就看到那天看到的轿子之一,从远处走来。

    “是那天的轿子吗?”季瑶深从心底涌起股深深的厌恶,她现在看到轿子,就想到自己那天被抬轿婆子们弄脏的衣鞋。

    大丫鬟看了眼点点头,“是那最后一抬。”

    季瑶深冷哼一声,昂首率先走进院门,“赶紧把门关上,省得晦气冲进来。”

    看门的婆子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殷勤的招呼她们主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将院门关上。

    婆子关门的动静不小,不止把季瑶深主仆吓了一跳,也把经过的抬轿婆子们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肩上扛的轿子扔出去。

    “那个杀千刀的,怎么关门的,真是吓死人了!”随侍在轿子旁的嬷嬷大声叫骂着,不过夹道里静悄悄的,听了她们叫骂声,不止没人搭理,也没人回话。

    跟着轿子旁的丫鬟黑着脸斥道,“嬷嬷,在小姐面前,你浑说些什么啊?”嬷嬷被骂的脸色讪讪,不等她开口辩驳,丫鬟又开口了,“吴管事说那家人住那个院子?”面露不悦的问。

    “就在前头,就在前头。”嬷嬷陪笑为轿里的小姐指路,边催促着抬轿婆子加快速度。

    不一会儿就来到目的地了。

    守在门上的几个人见状都兴奋了,唉哟!可终于等到了,听说这吴参将家的小女儿,是个再刁蛮任性的主了,之前看那吴管事被打发回去,他们就等着要看这姑娘找上门来,没想到人家倒是长进了,有耐心了,这不,足足过了三天才上门来,嗯,跟她之前的纪录相比起来,真是进步了。

    “她这是上门来找碴的?”

    “要不然呢?你以为这吴宝珠是个好相与的?”虽然隔得远,但不妨碍这些人以密音传讯的方法聊八卦。

    “咦?霸刀家的咧?怎么没看到人啊?”忽然有人发现,好像少了人。

    “喔,他们好像跟着他们家庄主夫妇,去黎教主那里了。”

    “什么?为什么黎教主会先请他们去?”有人不解的大声问道。

    “好像因为他们跟凤家庄比较熟吧?”

    听说凤家庄和瑞瑶教关系匪浅啊!蓝神医的老婆,是现任凤庄主的表姨,凤公子又和霸刀山庄庄主相熟,人家是关系户,自然要比他们吃香嘛!看了下天空,感觉好像又快要下雪了,唉!也不知他们家主子要叫他们在门上守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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